容皇后(166)
罗帐之间,顾昭会让他发出动静,然后沉醉的吻他的脖颈,夸奖他的声音比古琴的琴声更为美妙。
第92章 人心险于山川
“军权旁落, 如利刃握在他人手中,始终难以安心。”内阁官员呈上对西北军军制改革的奏折,见容皇后划掉了最后一条忍不住劝道, “西北将军戍边多年, 顺理成章的召他回京赐将军府, 也是一段君臣佳话。”
容从锦对前面几条例如从地方选拔军士, 武举出身和在其他军中立下战功的都可以调入西北军中,西北军将领也向其他军队轮换和属于军队的农田可以不缴税但也需要向雍州粮仓存粮以备荒芜,都比较满意, 闻言未置可否,问道, “卿以为先帝在时未曾动过西北将军的位置是为何?”
自来皇权的实际掌控者都对上一任皇帝怀着既忌惮又钦佩的情绪, 容皇后又地位特殊并非皇室血脉, 朝中不少大臣即使曾经在永泰帝时期为官也不敢轻易提及, 他却知道容皇后对永泰帝态度公允偏向正面,甚至对他的政令不加更改。
内阁大臣沉吟着道, “先帝性情沉稳缓缓谋划, 何况那时内忧外患国库空虚也实在不宜生兵戈。”
突厥和众小国还虎视眈眈, 朝中留下的亏空也没补上, 百姓已经被税赋压得喘不过气来了,若是西北将军起兵叛乱, 必定山河飘摇, 百姓更是举步维艰。”
“即使先帝有当下家业, 他也不会削西北将军兵权。”容从锦道, “先帝曾巡视西北,多年来朝廷对地方军队疏于管控,骄兵悍将欺压百姓确有其事, 即使在滇南我也不敢保证军队对百姓就能做到令行禁止,不过是靠军法约束。”
“但西北将军一心扑在当地,安抚使上的那些奏折无非是他借兵权生事,逾越职权。”容皇后抬手让进忠把一打奏折送到内阁大臣面前,“这是永泰、建元两朝时期弹劾西北将军的奏折,其中还有一些永泰帝压下来的。”
内阁大臣迟疑片刻,翻开上面一本,写的是西北将军如何倨傲不服管束,强令知州填满地方粮仓,并逐一检查。内阁大臣手不由得一抖,本朝文官和武官的职责划分的非常清晰,武将是没有权力干涉政事的,即使要检查粮仓他最多也就是给朝廷上书,请户部派人清点数目。
“皇后是指,这些是官员中伤他?”内阁大臣看了几本,甚至还有建元帝时期,南方水患西北将军却强压着地方粮仓不准调粮,这若是御史上奏就是抗旨不尊的罪名,却不知道当年是怎么压下来的,小事就更多了,如当地豪绅娶亲,西北将军纵容手下人掠走女子再行婚配,公然闹事,殴打百姓。西北将军在西北一呼百应,简直就是一方君王了。
内阁大臣更坚定了自己的看法,不削西北将军的官职,军队改制就难以达到效果。
“本宫查了当地县志又叫来先帝曾倚赖过的几位幕僚询问,这些多确有其事。”容皇后道,“不过其中避重就轻也是他们惯用的了。”
西北将军仗着手握军权,压着同样应该掌控军权的安抚使不准调粮,朝廷连连催促他却只写了些敷衍的奏折,安抚使不满空有军权的名义又恐担责,直接把事情都推到了西北将军身上,却没有说那年党项人似有异动,他们曾和吐蕃人作战,战败后才迁居到西北一代,甚为悍勇。西北调粮虽可解朝廷危机,但党项人挥军而下,西北马上就会陷入了无粮无可用兵的境地,到时想要再抵抗党项人却不知道要付出什么样的代价。
西北将军是没有大局观,但他在镇守西北这一块做得很好,将每一个西北的百姓都放在心里,每年甚至亲自巡察各粮仓,贪官想要从中牟利都找不到机会,他破坏了上下沆瀣一气共同贪污的体系,不一定是想做什么清官,选拔新军、盘查空饷人员甚至维护当地安稳控制乡绅兼并土地,他只是单纯的在为军需和军队基础作准备。
因此永泰帝才能容下他,容从锦也无意调换他的职位,不过他年岁渐长,为长远考虑无论是国家还是军队的发展都不能依赖个人的素养,他才会插手西北军队的体制。
“是。”内阁大臣躬身应道。
邵鄞前去调查矿产情况数月,回来挥挥洒洒的写了称赞的奏折,给当地官员拟了上的考评,内阁递上来容皇后却留中不发,次日与邵鄞共同去调查矿产的副使陈勇、赵旭、周修德等人联名上奏,直指上饶等矿贪污侵吞私下售卖矿石,奴役矿工,邵鄞渎职等罪名。
朝野震动,陈勇写的奏折里痛陈矿场积弊,每日开采矿石数百斤,矿工不堪重负,矿石却并未归公而是先进了提刑司和知州的口袋,剩下的才是矿产报上来的产量,安抚使并未参与其中却并非是与矿产无关,他有自己的商队运贩矿产,滇南等地开采矿石不足达不到朝廷标准便要向他购买以完成产量,更多的则是卖给吐蕃等国,这些矿石竟能远销西域,实在惊骇。
相较之下,邵鄞上了一道请罪奏折,在这样里通外国、压迫矿工贪污朝廷矿产的重罪面前,他的渎职竟只有御史想起来参奏一本。
因副使等人是私下探访,所获得的消息不多,朝野上下一致认为应该尽快再派人去清点矿产,这次必须有军队随行,所有贪污官员必须带回望京严加审问,一定要问出具体亏空的数字才能有准备的增加边境守备。
“本朝军士栉风沐雨守卫边疆,想不到敌人手中的剑戟竟是我朝流失!”老臣在朝堂上怒道,气得身躯抖动银髯摇晃,“此事应由大理寺刑部亲自提审,绝不轻纵。”
“本朝矿产甚多,逐一盘查需要数年,还是应严守边防禁止矿产外流,然后当地官员检举,首个揭发便可免罪。”有比较理智的官员认为来不及追究严惩官吏,重要的是先解决矿产流失的危害。
他这个观点提出来立即受到批判,众大臣群起而攻责问他是否在为贪污官员开脱,正当争论不休之时,侍卫传报,任翰林院学士的状元沈翊和探花赵博延求见,以他们的官职是有上朝的资格的,但已经过了入宫的时辰,而且翰林院同僚都满面困惑,沈翊以身体不适为由请假数月,赵博延露出口风有意外放也没怎么来过翰林院,这两人平时没有交集,竟然像是约好了一样共同上殿,不由得令人心生疑窦。
“臣沈翊、赵博延参见陛下,陛下万岁。”两人进殿,更是令人惊愕,他们竟一身风尘仆仆面有倦色,却又难掩激动神情,沈翊呈上奏折道,“不辱使命,西北境内矿产已巡查完毕,这是实际产量与上报产量的对比,各级官员贪污运送矿石的路线也已绘出。”
“矿上专营欺压百姓,强征农户为矿工,随意提高税款,草菅人命,百姓奏状在此。”赵博延总是不起眼的,他却有一个过目不忘的能力,听矿工们说一些琐事,其中有触犯律法的地方他就会私下询问,也不记录,直到离开洛州,他才在马车里铺开纸笔,将数千案子逐一写明。
“刑部主审,大理寺监察。”容皇后看过奏折,“卿一路辛苦了,下去休息吧。”
朝堂顿时寂静,不少人想到沈翊和赵博延消失的时间比派邵大人去调查的时间要早上许多,这是明修栈道暗渡陈仓,毕竟谁也想不到以清贵出名的翰林院院士又是新科状元竟然会到矿场暗访,副使能调查出来的一些情况只是意外之喜。
陈勇面色有些僵硬,意识到自己被当作了幌子,容皇后仿佛在屏风后看到了他们的模样,出声安抚道,“卿巡查矿区为江山社稷,更冒风险查出贪污一案,众卿是本朝的有功之臣。”
陈勇和众大臣露出一点欢喜的神色,忙诚心拜服。
散朝后容从锦又召沈翊觐见,特意询问了他西北军营矿产的情况。
“确有欺压百姓,管事在矿上动辄打骂,但比起其他矿区逼着矿工下矿,开采矿石已经好多了。”沈翊据实回报,“西北将军治军严明,矿上并不敢太过分。”
容从锦心道改制的时候一同处理,他神情轻松见到沈翊疲惫模样,不由得放缓声音道,“这事不轻松,交给你的时候也没想到你们能查过所有矿产,这次其他地区的矿业被震慑,你和赵博延是朝廷脊梁,以后必有重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