问道之远[重生](93)
赤混忍了又忍:“又干嘛?”
“我可警告你!你再叫本尊给你充打手,我真跟你拼命了!兔子急了也要咬人的!”
衣轻飏歪头不解,漂亮纤细的眼睫眨了眨,天真无邪的,“我寻思您也不是兔子啊。”
赤混捏紧拳头:“有事说事,没事就滚。”
衣轻飏不逗他了,“您上回不是说让我帮你救长乩出来?这事我又考虑了几天,觉得成。”
赤混孩童的脸上明显一愣,天塌下来他都没这么诧异过。
“你、你答应了?”
“嗯哪。”
赤混:“你没被夺舍吧?”
衣轻飏:“没啊。”
赤混:“你没吃错药吧?还是说,玄微那个狗贼终于认清你跟他是一路货色,把你给抛弃了,受刺激了?”
衣轻飏笑得和善:“我想了想,觉得救长乩这事还是难度太高,您还是另请高明来……”
赤混能屈能伸,扑通跪下:“我错了,爷爷,这事就您能办,其他人都不好使。”
衣轻飏轻叹:“行了,快起来吧,乖孙贼。您说您这一大把年纪了,还顶着张小孩脸,无论是尊老还是爱幼,我都受不了您这一跪啊。”
赤混马上爬起,爬一半犹疑了一下:“你真答应了?”
衣轻飏道:“你爷爷一言,驷马难追。”
“不过——”他话锋一转,“你得先答应我件事,以神魂起誓,不得有悔。”
赤混脸上浮现一副「果然如此」的神情,心里居然反倒不忐忑了,“什么事?你说。”
衣轻飏看着他:“尊主只剩一缕残魂,空有一身修为却无法使出,不如悉数传给您儿子如何?反倒还算物尽其用。”
赤混脸上又犹疑不定了:“只这一个条件?”
他本来就打算救长乩出来后,把自己的修为全传给他,姓衣的这条件不等于白提?
衣轻飏反问:“难道尊主身上还有什么拿得出手的东西么?没有就闭嘴。”
赤混忽然想起,“本尊记得,你以前说,跟我一个儿子是旧相识……可本尊只有长乩这一个儿子。”
“是吗?”衣轻飏面色如常,翻账很快,“我说过么?我怎么不记得了。”
赤混:“……”
他细思量,衣轻飏确实没机会认识他儿子。只能说这狗东西脾气怪得很,今天说了什么明天就改口了。
但这回衣轻飏能帮忙的确是他赚大发了,赤混不和衣狗计较,心平气和地在他面前起了誓。
——
通过阵法,不到几息二人便来到昆仑山巅。
一出阵,寒风便裹挟冰雪扑打在他们脸上,赤混冻得一哆嗦,裹紧衣服缩着脖子问:“你要怎么找人?”
衣轻飏将绕指柔取出,幻化为一把白伞丢进风雪里。绕指柔稳稳飞到赤混头顶,悬浮着慢慢转动,一道结界便自上而下铺设,形成了一方隔离外界风雪的小空间。
赤混瞬间不哆嗦了,结界内温暖如春。
他又看衣轻飏站在结界外,无声打了个响指,冥冥幽火即刻从四周升腾。
黑色火焰晃动着,如流水,又如无形无质的幽灵,是赤混做了近千年邻居的浮幽之火。
火焰燎过衣轻飏的发丝,却只是无形穿过,发丝完好无损,不曾对主人造成一丝伤害。流水一般的幽火漾在他极盛的容颜上,尤其是流过他眉心那颗红点上时,惊艳又瘆人。
幽火如有灵智,在衣轻飏示意下向四周扩大蔓延。
“流水”在昆仑山巅四漫,淌过无瑕白雪,淌过赤混脚底——赤混吓得差点没跳起来。
他现在才知道姓衣的给他头顶安个结界干什么,要没这结界,他这点残魂早被这鬼东西烧完了。
幽火向四面涌去,缓慢寂静的流动里暗藏着无言的危险,飞雪落进其中即刻消弭无声,不到一柱香幽火便覆盖了整座山巅。
赤混屏住呼吸,为眼前一幕心惊胆战。
他没料到衣轻飏的实力竟到了这地步,本就取之不尽用之不竭的怨力,外加绕指柔与浮幽之火的加持,好比如虎添翼。试问当今道门,此等实力,有谁能敌?
只怕是如今的玄微,遇上也够呛。
不不不,赤混暗暗摇头,哪怕是当初的玄微,遇上这种怪物也只怕难分胜负。
——天道这是造了个什么怪物出来?
显然,这怪物现在也只是在试试昆仑山结界的水,压根没使出全力。
衣轻飏映着沉黑幽火的眸,忽然轻轻一动。
他偏头,锁定了远处一个方向。
“找到了?”赤混在结界内惊喜道。
衣轻飏点头,赤混下一刻便见到浮幽之火迅速退去,流过他脚下,悉数向那一个方向涌去。
赤混还有些紧张地等待浮幽之火大战结界的一幕。
结果便听衣轻飏忽然「咦」了一声,浮幽之火骤然散去,仿佛曾经覆盖整个山巅的一幕是赤混的幻觉。
“怎么了?”赤混紧张问,“这结界不好对付?”
“唔,怎么说呢。”衣轻飏伸手,绕指柔回到他手上,他漂亮的眼睛里还有点惊讶,“已经破了,我都还没发力,一碰就破了。”
六大派合力打造的,号称玄门最牢固的昆仑山结界,居然这么……脆弱?
赤混:“……”
那你好棒棒哦。
衣轻飏诚实道:“我是真没想到。”
比起上辈子最后死时,他的实力绝对上升了。好像每次在障里找回完整的前世记忆,怨力都会更上一层楼。
不过也很好想通。他每一世之「苦」,或多或少与大师兄有关,补齐有关大师兄的记忆,怨气自然会加深。
“别说这个了,先去看看长乩。”
结界其实打造了一个看不见的隔绝世界,长乩常年生活的,便同样是眼前满山飞雪的山巅。
只是在这个小世界里,无论他在飞雪中走多久,永远也走不到尽头,看见的除了一片白还是一片白。除他以外,没有其他有生命的物体。
玄门惩戒长乩的,便是这千年的孤寂。
后来长乩来到衣轻飏身边,常年寡言少语,更被言弃讥讽为哑巴,也不是不可理解了。
结界破开后,他们便看见雪原中盘腿坐着一个青年。
青年模样清秀,一身苗疆服饰,回字纹的银护腕,四处点着小小的银缀,乍一看还像个姑娘,鼻梁却很挺。
赤混急走了几步,速度渐慢下来,直到停在长乩几步远的地方。
走路时压雪的声音簌簌落落,长乩明显足以听见,却仍低着头,眼睫半垂,陷入了沉睡一般。
衣轻飏走过来,“他可能还以为自己在结界里。”
长乩闻声慢慢抬了头,黑眸将二人收进眼底,却仍如一潭死水。
衣轻飏又解释,“他可能觉得我俩都是他臆想出来的人物。”
长乩皱了一下眉。
衣轻飏道:“他可能在想,怎么这回这个幻象还猜得出他心中想法。”
赤混:“……”
不是,你怎么比我还了解我儿子?
长乩顿了一下,眉紧皱着:“你是谁?怎么进来的结界?”
衣轻飏便道:“尊主,瞧瞧您儿子,还是比您聪明多了。”
赤混:“??”
你丫偏要捧一踩一是吧?
长乩看向那小孩,脸上浮现茫然、疑惑而后复杂的神色:“魔尊?”
他在赤混那缕残魂上感受到了熟悉感。
作者有话说:
时间设错了,发晚了呜呜,给大家道歉(_ _)
第59章 昆仑雪|五
——
风雪如盐粒扑在脸上, 重获自由时连严寒也不再冷峭。
长乩重复了一遍问话:“你们说,是来救我出去的?”
衣轻飏应:“是。”
长乩迎着雪粒微微眯眼。眼前的道士撑着白伞, 眼底淡淡笑着, 分明容颜极盛,可对万事不在意的态度,好像他下一刻便会融入风雪一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