臣好看,但想换个老板(161)
细玉尚书三朝老臣,自然看得出,光渡是真的有本事,而当今乱世,只有有能力的人,才能在这朝局中活下去。
今日,细玉尚书将这些派系内的朝廷重臣叫来,便是对光渡展现的诚意,是彼此之间的交底。
光渡听完这场,得知了一些关键信息,那他自然也愿意投桃报李。
朝局逐渐升温,如今火候合适了,光渡也可以送给细玉尚书一个大惊喜。
“细玉尚书。”派系散会前,光渡叫住了主事者,“这段时间,请细玉大人多多留意身边的饮食、饮水、和伺候的人,外出时,也要比以往布置更多侍卫,以防意外。”
在场的人都一愣,脑中的第一个反应,就是皇帝现在的手段都这么不加遮掩了吗?
但想想不久前,在宫中莫名其妙死去的同僚……
也不是那么确定了起来。
细玉尚书的眼神一凝,冒出精光,“光渡大人,你得到了什么消息?”
“只是这些年,凭借我对陛下的了解,因此有此一言。”
光渡吐露出了一个惊天的秘密,“毕竟细玉尚书的独子,几年前就这样不明不白的死了,在这种节骨眼上,细玉尚书如果再出了事,细玉一派自然有了被皇帝分化、消融的最好时机。”
细玉尚书的儿子壮年病逝,一直是他切肤之痛,也更是细玉尚书一派的损失,此时在场众人听到光渡的话语,齐齐愣住。
所有的目光都望向光渡。
为了在皇帝暗卫的监视下行动,光渡今日出门只穿了一身百姓的粗布衣,端坐其位的模样,却透露出常人所不能拥有的气度。
虽然他过于年轻,又与皇帝传出那种名声,但这一刻,没人敢不将他看在眼里。
光渡云淡风轻道:“皇帝到现在为止,都没有大范围对诸位大人下手,一是因为制衡李元阙,二是因为虚陇已死,他少了一把暗处的刀。毕竟虚陇活着的时候,最擅长用毒,在他手下不明不白死去的人,有很多。”
细玉尚书脸上的褶子都开始颤抖,“你……你都知道了什么?我儿……果然是皇帝下的手?”
光渡问:“细玉尚书,李医正是与你细玉氏交好三十年的太医,不仅太子、娘娘,还有细玉尚书家人的病,无不经过他手。尚书的大公子,一开始便是经由他手诊治,可是一直不见起色,直至病故,而大公子亡故不过数月,李医正就告老还乡了,我说的,可有错?”
细玉尚书脸色愈发难看,“当年,他说我儿突发奇疾,药石难医……”
“要怪,就怪那虚陇手段确实了得,或许李医正医术有限,确实分不清毒与病,他从一开始就什么异常都没看出来,又或者……”
又或者看了出来,却没敢说。
李医正与细玉氏三十年的交情,他唯一一次隐瞒,就是瞒下了这最重要的病因,导致了细玉尚书白发人送黑发人,细玉氏后继无人。
“那年细玉尚书心急如焚,为大公子聘请宋国名医,若是庸手,自然看不出端倪,无功而返。”光渡徐徐道来,“可若真有本事的,又能看出大公子身上端倪的医者,就未必敢言,若是贸然开口,怕是会落得个人头落地,命丧他乡的下场。”
还不如留下一张四平八稳的太平方,领了诊金,早日归家,别掺和进他们西夏权贵之间的事,保命要紧。
光渡的这番话,细玉尚书已经在心中信了五分,他不是没怀疑过皇帝,只是没想到皇帝那么早的时候,就已经下了手。
细玉尚书气得胡子都在颤抖,却依然并没有松口,“待我去查查。”
光渡拱手,“这个自然,我适才所言,关系甚大,细玉尚书还请仔细考量裁定。只是我正好在宋国医者间有些门路,省了细玉尚书调查的功夫,晚一些,我会着人将一些证据送至细玉府。”
光渡与孙医正关系不浅,细玉尚书心知肚明。
毕竟他手里还捏着孙老写给光渡的小纸条。
而光渡不怕他去查,还劝慰道:“细玉尚书,此事切记低调,毕竟现在大人还需要与陛下一条心。”
细玉尚书露出一抹冷笑,“一条心?哼,那位高高在上的陛下,又何曾与我们一条心过?”
他看了看面前这过分漂亮的小儿子,重重拍了拍光渡的肩膀,“如今我这一把老骨头,除了你之外,是再没有别的指望了,今日之事,我自会探明,之后,必不会亏待你。”
光渡恭敬地行礼送别。
细玉尚书步履有些蹒跚,他显然着急要去调查自己儿子当年病逝之事,而其余几位重臣,想到皇帝的心性,也俱是心惊。
彼此交换过眼神,他们对光渡态度更与来时不同,多了尊敬和谨慎,简单问过后,就告别而去,在朝上继续装不熟。
当晚,光渡就将宋珧、孙老从宋国送来的调查,双手奉上。
光渡甚至拿到了当年的医案,其中有一位宋地名医,看出过细玉尚书之子病因蹊跷,却选择了明哲保身,此人正是孙老的徒弟,也多亏于此,光渡拿到了第一手证据,再加以适当推测,将皇帝暗害一事的前因后果尽数推出。
这是李元阙离开中兴府的第一个月。
西夏朝局,已陷入水深火热之境。
如果说宫宴夜市导火索,那么这一个月来,细玉一派和皇帝之间的关系在持续恶化。
一切都如光渡所料,细玉尚书立刻着人调查,结果很快便出来,证实光渡所言不需,皆是事实。
而细玉尚书查明独子被害一事后,心中怨怼至极,更是不可能再与皇帝摒弃前嫌,重归旧好。
细玉尚书的愤怒,也不再容忍。
时隔数日后,当年协助皇帝毒死他儿子的李医正,本来已在老家颐养天年,却突然遭了横祸,一家三代满门老小,齐齐死在一场火中。
皇帝知道这个消息后,立刻将光渡召入宫中。
“你之前叫我盯紧细玉那个老匹夫,我还在想是你过度谨慎了,他不敢……可是他竟然!”
皇帝话到嘴边,猛然咽了回去。
于情于理,皇帝都不该关注一个告老还乡的医正死活,除非是皇帝自己做了什么事,问心有愧。
他终究没有把自己下的阴手,告诉光渡。
但这些年,他一直都派人盯着这个老医正,所以这人莫名被害后,才这么快就报到了皇帝面前。
“究竟是天干物燥,意外失火?还是……”皇帝眼神幽深,只是语焉不详道,“别有用心?”
“陛下,事无巧合,动手之人是谁?”
“……还能是谁!”皇帝脸色有片刻狰狞,猛然将自己画桌上的颜料与笔架全部拂落地面。
装着颜料的瓷器尽数粉碎,即使是在殿外都听得出皇帝震怒。
白兆丰听到动静,更是吩咐太极宫伺候的人,齐齐向后退出几丈,又命禁卫仔细巡逻,防止任何人探听。
如此一来,太极宫中细玉皇后的耳目,就无法探得任何消息,更怕引起白兆丰的警觉,只得安安分分地待在原地。
光渡静静看着皇帝发怒。
皇帝气得来回踱步,“这郭氏肚子里的孩子才三个月,还没生出来,他便已是这般针锋相对的嘴脸!就太子那窝囊的性子,如何当得好一国之君?到现在仍是一口一个外祖父,眼里何时又有过孤?”
“若太子继位,怕是百年前武烈皇帝的没藏之祸,会再次重现——后族把持朝政、皇权旁落,到时候,孤都没脸去地下见列祖列宗!”
光渡随便劝道:“陛下息怒,太子总有慢慢教导的余地,只要细玉尚书不再影响太子。”
“而且……陛下越是要动手,越是要喜怒不形于色。”
皇帝狠狠发过脾气后,倒是冷静了下来,“你说得对。”
光渡:“只是陛下要快。”
皇帝还是清醒的,“孤虽然现在就可以收拾了老匹夫,但此时李元阙在前线,蒙古和金国在旁窥伺,还不是发作的时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