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瘫蛇的小夫郎[种田](8)

作者:小鱼饼干 时间:2023-10-07 06:50 标签:种田文 灵异神怪 轻松 布衣生活

  胖婆子边走边道:“这宅子呢五进式的,咱们大爷住在三进院里,前头那个二进院住着老夫人,后头四进院,住了两位,是家里的二爷和三爷,再后头,是吴家祠堂,祠堂的东南角单划了块地出来,住了二爷的生母赵氏。”
  王墨也不敢多问,婆子说一句,他便跟着点一下头。
  不知道行了多久,终于停了步子,高门大屋的长石台阶下,一个着翠绿锦缎棉襦裙的小娘子正端正地跪着。
  正月里的,天大冷,地冻得梆硬,就算出了日头,风也刀子似的刮人。
  王墨想着,这女娃子娇滴滴的,别再跪坏了。
  可婆子却见怪不怪,头都没多偏一下。
  擦身而过时,那地上的小娘子也瞧见王墨了,抬起头,狠狠瞪了他一眼。
  王墨一怔,忙收回目光,缩了缩颈子,跟着婆子的脚步上了石阶。
  屋子里一股可浓的檀香味。
  胖婆子请过安,恭恭敬敬道:“老夫人,人给您带过来了。”
  一会儿的工夫,自里头走出来个穿绸缎的女使,轻声道:“老夫人让进去。”
  王墨连声应下,垂着头跨进门,行了没两步,就听得里头一声斥骂:“跪下!”
  王墨心口子一缩,“扑通”一声趴在了地上。
  屋里头穿金戴银的站着一排妇人,被他这动作逗得咯咯直笑。
  忽然,一声拍桌子响,动静不算大,可顷刻,妇人们全都住了口,行过礼,缩起膀子、提着绣帕出去了。
  屋子里静下来,除去王墨和老夫人,只一个方姓的老妈妈立在边上,是老夫人的陪嫁,伺候许多年了。
  “抬起头说话儿。”
  座上人发了话,王墨才敢看人,吴老夫人穿一身绀青缎子面,腿上盖绛色锦被,她知天命的年纪,样貌却年轻,只鬓边两挂白,显出了岁数。
  大户人家的主子,往那一坐就有气势,王墨咽了口唾沫,跟着吴家下人的叫法,低低唤了声:“老夫人。”
  老夫人没应,好半晌后,自鼻尖呼出一息:“昨儿个夜里,你和庭川都说什么了?”
  她声音又平又缓,可就是让王墨害怕,比瞧见他那狠厉的后娘还惧得慌。
  他不敢瞒人,支支吾吾道:“我、我说会好生待他……”
  老夫人眉毛一皱,边上的老妈妈便开了口:“昨儿夜里,邱妈妈带着巫师过去,被赶出来了,可是你说了什么?”
  “没有!”王墨眼睛睁大,唇线拉平,“我咋可能说啥呀……”
  “那大少爷干啥凶人?还赶了人出去!”
  “那、那妈妈带着好大一群人,呼啦一声,怪吓人的……兴许、兴许是大爷也吓着了。”
  “胡说八道!”
  王墨吓得一激灵,哆哆嗦嗦地趴回了地上。
  火盆烧炭声噼里啪啦的响,许久后,座上的人缓缓开了口:“该做什么不该做什么,心里得清楚,庭川虽不能动,可到底是家里的主子。”
  王墨连连点头,又怕老夫人瞧不见,忙回了声“是。”
  吴老夫人捻了把佛珠,轻轻闭上眼:“你下去吧。”
  王墨额头贴着石板砖,没动。
  站在边上的妈妈开了口:“你这娃娃咋回事,夫人叫你退下。”
  “我、我有话儿说。”王墨抬起头,额头压得一片红,“我想寻个郎中,爷、爷后背上,生了一片疮。”
  座上的人手指微收:“什么?”
  王墨深吸了两口子长气,硬着头皮,抬眼瞧过去:“你们咋能这样伺候人,大爷那背,烂得都不成样了。”
  *
  和王墨一起回院的,还有方妈妈。
  木门被推开,方妈妈在门口站定,轻轻唤了声人:“大少爷。”
  玄鳞抬起眼皮懒懒的瞧她一眼,转脸又闭上了。
  方妈妈一早知道会是这般,面色平常的进了屋,她微微欠身行了个礼,道:“奉老夫人的话儿,过来瞧瞧您的背……”
  “出去。”
  “大少爷,您得体谅夫人啊。”方妈妈眉头紧蹙,“夫人为了您,吃斋念佛,半日不肯歇。您不愿意见她,她连您院子都不……”
  “滚出去!”
  “啪嚓”一声脆响,矮桌上的瓷碗应声落地,登时碎得四分五裂。
  “哎呀您这是干啥呀!”方妈妈急得跺脚,进也不是、退也不是,就在炕上人又一声怒吼时,摇着头唉声叹气的出去了。
  王墨进门,就瞧见地上不止碎瓷片,汤汤水水也洒了一地。
  那碗面糊,大爷根本就没喝几口。
  王墨蹲下身想捡,就听炕头子又起一声:“你也滚出去!”
  这汉子一恼起来,气势汹汹的可吓人,王墨吞了口口水,没动,只埋着头,将大些的碎瓷片捡进渣斗里。
  玄鳞见人不动,唯一能动的右手狠狠捶在炕上,他双目通红:“为什么不滚?!”
  话音落,起了一阵脚步响,就在玄鳞以为王墨走了的时候,那人提着扫帚、畚箕回来了,弯着腰,沉默地将地上的碎渣子和汤汤水水一并扫了进去。
  待清好了,王墨掸了掸衣角的灰,凑到炕边躬身瞧他,轻声问:“爷,您是咋了?”
  因着那两声吼,玄鳞止不住的粗/喘,他抬起手臂,压在眼皮上,盖住了小半片光,让他能短暂的沉进黑暗里。
  见人不说话,王墨下意识伸手去摸褥子,果不其然,湿了一大片,又尿了。
  他呼出口气,缓声道:“是我回来的迟,叫您委屈了,不就是尿了嘛,换了就……”
  玄鳞的右手缓缓握成拳头:“为了一百两银,要和我这个瘫子同处三年……你若要,我让管事拿给你,你现下就走。”
  王墨双目圆睁,摸褥子的手停住,这一刻,他甚至忘了呼吸……吴家大爷咋知道一百两银的事儿了。
  他蓦地想起今儿早出来得急,纸头子、钱袋和换下来的里衣放在一起了。
  就要去找,一偏头,却见正在炕里头。
  王墨只觉得耳中“嗡”的一声响,脑子里一片白。
  好半晌后,他才缓过神,口中重重呼出了口气。
  他心里头明白,吴家大爷既这般说了,定是会这般做的。
  可、可是他走了,他咋办?
  他尿得浸湿的褥子,后背连到大腿的腐疮,稀得没有几粒米的饭食……他走了,谁管他?
  王墨咬了咬牙,手攥成拳头又放开,放开又攥紧,直到手心里一片汗,才下了大决心的道:“我、我家拿了四十两银,我、我拿了八两。银子用了,我身上就一两了,走了……还不上。”
  玄鳞轻嗤一声:“不用你还。”
  王墨一愣,不知道该咋回,他喉咙口子发堵,唇角起颤:“那等你、等你后头好了……我、我就走。”
  玄鳞掀起眼皮,看了他半晌,又重重闭上了。
  忽的,一道细声钻进耳里:“我、我会好生待您的。”
  又是这句话。
  可不知道为啥,玄鳞心口子那片地方,一股子麻。


第八章
  吴家有专门的医者,不到半个时辰,薛大夫便提着药箱匆匆赶了过来。
  吴庭川刚被救上来那会儿,活死人似的昏迷了小两个月。
  一口气吊着,咋都醒不过来。
  吴老夫人哭得肝肠寸断,一掷千金求请天下名医。
  那时候,吴家的门槛子都要给人踏破了,却是谁也瞧不出个所以然。
  还是个云游四方的老道,做了三天三夜的法事,跳神、泼狗血,喂香灰……可是瘆人。
  还别说,吴庭川真就睁眼了,只是撞坏了头、记不得事,连带着身子都瘫住了。
  可不管咋样,人到底是醒了。
  吴老夫人便疯魔了似的,再不信什么劳什子的大夫,成日里求神拜佛。
  若非如此,吴家大爷那背后头,也不至于烂成这样都没人知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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