是保洁,不是四界拆迁办(180)
他这话非但没有打消离北的顾虑,反而让离北的眉头皱得的更深了。
“你是青丘狐族的人?为何本殿不曾见过你?”
这话明显是在怀疑李伯阳,但作为偷渡客的李伯阳却看不出有丝毫的慌乱,反倒笑着应对自若。
“小人确实不是狐族的人,小人原本是山海界的一名云游商贩,不过独自路过山林的时候,被月舒小姐一举擒获。小人敢念于月舒小姐高深的修为,这才想到要侍奉左右,聆听教诲,希望少主殿下不要嫌弃。”
他这话说得相当不要脸,就像是在当着离北的面说:我不是来拆散这个家的,我是来加入这个家的。
陆仁发誓,他清晰地看见离北额头上的青筋重重地跳了跳,脸上里面的表情霎时间就要绷不住了。
但离北忍了又忍,终于还是把这口浊气吞进了肚子里。他舔了舔自己的后槽牙,又重新恢复了自己无懈可击的笑容。
作为青丘的下一任狐主,离北当然不能在这样的公开场合表现得过于小家子气,他语气轻柔地对着李伯阳说了些冠冕堂皇的场面话:“当然不会。青丘各族本是一家,理应互相交流,互相学习才是。”
说完这些话,离北便向陆仁伸出了手,邀请道:“娘子,里面都已经准备好了,快进去吧,别让东君久等了。”
李伯阳的本意其实是想激怒离北,趁着离北暴怒冲昏头脑的时候,趁机带着陆仁跑路去找东君。但没想到东君教出来的这个学生这么能忍,明明都气得怒不可遏了,却还是能强行压抑自己的情绪。
“也罢,既然知道了东君就在里面,不妨顺水推舟,也正好可以省去像无头苍蝇一样寻找东君的时间。”想到此处,李伯阳扭头朝陆仁递交了一个眼神,示意陆仁跟着离北走。
陆仁见李伯阳眼神笃定,必然心中有所打算。只是稍微迟疑了一下,便伸手把递到了离北的手中。
离北素闻这名月舒小姐年纪尚小,不谙化形之术,所以脑袋还是一颗大狐狸头,故而见她披着盖头也并未有所怀疑。
但月舒小姐的手交到自己手上的瞬间,离北还是惊讶地看了一眼面前的“月舒小姐”。不是因为别的,而是这双手过于粗糙了,实在是不像狐族那名溺爱女儿的长老能养出来的样子。
“这是一名冒牌货。”离北几乎是一瞬间就推理出了这个结论。
但离北并没有发难,他看向了在镜花水月殿门口观礼的众人,都是狐族的中流砥柱,更重要的是,涂山绮罗赫然在列。
今日的婚礼,绝对不能有纰漏。
于公,离北与月舒的父亲立场并不算完全一致,经过长久的谈判,还终于共同商定用这场联姻团结战线。同时,这场婚礼也是一个机会,能让青丘众人看见离北已经有能力一统青丘狐族的各大势力势力;于私,离北将要拜谒的不仅是狐族的英雄,更是自己的恩师东君,离北最不愿意的,就是让恩师为自己担忧。
综上所述,离北几乎只花了一秒钟时间,就做出了决定——无论他手里的这个人是谁,出于什么目的假扮月舒,今天他都必须保证婚礼能成功举行。
想到这里,离北侧过了身,不着痕迹地看向了还留在花轿里的李伯阳,思忖道:“不出意外,这应该就是假月舒的同伙。”他用眼神示意了一下身旁的手下,便看见手下在陆仁和离北远离了花轿之后,默默地将花轿包围了起来,把花轿里被剩下的李伯阳“请”到了镜花水月殿的后殿之中。
往前走了两步的陆仁顺理成章地看见了站在镜花水月殿门口的涂山绮罗,陆仁显得有些激动——走了这么多天,终于看见亲人了。
陆仁的身体下意识的朝向了涂山绮罗,脚尖也从原来的正对着大门变得斜了过来,眼看着就要朝涂山绮罗走去。
陆仁心里想着,既然涂山绮罗在这里,那么只要解释清楚一切的误会。就可以顺理成章地结束这场闹剧,而他也终于可以在治好病之后,安然无恙地回到人间界。
陆仁的话已经到了喉咙口:“涂……”
却见一直在观察陆仁动向的离北一时间发现了他的异样,双手成印按在了陆仁后勃颈下三寸的地方,陆仁只觉得自己一下子失去了身体的控制权,不仅声音发不出来,走路也没有办法按照自己想要行进的路线行走。
整个人变得就像是一个提线木偶一样,只能按照离北设定的行为规律行动。
陆仁惊恐地斜眼看向了离北,推荐离北目不斜视,眼神坚定地朝着镜花水月殿走了过去。
离北已经发现了陆仁对涂山绮罗的反应,但他并不知道这只是一个乌龙。在他眼里,涂山绮罗已经变成了一个特地回来夺权的野心家,甚至不惜心思深沉地设计破坏他今日的婚礼。
离北和涂山绮罗自幼一起长大,他又不是木石之心,怎么可能对涂山绮罗没有半点亲情。在年幼的离北眼里,涂山绮罗就是他的亲妹妹。
但青丘狐族的人,却总是离间离北和涂山绮罗的关系。他们总爱把涂山绮罗的母亲,也就是现任青丘狐主拿出来说事。
“当初我们掏心掏肺的对她好,可她呢?她和你小姨当年是最有力的竞争对手。为了抢夺族长之位,竟然毁了我们为了给你小姨治伤而拼死夺回来的御神木,害得你小姨修为尽丧,现在还无法修炼成人形。他们涂山氏都是些丧良心的,你万不可与之交心。”
起初,离北也是并不在意的。上代的恩怨错综复杂,和他们有什么关系?
可是三人成虎,众口铄金。谎话说了一千遍,也就成了真的。慢慢地,离北的心中升起了嫌隙,开始疏远起了涂山绮罗。涂山绮罗几次找他一起玩耍,他都避而不见。
再后来,涂山绮罗也不与他亲近了。
他们的亲情逐渐淡了。离北开始用青丘狐族教他的办法争狐主之位,为此不惜伤害他昔日最为珍视的妹妹——离北逐渐变成了一个自己都不认识的人。
他舍弃了那么多,如今离成功只有一步之遥了。在这个节骨眼上,涂山绮罗却回来了。她不需要说任何话,她的出现就足够让沉寂已久的涂山氏再次掀起波澜。
离北如今脑子里只有一个念头,那便是成王败寇。
以己度人,离北觉得陆仁这个假冒的新娘,应该就是涂山绮罗特地派来搅局的。目的,就是为了让他在众多的青丘狐族面前颜面扫地。
离北誓死不会让涂山绮罗得逞的,今天这场婚礼必须要如期举行。
对波诡云谲的形势一无所知的陆仁急得就像是热锅上的蚂蚁。他眼看着自己即将迈入喜堂,什么也顾不上了,从嗓子眼里挤出了一个变了调的“啊”字。
那声音虽然失了真,但是依然能听得出来,发出声音的绝对不是个女子。
对此,离北还是一派淡定的模样。他用只有他们两人能听到的声音低声诉说道:“涂山绮罗和你的算盘怕是要落空了,就算倾尽我青丘狐族之力,今天这场婚礼必将圆满完成。”
陆仁:???
这只狐狸到底在放什么猪屁?
陆仁又继续从嗓子里挤出了几声音调,希望能和离北好好谈谈。但是离北自以为洞悉了全局,完全没有给陆仁留下解释的机会。陆仁试来试去得不到响应,只能狠狠地翻了个白眼。
说话间,两人已经走进了镜花水月殿,整个镜花水月殿张灯结彩,喜气洋洋。
东君就站在喜堂之前,穿着一身皎白的衣衫,镶嵌着明珠的发冠梳得整整齐齐,他的眼睛上蒙着白色的纱布,看上去脆弱又禁欲。
离北已经引着陆仁站到了东君的面前,恭恭敬敬地鞠了一躬:“东君大人。”
东君看上去十分高兴,尽管眼睛看不见,但他嘴角的笑意始终没有褪下去过,嘴里止不住地说:“好好好。应是成婚,便是长大成人。日后要担起你肩上的责任。”
东君难得说这么多话,似在兴头上。
“绮罗你来。”
此刻,宾客还在殿外,不敢成群进入谒见东君。但东君却独独把门外的涂山绮罗唤到了跟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