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佞臣(20)
赵念安纳闷地看着沈容,却是不知有这件事情,但料想沈容也不敢拿他皇祖父编故事。
衙役不屑一顾道:“净会胡说,你怎么不去说书?”
沈容缓缓又道:“先皇念其年少孤苦,将其送至大钟寺交托主持抚养,乞儿感念先皇恩德,刻苦读书奋进向上,终于弱冠之年考取功名,以状元之身入仕,而立之年官拜宰相,一当就是四十年,这名乞儿便是已故的老相爷沈朝恩。”
衙役抿了抿嘴,扔下两夫妻道:“谁知道你是不是胡编瞎诌,总之不要在这条街上闹事,再看见我抓你们一起去见官!”
赵念安含笑不语,看来沈家三代里只有如今的沈相沈怀荫学问最差,沈容本来也是要点状元的。
打发走了两名衙役,赵念安把夫妻二人叫进客栈里面问话。
赵念安在方桌前坐下,两人又要下跪,他沉了沉脸说:“坐着说话。”
他端起架子的时候极其严厉,夫妻两人迟疑着坐了下去。
方德子道:“二位何事如此,细细说来。”
男人道:“小人女儿在王富海王老爷家做工,小人昨日去看她,见她满身都是伤痕,额头上缠着布条,多番追问才知道,前月里她因犯了些错,主家说她不会听话,竟、竟将她耳朵割了下来!”
堂堂五尺男儿声泪俱下,妻子更是咬破了嘴唇,含着血泪道:“如此下去小女迟早小命不保,二位贵人是大善人,求求你们救救小女吧,她才只有十二岁,她才只有十二岁!”
赵念安按捺着怒气问:“你们可曾去报官?”
男人连忙摆手道:“小人岂能去报官,之前就有人去报了官,结果县令以立了卖身契为由给打发了,一转眼那人的孩子就被打死扔了出来,小人若去报官,小人女儿定也是小命不保啊!”
“简直岂有此!”赵念安道,“你们放心,我定给你们一个交代,你们女儿叫什么名字?”
“叫小荷花,小人女儿叫小荷花!”
第16章
沈容站在窗口,看着临街路面发呆,赵念安在房间里大发脾气,拍着桌子道:“简直是草菅人命,是可忍孰不可忍!”
他骂完看了眼沈容脸色,见他无动于衷,便朝方德子使了个眼色。
方德子连忙道:“殿下,这可不行啊,您出门前答应了圣上不会张扬,不会轻举妄动,一切以沈大人为首。”
赵念安道:“难道我皇室贵胄堂堂殿下,竟然要憋着这股窝囊气吗?百姓疾苦,我若是坐视不,回去还有什么脸面见父皇?”
方德子连连道:“殿下三思,不可冲动啊!”
沈容转过身,徐徐道:“我们先礼后兵,不算冲动,今晚王耀山要请吃酒,我们就去会一会他,倘若他不知好歹,殿下自然应该以身作则,替圣上行正道。只是,容我先做些准备。”
赵念安站起身道:“若是如此,万一闹出事来,父皇会否责怪与你?”
沈容忍着笑道:“你与方德子一搭一唱,不就为了这个?怎么如你所愿反倒犹豫了?”
赵念安嘀嘀咕咕道:“我又不是这个意思。”
沈容道:“时辰差不多了,殿下更衣吧,你我去会会王耀山。”
*** ***
夏九州呷了口酒,眼波流转间幽幽看向秉正而坐的陆道远,含笑道:“陆大人面色不虞,连酒也不喝,看来是等得不耐烦了。”
王耀山哈哈一笑道:“陆大人稍安勿躁,美人儿出门都是需要费些时间的,不妨再等等。”
王耀山赶走所有的客人,包下整间酒楼,在二楼设了雅座,他和夏九州陆道远先吃了几口酒,身后围着一群衙役,万事俱备,就等赵念安与沈容到来。
陆道远道:“陆某酒量不佳,怕客人未到,自己先醉了。”
王耀山像是想起了什么,他拿过桌上酒壶,从怀里掏出一包药粉,掀开盖子簌簌往里倒。
夏九州啧啧道:“是何等的美人,让王公子如此急不可耐?”
“自然是鼎鼎美的,夏大人见多识广兴许不觉得,反正王某人可是从未见过如此美貌的赤子,不仅如此,他夫君也俏丽动人,真真是上佳,这一石二鸟的好机会,我岂能错过?”
夏九州迟疑道:“只是瞧他们做派也是大户人家出身,王公子怕不怕得罪了不该惹的人物?”
“俗话说得好,强龙不压地头蛇,任他是谁,到了我高山县的地界,也得唤我一声爷”王耀山露出色眯眯的表情,下流道,“况且这种事情,说出去不好听,大户人家更是要脸面。”
夏九州哈哈笑道:“还是王公子想得周到。”
王耀山突然叹了口气道:“想当年青儿也是出水芙蓉,只可惜想不开,自己划花了脸,我只尝过他一次,真是遗憾至极。”
陆道远的面色变得极其狰狞,他冷冷看着王耀山,却是不发一声。
王耀山愣了愣,突然笑起来道:“瞧我这嘴,我给忘了,他如今是陆大人的夫人,我该叫他陆夫人了。”
说话间,楼梯上有了动静,赵念安和沈容踩着长阶步入二层,沈容依旧穿着素净的月牙色锦袍,赵念安换了一身极其华贵的红鸢色长袍,他微微冷着脸,走路步步生威。方德子稍缓一步走在后面,上楼后与衙役们站在一起。
王耀山倏地愣了,今日这般看起来,倒是赵念安更令他心神荡漾。
他立刻起身去迎,含笑道:“欢迎欢迎,二位大驾光临,真是令王某蓬荜生辉。”
夏九州故作诧异道:“原来是你们二位,失敬失敬,真真是有缘。”
王耀山道:“夏大人,你们认识?”
夏九州道:“来时在路上遇见过,略略聊了几句。”
几人一番寒暄,王耀山见赵念安沉声不语,却也不恼,恭恭敬敬请他坐下,还没说几句话,立刻给他倒酒,举起酒杯道:“来,我们大家一起互敬一杯,庆祝我等有缘坐在一起吃酒。”
“等等,我不是来同你喝酒的。”赵念安拿出一张银票拍在桌子上,“这里是一千两,问你买你府中仆役小荷花。”
王耀山倏地一笑,他放下酒杯,缓缓道:“今日午后我便听衙役说起,荷花的父母去向你求救,真是有趣,我府里的侍女,他们不来求我,却去求你。”
赵念安道:“答不答应你且说一声。”
王耀山衔起酒杯,夹在指间打转,笑道:“你们陪我喝一杯,喝了这一杯,我当即将荷花还给你们,实不相瞒,人我已经带来了,就在后头押着,只一杯,如何你都不亏。”
赵念安道:“先放人。”
王耀山眯起眼:“先喝酒。”
赵念安不愠不怒道:“先放人。”
王耀山冷笑一声:“爷说先喝酒。”
“你也配称爷!”赵念安举起酒杯,唰的一下将酒倒在王耀山脸上。
王耀山暴跳如雷,一把跃起,伸手就要去抓赵念安的肩膀,沈容瞬时揽住他的腰,将他往身后带。
几乎是同一时间,方德子一个箭步向前,一拳打向王耀山的脸,周围衙役怔愣不动,均仓皇失措。
王耀山咬牙切齿道:“你们还等什么?给我把他们全部抓起来!”
衙役们飞扑上前,怎知方德子虽体胖,却拳脚工夫了得,只一人就打得衙役们苦不堪言。
沈容以免赵念安被牵累其中,拦着他退后几步,逐渐靠向二楼露台。
王耀山竖起眼睛看向他们,大喝一声朝他们奔去。
沈容在赵念安耳边问道:“是他下去,还是我们下去?”
赵念安茫然不解,沈容微微一笑道:“那就一起下去。”
在王耀山扑来之际,沈容揽着赵念安侧身一闪,顺势抬手将他轻轻一掀,王耀山尖叫一声,脑袋栽地从二楼掉了下去。
沈容轻轻脚点地,揽着赵念安飞身而下,稳稳落了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