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佞臣(16)
沈容拿出一张银票,温声道:“这是一千两,请王公子笑纳。”
王耀山伸手接过,顺势在沈容手背上摸了一把,赵念安暴跳如雷,眼看就要发怒,沈容立刻握住他的手,对王耀山道:“王公子既然收下,人我便带走了,多谢王公子慷慨。”
王耀山冷哼一声道:“我看公子像是外地来的,好心提醒你一句,这娘们不是个好货,你且小心些吧。”
他说罢便带着人离开,茶奴跪在地上连连磕头。
赵念安道:“既然事情解决了,你回去吧。”
茶奴讷讷抬起头来,颤巍巍地说道:“还请公子可怜可怜小奴,让小奴伺候在旁。”
赵念安气恼道:“我不需要你伺候。”
茶奴立刻又说:“小奴一定会好好干活,求求公子求求公子。”
沈容道:“钱也花了,不如就让她留下吧,此次出行未带侍女,多少有些不便。”
赵念安本就在生气,这会儿更是气得眼红,他深吸了口气,冷冷道:“你既喜欢,留着便是,方德子!备车!”
回去的路上赵念安一声不吭,全程黑着一张脸。
方德子多要了一间房,暂且把茶奴安置下来,又打了水去赵念安房间,伺候他净手。
赵念安洗完手,幽幽道:“让沈大人也好好洗洗手。”
方德子连忙往外看了一眼,紧张道:“少爷!不能叫沈大人,别叫人听见了!”
沈容把手泡在盆里,对方德子道:“你出去吧,这里我伺候少爷。”
方德子叹了口气,悄声退出门外。
等人走了,赵念安咬牙切齿道:“等事情办完,我要找人剁了王耀山的手!他竟然摸你!他怎么敢!”
沈容把手从水里提起来,用巾帕擦干,递到赵念安面前,笑说:“你瞧瞧,洗干净了没有。”
赵念安迟迟不碰他的手,也不说话,就定定地看着沈容说:“还有那个茶奴,给了银子还不行,还要将她留下,你是不是瞧她漂亮动了心思?”
沈容故作惊讶道:“我一个成年男子,对年轻貌美的姑娘动心也是所当然的事情。”
赵念安嗫嚅道:“那也不能是她,她如何配得上你?”
“那你说说,谁与我般配?”
“我自会帮你找的。”
沈容苦恼道:“原先皇后娘娘是想许五公主给下官,可惜下官身子不好,错过了良缘。”
赵念安急说:“她不行,她骄纵任性,长得也不好看,与你一点不般配的。”
沈容挑眉问道:“那......倩儿姑娘如何?”
赵念安着急了起来,连忙说道:“倩儿也不行,倩儿家世普通,如何配得上你?”
沈容失落道:“那便也没什么合适的了,几家勋贵的女儿也都还年轻,下官兴许等一等,熬上几年还有良缘。”
赵念安神情落寞道:“那就以后再说吧。”
沈容不再逗他,握起他的手说:“不必那茶奴近身伺候,只让她做些粗活,方德子年纪不小了,从前一堆人围着你伺候,如今只有他一个,我瞧他也累得慌。”
赵念安嘀咕道:“我又不难伺候。”
沈容忍笑道:“你最是平易近人。”
“本来就是。”
赵念安倚到小榻上去,沈容跟过去在他身旁坐下,又哄着他说了许多好话,许久才缓缓说道:“虽不让她近身伺候,却还是要叫她过来一趟,有些话我得问清楚。”
赵念安松口道:“那叫她来吧。”
第13章
茶奴沐浴之后换了素净的衣裳,素面朝天来到主子房里,她紧张地攥着手,不敢抬眼看面前二人,与白天婀娜妩媚的模样截然不同。
沈容淡淡道:“你且说说,你和王耀山究竟是怎么一回事?细细说来,不得诳语。”
茶奴怯弱道:“回公子,小奴本名李画儿,与爹娘住在县城北面,家里本是做茶点的,阿娘做了茶点,由阿爹挑着去卖,几年前阿爹过世,就剩小奴与阿娘相依为命,靠卖茶点勉强度日,家里没什么积蓄,半年前小奴阿娘哮症发作,小奴没银子为她请郎中,就去钱庄里借了五十两,只可惜银子花完,阿娘仍是过世了,小奴为了还银子当了大半年娼妓,只可惜要还的银子实在太多,小奴根本赚不出那些银子,王耀山知道小奴还不上银子,便要将小奴抓回家中,小奴只好逃跑,逃去茶园在茶楼谋了份营生,今日王耀山不知从哪里得知小奴下落,带了人来抓小奴,后来便遇到两位公子,才得以逃过一劫。”
沈容抿了口茶,缓缓说道:“哮症虽无药可医,却也不是费银子的重病,你为何要借五十两之多?”
李画儿连忙跪下,凄厉道:“小奴不敢骗公子,高山县任何东西都价格昂贵,这些银子当真都是用来买药了,别的病还好些,可小奴母亲是哮症,高山县四面环山,阿娘病发得突然,根本来不及去别县买药。”
沈容沉吟道:“你愿意委身去当娼妓,又为何不愿意跟随王耀山回府?”
李画儿的眼泪簌簌地流下,她跪在地上哭泣道:“公子明鉴,阿娘病危,为了替她治病,小奴愿意做任何事,即便为娼妓,也是小奴命苦,可为娼妓最多受些屈辱,可给王耀山当奴仆是要丢了小命的,他家中奴仆千千万,隔三差五就有人被虐打致死,尤其像小奴这种命贱的女子,到了他们手里更是朝不保夕。”
赵念安道:“按照我朝律法,卖身为奴若是犯了错,主家有权责罚,但礼法有度,随意践踏性命实不可取,既已如此,竟无人报官吗?”
李画儿哭诉道:“公子有所不知,县令陆道远与王富海父子本就是一伙的,若敢报官只会自讨苦吃,小奴还不上银子本想逃离高山县,可高山县地处偏僻,进出道路皆有官兵把守,欠了王家银子的人根本走不出高山县,故此小奴才只能在茶园躲藏。”
沈容道:“我姑且当你说的全部都是真的,你安心留下干活,等离了高山县,我们再寻地方安置你。”
李画儿拼命磕头:“公子大恩大德,小奴绝不敢忘。”
赵念安沉着脸道:“别磕了,下去吧,方德子会安排你干活,你且好好学着些。”
李画儿抹着眼泪站起身,颔首道:“小奴明白了。”
待他走后,赵念安方叹了口气道:“也是个可怜人,只是这高山县难道就让王家只手遮天了吗?陆道远难道也是受他挟持?”
沈容道:“委实是有些奇怪,明日我们去城北瞧瞧,正好让李画儿带路。”
“如此也好。”
*** ***
夏九州换了官服,侍从在旁问道:“大人当真要与他们一道吃酒?”
“总得会会他们,对了,我让你查的那件事如何了?”
侍从道:“跟了他们两日,第一日只在附近闲逛,买了一盒珠钗首饰,今日去了茶园品茗,四下无人时这二位也是一派情意绵绵的模样,像极了新婚燕尔的夫妻。”
夏九州苦笑摇头:“看来是我想多了,看他们模样像是远道而来的人物,竟以为他们是圣上派来的。”
侍从迟疑道:“只是他们今日还救了一个姑娘。”
“什么姑娘?”
“茶楼点茶的茶奴,原是欠了王耀山的钱,王耀山要拿她回家,被赵沈二位公子拦了下来,替她还了一千两。”
“哟,真是富贵人家,一千两银子说拿就拿。”夏九州道,“既不是钦差,就不必管他们,随他们去吧。”
*** ***
翌日清晨,李画儿正在院子里洗衣裳,方德子来找她,告诉她少爷夫人想去城北转转,请李画儿带路。
李画儿模样怪异,按捺了半晌对方德子说:“高山县家境贫困的百姓都住在城北,那里没有好玩的,况且两位公子衣着光鲜,若是去了那里,兴许还要遭难,公子们有所不知,我等不仅是穷苦,已是连饭都吃不上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