反派修为尽失后(78)
恰在这时,一缕阳光终于从狭窄高窗上洒下,直直落在盛焦掌心。
暖阳的颜色太过耀眼,小奚绝“啊”了一声,终于舍得从角落里出来,手脚并用爬到盛焦身边,伸手想要去抓光。
小小的手落在盛焦宽大掌心,他微微一合拢,强行握住。
奚绝下意识想逃,但又不知嗅到什么,又爬上前凑到盛焦衣襟上左嗅右嗅。
盛焦垂眸看他。
“是桂花香。”
奚绝突然绽放一个笑容,脆生生地说。
他不再警惕、不再反抗,就好像寻到依赖的港湾,乖乖地任由盛焦握住他的手,穿过那缕阳光缓缓走出落了灰尘的囚芥。
刚刚踏出,奚绝像是想到什么,偏过头去看。
盛焦的手突然捂住他的眼。
奚绝含糊道:“什么?”
“没什么好看的,走吧。”
奚绝也很好哄,“哦”了一声,听话地往前走。
从始至终,果然没往后面看一眼。
盛焦将小奚绝一路抱回清澂筑。
因一缕灵力的温养,方才那棵被打得光秃秃的桂树已经重新长出新叶。
地面残花落叶,枝头再开新花。
在嗅到桂香的刹那,盛焦怀中的魂魄倏地消散,化为一抹流光钻入内室。
盛焦也没进去,仰头看着枝头。
雨停了。
忽然想折一枝桂花送他。
酆聿坐在床头都要准备哭坟了,一直安安静静的奚将阑突然剧烈地呛出一口气,艰难伏在硬邦邦的床头撕心裂肺咳了起来。
终于回了魂。
酆聿顿时喜出望外:“我还以为你这次真得死了呢?!”
奚将阑好不容易止住咳嗽,脸上湿漉漉的全是泪痕,他奄奄一息,感觉连五脏六腑都咳出来,虚弱道:“就不能说点吉利话?”
酆聿彻底放下心来,翘着二郎腿没好气道:“啧,我出身御鬼世家,最不会的就是吉利话了。”
奚将阑翻了个白眼。
走魂一次対神魂和躯壳有极大损伤,他本就重伤未愈,此时看着好似真的命不久矣。
奚将阑虚弱不堪地艰难在腰间摸索两下,似乎在找什么东西。
酆聿替他代劳:“找什么?”
“木头……木头人。”
酆聿毫不怜惜地将动弹不得的奚将阑随手一翻,脸蛋差点砸在冰冷石榻上,等找到腰后的木头小人后又将奚将阑像物件一样翻过来。
“喏,给你。”
奚将阑:“……”
奚将阑鼻尖和额头被撞得通红,咬牙切齿似乎要吃人。
都已经虚弱到这个地步,他仍旧初心不改,使出吃奶的力气将木头小人的四肢给一一掰断,发泄了一通。
奚将阑一边咔咔地掰,一边直勾勾盯着酆聿,嘴唇惨白像是要来索命的恶鬼。
酆聿:“……”
有点……瘆得慌。
盛焦从外而来,他也不进内室,隔着屏风露出影影绰绰的人影。
“走,去药宗。”
奚明淮是奚家屠戮的唯一线索,疯症得尽快治好。
奚将阑的破烂身体本就难治,此番又遭了走魂的伤痛,再不去药宗怕是得死半路上。
奚将阑隔着屏风瞥了盛焦一眼,有气无力道:“明日去,今日不想动。”
酆聿撸了撸袖子,自告奋勇:“真是娇气啊,行吧,本少爷就纡尊降贵背你一程,好在药宗离獬豸宗也不远,御风片刻就能道。”
“硌得慌。”奚将阑又开始矫情,“你肩上披个凤凰绒被再背我。”
酆聿:“……”
酆聿暴躁得想骂人,但见到奚将阑这副不久于人世的脸,只好忍了这口气:“行行行,我弄个鹤氅披肩上,保证不硌到小仙君的玉体。”
奚将阑又挑剔:“我也不喜欢你身上的味道,你去弄个熏香熏一熏吧。”
酆聿温柔地说:“奚绝,你哪儿也别去了,就死在这张床上吧。”
奚将阑:“……”
奚将阑嫌弃地看他,满眼都是“还好兄弟呢,这点要求都满足不了?没用”。
酆聿说:“我刀呢?我鬼刀呢?!”
眼见着里面就要打起来了,盛焦忍无可忍地绕过屏风走上前,面如沉水地将墨色大氅将奚将阑裹成个蚕蛹,不由分说打横将他抱在怀里,转身就走。
简单粗暴,一点都不怜惜娇气小仙君的“玉体”。
酆聿等着这骄纵的混蛋挑三拣四。
谁知道骄纵的奚混蛋仰着头看着盛焦好一会,嗅着新开的桂花香,抿了抿唇将脑袋往他颈窝一靠,乖顺无比地任由盛焦将自己抱走。
一没挑剔硌,二没嫌弃熏香。
啥也没说。
酆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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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话要说:
酆聿:凭什么啊啊啊啊啊?!
第38章 乐正运日
药宗坐落一处深山之巅,钟灵毓秀。
乐正家世代皆是妙手回春救死扶伤的圣手,除了乐正鸩。
天衍学宫入学那年,药宗不知为何将四方八门结界紧闭,竟是直接避世隐居,断了同中州各大世家的联系,只留一处生门让宗中长老挑日子看诊治伤。
十三州皆惊。
那年,药宗宗主之子乐正鸩入天衍学宫受学,不少人都来诸行斋旁敲侧击药宗到底出了何事。
乐正鸩好好一个小医仙,十二岁却误打误撞觉醒毒物相纹「落鸩羽」,小小年纪就阴沉沉的,同医仙世家仙气渺渺的气度格格不入。
但凡有人来诸行斋问,他就破口大骂,来一个骂一个,来两个骂一双。
久而久之,也便没人敢来触他霉头。
九思苑中乐正鸩坐在最角落,桌案一堆草药几乎将他埋进去——无论来的长老负责授哪节课,在他看来一律是毒术课,连头都不抬。
“哎。”有人扒拉毒草喊他。
乐正鸩带着漆黑兜帽,整张脸都隐在黑暗中,浑身阴郁似乎都在散发着黑气,冷冷道:“别打扰你爹,有那闲工夫把泮池的淤泥给清了,再敢废话我毒死你和脏泥作伴去。”
“……”
奚绝幽幽道:“他们都说你很会骂人,我还不相信,今日一见果然非同寻常啊。”
以往乐正鸩骂完这些,那些人要么被吓跑要么被气跑,还从没人敢接话。
乐正鸩蹙眉从毒草堆里抬起头,就见奚绝已经将桌案一角的毒草扫到地上去,支着下颌笑嘻嘻地看着他。
诸行斋其他人看似都在用功看书,实则分心去观察两人。
酆聿亢奋地挨着横玉度,满脸都是“打起来打起来”!
这姓乐正的小毒物总爱给他看不惯的人下一堆乱七八糟的毒,奚绝又是整个诸行斋出了名的欠揍,在场人都想瞧瞧这位小仙君吃瘪出丑的糗状。
乐正鸩蹙眉道:“你就是奚绝?”
“是我呀。”奚绝说,“我知道你的,你叫乐、乐……”
乐了半天也没乐出来。
乐正鸩:“……”
乐正鸩的小脸登时沉下来,没好气道:“走开,别来烦我。”
“乐正鸩!我记着你的名字呢。”奚绝高兴地说,“听闻药宗妙手回春美名扬天下,好端端的为何要避世啊?”
诸行斋众人啧啧称奇。
这几日往往问出这个问题的人,要么被乐正鸩痛骂一顿,要么被下毒毒得鬼哭狼嚎,无一幸免。
这小少爷也未免太过天不怕地不怕了。
酆聿小声对横玉度道:“你猜小毒物会对奚绝下什么毒?”
横玉度温声说:“背后议论旁人是非,实在是……”
“少废话。”酆聿说,“下注吗?”
横君子说:“下——我猜是浑身发痒的毒。”
“嗤。”酆聿偷笑,“小仙君那张小脸蛋不得破相啊?哈哈哈哈那我猜僵成柱子只能蹦着走的药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