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子梦我(16)
不过,承昀最感兴趣的,还是那个定时引爆的装置:“你们怎么知道是定时的黑龙?”
“是臣的二儿子说的。”周玄沉声道:“他看到那孽障曾经在玩一个竹子做的小机关,把石头放在指定位置,转动一下机关旋钮,等到一段时间之后,石头便会突然被打飞出去,根本无需人去操纵。”
难怪小方山的时候,周玄特别嘱咐他妖孽性子古怪,让他小心。
“殿下!”周玄言辞恳切:“您一定要把他关起来,再不济也要锁住他的手脚,绝不可让他在太子府随意走动!”
“这实在是……太危险了。”
第10章
“依臣之见,殿下最好将他趁早打杀了事,这孽障性子古怪至极,也不是什么听话之人。”
周玄对太子一番掏心掏肺,终于得到了对方一句:“孤记住你的功劳了。”
周玄心满意足地离开,走出孽障视线消失的地方,他便倏地一惊。
浑身僵硬地抬眼看去,便见温别桑的视线又钉在了他身上。
这孽障!周玄心中越发发毛,他以前跟这孽障打过交道,知道他古怪的性子,这厮怕是从他消失一直盯到他重新出现。
他脚步顿了顿,又不得不迎着对方的视线走上去,逼着自己与他对视,眉头紧锁,眼神阴狠。
他自对方的眸子里察觉到了彻骨的恨意与杀机,那眼神不像是在看一个人,更不像是在看他的亲大伯,分明像是在看不共戴天的仇人,或者是一个猎物。
一个想法犹如惊雷一样划过他的脑海:这孽障根本没有放弃杀他们!
虽然三年已过,可孽障看他的眼神却比当年偶尔投来的一瞥更加令人胆寒。那会儿他尚且还会懂得藏拙,被打骂斥责的时候知道低头示弱,蜷着身体浑身发颤。
可现在,他仿佛笃定了面前之人是他一爪可以轻易撕碎的老鼠,眼神里面只剩下毫不掩饰的杀意。
他脚步逐渐向前,那视线也越来越近,周玄咬牙盯着他的一举一动,越走越觉得脚步沉重,背后都冒出了一层冷汗。
他甚至觉得,这家伙此时此刻,就有足够的把握杀了他。
“周侍郎,一路好走。”一个矮胖的身影忽然挡在了两人之间,周玄猛地如释重负,笑着说了一句什么,自己也没记得,忙不迭地迈开脚步离开了太子府。
温别桑的手无声的把滑下袖口的小弩推了回去,依旧盯着他离开的方向。
“公子,吃点葡萄吧,公子?”
庞琦连续喊了好几声,温别桑把脸转回来,目光却犹如一把利刃,依旧直勾勾的。
明显虽然面对的是葡萄,心中却还在想着周玄。
“哎!”庞琦这一声不小,温别桑顿时从思绪之中抽离,一转脸,便见一个熟悉的白衣公子正在被人抬着从走廊过来。
“三公子!您怎么出来了?”庞琦急忙跑过去,道:“您的脚好些了吗?”
“我快要憋死了。”常星竹道:“承昀也不知道在忙什么,除了前天晚上来过一回,现在是见也不见我,亏我千里迢迢回来给他撑场子!”
温别桑的目光落在他的脸上,又是安安静静的。
常星竹很快被人抬着走近,一眼瞧见他,就吃了一惊:“这,这是那,小梦妖?”
“把我放那,对,就是这儿。”
很快,下人根据他的指示,把他放在了温别桑椅子的旁边,两人离得极近,常星竹盯着他看了一会儿,发觉他也在盯着自己。
这人长得委实有些好看,他赞叹般地打量着,觉得面前的梦妖不像是个活物,倒像是个玉人。忍不住伸手——
“三公子。”一只手及时拦住了他:“您吃点葡萄。”
常星竹顺手捏起葡萄放在嘴里,表情有些兴奋:“美人,你是不会说话吗?”
温别桑摇头,道:“会。”
“你长得真漂亮啊。”
温别桑礼尚往来:“你也是。”
“小嘴还挺甜。”常星竹乐呵呵地道:“没想到你日子过得还不错,承昀竟然还放你在院子里晒太阳。我就知道,通缉令上那些都是骗人的,他肯定舍不得杀你。”
后方的长廊处,一只脚迈过来又猛地缩了回去。
承昀表情先是惊疑,在听到他的话之后,又猛地一阵憋气。
什么叫舍不得?他什么时候舍不得了?!
温别桑来这么久,还没有人跟他说过太子为什么要捉他,他道:“你知道他为何抓我?”
“知道啊。”常星竹掷地有声地道:“我要是天天被你这样的美人骚扰,肯定也想赶紧把人抓回来藏在府里。”
温别桑似懂非懂,道:“可是他总是想杀了我。”
“那肯定是吓唬你呢!”常星竹马上说,又摸了摸下巴,若有所思道:“不过也说不定,他打小就脾气不好……哎,你这小梦妖不会挑人,你来梦里骚扰我啊,不然晚上你从他梦里出来的时候,顺道也来我梦里转转呗。”
承昀阴恻恻地从墙后露出半边脸,半眯着眼睛盯着常星竹的后脑壳。
“我不是梦妖。”温别桑解释:“他自己做梦总是梦到我,偏偏说是我的过错。”
“他就这样,你习惯就好了。”
温别桑皱起眉头,常星竹又想起什么,道:“你知道他做梦都梦到了什么吗?”
“不知道。”温别桑道:“他总是说我羞辱他,作践他。”
具体是怎么作践的,天下人众说纷纭,有说太子每天都会被梦妖刺上一剑,才会如此生气。
也有说梦妖每天都会变成一条美人蛇,躺在太子旁边用鳞片刮蹭他的肌肤,太子心里膈应的很。
但因为梦妖那幅画像实在过于美貌,大家说的更多的,还是一些暧昧之言,比如梦妖每天都缠着太子在帐子里翻云覆雨,太子是因为身体不堪承受,才会急着要抓捕梦妖归案……
但这些传言,是断断不可能传到承昀耳朵里的。即便是庞琦这种身边人听到了,也绝对只会假装自己是个聋子,坚决不可能在太子面前多嘴。
常星竹眯了眯眼睛,脑袋缓缓朝他靠近,刚要说些什么,忽然被一只手掰开了头。常星竹猝不及防,道:“庞琦,你干什么?”
庞琦:“……您这样,不雅观。”
“有什么不雅观的。”常星竹道:“我又没脱他衣服。”
庞琦脸色一白,忙道:“呸呸呸,快摸木头,别说这晦气话。”
这话哪儿晦气了?
常星竹给他抓着手摸了木头,一脸莫名其妙,逐渐古怪道:“庞琦,你是不是知道什么,没跟我通气儿啊?”
一个恰好经过的宫人忽然被人抓住领口,拖入墙角。
很快,他匆匆跑到了还没想到怎么解释的庞琦身边,对他耳语了几句,庞琦道:“三公子,你看这天好像阴了,要不奴才派人把您送回去吧。”
“你跟我睁眼说瞎话呢?这么好的太阳哪里阴……哎,你们干什么!庞琦,你不要命了是不是?你信不信我告诉承昀,让他罚你三个月不许穿鞋,把你剃成秃头还不给你帽子戴!宫承昀,承昀救救我,庞琦要杀我——”
没出息的东西,有本事自己从椅子上跳下来。
承昀目送他一路被抬着远去,才走出墙角,面无表情地来到了温别桑旁边。
温别桑本来拿着葡萄正在往嘴里送,看到他过来,又放了回去。
怎么说呢,面前的这张脸实在是很难和周玄说的那个一路炸开相府六道墙,还在自己大伯、爷爷,包括堂兄弟床下放了定时炸药的人联系在一起。
但他想起小方山上被炸开的坟包,还有森林之中被炸裂的树木,以及溪边坐在两句骷髅旁边一脸无害地抱着颅骨的身影……
假银锭,君子城,黑市火器买卖……
似乎多多少少,又能和他挂上点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