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子梦我(31)
“不可能。”楚王连连摆手,道:“倘若没有梦中被辱之事,他也许还会装装样子,可他都能干出缉捕梦妖这等荒唐之事,礼贤下士?哈哈哈哈——”
“这四个字跟龙兴元年出生的承昀太孙可一点干系都没有。他前两日还写折子骂了父皇,父皇暴跳如雷,说日后太子府若再有折子送去,统统都扔进火炉里,谁敢看一眼就要施剜眼之刑。”
“无论如何。”周苍术看了他一眼,缓缓道:“我们都要做好两手准备。”
楚王听出他言下之意:“以老师之见,若是承昀能拉下脸服软,驯服那梦妖也并非不可能?”
“老夫只能保证,那孽障不会被降服,但会否软化……无人试过。”
楚王低笑:“本王也可以保证,除非有朝一日虎落平阳,承昀永远不可能对任何人折腰。”
“阿嚏——”
“嚏——”
太子府的书房,两人同时打起了喷嚏。
承昀抬手挑了挑灯,道:“天都黑了,你画好了没?”
“在画了。”
承昀打了个哈欠,不知是不是因为刚才不慎眯缝了会儿,他感觉周身有点凉。
前两日的桌子被砍坏,承昀索性让人换上了矮桌。
书房也烧着地龙,往地上扔一个软垫,席地而坐,非常暖和。
他起身去拿了条毯子,给温别桑披在肩头,后者伸手给推了:“热。”
“我都凉了,你觉得热?”
“你身体不好。”
“……”
承昀在旁边坐下,伸手去拿他绘好的图纸,看了一张,两张,三张……
“温别桑,你耍我是吧?”
温别桑看他。
“这些刺猬是什么?”
“一号齿轮,二号齿轮,三号齿轮,四号……”
“这些毛毛虫呢?”
“撑杆,一号撑杆,二号撑杆,三号……”
“这个烧饼呢?”
“底盘,一号洞,二号……”
承昀面无表情。
“你画了一下午,就是给我把这些零件摊烧饼一样放在纸上,没有长度,没有尺寸,没有直径,也没有任何具体的比例,这个一号刺猬比四号刺猬还小,二号刺猬却比四号刺猬还大!这就是你给我的图纸吗?!”
“这个撑杆,我三岁的时候画的都比你直!”
“指望这几张废纸给你的核桃赎身,做梦呢。”
温别桑抿嘴。
“……不许哭。”承昀放轻声音,道:“不是对你凶的。”
温别桑扭过脸,拿起最后一张图纸,道:“我爹说,字写的好的人,绘艺都不会太好。”
“你爹是字写的好还是画绘的好?”
“他两个都好。”
“你是怎么回事?”
“我画的东西,我爹都看得懂。”
“……”亲爹啊。
“你绘艺这么差,是怎么做出那些机关的?”
“我拿刻刀比拿笔厉害。”温别桑说:“我爹说我心里有尺,以后做木匠,不怕别人偷师。”
“……”你爹损你呢吧。
“教会徒弟饿死师父,教不会徒弟,我便一辈子都不会被饿死了。”
“所以。”承昀道:“你就是故意的,嗯?”
温别桑摇头,把笔放下,道:“我尽力了,你不开窍,我也没有办法。”
承昀放平心情:“你还是直接做一个样品吧。”
“我的核桃……”
“等你做出来再说。”承昀起身,趿拉着软底鞋,道:“睡了。”
温别桑跟上他,道:“我今日的工作要怎么算?”
“什么?”
“我为你卖了一下午的命……”
“你是要了我一下午的命。”
“你把武器还我,让我出去两天,行吗?”
承昀在门前回头:“你到底要去做什么?”
“做自己的事。”
“危险吗?”
温别桑眼眸微微睁大,一会儿才说:“不危险。”
承昀拿起大氅递给温别桑,道:“我说了,你腿好了就能走。”
他打开门,寒气涌入。
温别桑抱着大氅,跟在他身后。
神色凝重中饱含戒备。
自己不过是去了一趟烟火铺和码头,竟被宫无常看出许多。
知道多少了,或者,猜到了多少?
不让自己离开,是要以此要挟,还是……
忽然,一声怒喝响在耳畔:“你怎么不穿鞋就出来?”
温别桑被吓的浑身一颤,还未反应过来,人已经被一把抱起,冰凉的脚掌重新站在了书房的地龙上。
暖融融的。
承昀转身从桌前拿了鞋袜,给他放在脚边,手刚碰到他的脚,忽然浑身一震。
他猛地又把鞋子放回了桌前,站直身体,冷冷道:“快把鞋穿上。”
温别桑不知道在想什么,过了一阵才走过去自己穿上鞋。
他动作慢吞吞的,承昀的手指克制地攥了一下,眉心紧拧。
这是一场没有硝烟的战争,妖孽看上去什么都没做,但处处却都是陷阱。
日后要认真提防。
不能明明有预知能力,还被对方牵着鼻子走。
必须要扭转结局。
妖孽穿好鞋,还自己把大氅也裹上了。
果然,给他一点示范,他会学着举一反三。
若能让他养成服侍自己的习惯……承昀扯了扯唇。
振起夫纲,就不怕他鸠占鹊巢了。
“好了吗?”
“嗯。”
“你去掌灯。”承昀发出命令:“送孤回寝殿。”
第20章
承昀裹着夹棉长袄, 先一步走了出去。
温别桑提着灯,神思不属地跟在他身后。
几步之后,承昀朝旁边让了一点, 道:“前面一点, 你这样打灯, 孤如何看得到。”
温别桑保持着原本的步伐,承昀不得不放慢脚步好让灯照在自己脚下。
廊外又簌簌落起了雪,掌灯的妖孽眉目如画,肌肤在宫灯下朦胧细腻,像是擦了一层蜜。
承昀无声轻咳, 负手缓行,视线旁去。
温别桑把他送到了寝殿, 径直往小屋走。
承昀后退两步, 喊他:“去哪。”
温别桑回头。
承昀道:“为孤宽衣。”
温别桑走回来,侍从立刻将宫灯接走,承昀张着双臂面对着他。
温别桑懵懵懂懂, 伸手为他将外袄宽下, 道:“为何又让我帮你。”
“日后你我共处,孤的一应贴身事宜, 均交由你来打理。”
下人又将宽下来的外袄拿去, 温别桑跟着他往里面走,道:“为什么?”
“这种话还需要问吗?”
“为什么?”
承昀褪下鞋袜, 没好气地望着他:“昨夜之事,你是全忘了是吗?”
温别桑的手指在自己胸前抚过,手指画圈, 抬眸看他。
承昀:“……”
忆起昨日接手,衣襟之间, 红肿之物。
温别桑福至心灵,朝他走来,道:“所以我道谢,你生气,我真心实意道谢,你也生气。就是因此,明明说好了腿好之后放我离开,却又反悔。”
承昀虚声:“孤,未曾反悔。”
温别桑踩在阶上,坐在他身畔。
承昀脸朝旁侧,余光扫他随意搭放在膝上的手。
不觉屏息。
“你要不要弄点春·药。”
屏息结束:“什么?”
“我也帮你纾解一番,就两清了。”
“两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