丞相他觊觎朕已久(24)
溪流边的草地上,摆满了精致糕点,笔墨纸砚,夜明珍珠。侍墨的太监跪在一边,皇帝雅兴突发吟一首诗,太监就负责写下来。
夏季天光长,过了亥时,天才慢慢地黑下去。今夜无月,漫天繁星铺散在夜空。
满地夜明珠把御花园照得如同白昼。
皇帝斜卧在软榻上,身边簇拥着十来个宫装美人,争着抢着给皇帝揉肩捶背。没抢到的,便跪在一边,举着轻罗小扇为皇帝扇风祛暑。冰镇过的葡萄和荔枝新鲜香甜,由一只只纤纤玉手去了皮儿和核儿,递到皇帝唇边。
皇帝拈着一枚剔透的白玉铃铛,他一摇,美妾们就交相传递一朵洁白的栀子花。铃铛声停下时,花落在谁手中,谁就施展一番才艺。或是吟诗作赋,或是抚琴作画。
铃铛声停了,花落在正为皇帝捏腿的美妾身上,他委屈地嘟起嘴,泫然欲泣地望着皇帝。他身后的人眼睛放光,显然只等他一离开,便要抢占皇帝身边的这个位置。
燕云潇轻轻一笑,拿折扇抬起那人的下巴,柔声道:“彤儿,去弹一曲别阳关,朕身边的位置,给你留着。”
名叫彤儿的美妾顿时转悲为喜,哀戚的乐曲被他弹成了送亲曲,又欢快又着急。
皇帝果然不骗他,等他回来,皇帝便拉他在榻上坐下。
周围几十双嫉妒的目光刷刷射向彤儿,彤儿却一点也顾不上。皇帝的身体和他相贴,那么滚烫又有力。
“彤儿不乖。”燕云潇用折扇挑开彤儿的衣襟,露出一片莹白的胸膛,低沉缓慢地说道,“朕要听别阳关,你却弹了一出送新娘,朕该怎么罚你……嗯?”
冰凉的扇骨滑入衣襟,如滑腻的毒蛇。彤儿早已忍耐不住,低低娇喘着伏在皇帝有力的胸膛上,泪眼盈盈地道,“奴……任凭皇上处置……”
燕云潇用扇尖抵住他的胸口,推开一寸距离。
彤儿娇若无骨地又倚了上来。
燕云潇挑眉笑道:“不许靠着朕,自己解决。”
刚处理完奏本的林鸿来到御花园,看见的就是这样一幕。
皇帝斜卧在榻上,金冠松松地戴在头顶,墨发披散下来。左肩的衣衫滑下了一半。
林鸿大步走过去,一手提起一个想往皇帝身上靠的人,远远丢开。两粒小石子弹出,正为皇帝剥葡萄的人手臂一麻,葡萄便骨碌碌滚走了。
这么一来,皇帝身边就空出来了。
林鸿走过去单膝跪地。
走近了才发现,皇帝只穿着一件雪白而透的蚕丝袍子,侧卧在榻上,单手撑着下巴。这个姿势下,山高海低的身体曲线展露无疑。
肩上的衣衫滑下一半,露出锁骨。
林鸿的一腔话都堵在喉口,只觉得御花园的风都燥热了起来。
燕云潇垂着眼,目光朦胧地看着他:“朕的葡萄掉了。”
林鸿默不作声地剥了一粒葡萄,递到他嘴边。燕云潇缓缓伸出舌尖,卷走那粒葡萄。林鸿张开手掌,接住他吐出的葡萄籽。
“他们都会去了籽儿再喂给朕吃。”燕云潇调笑地道。
林鸿终于能开口了:“是臣伺候得不好,以后慢慢再学。”
他顿了顿,伸手把那滑下来的衣衫拢上去:“回寝宫休息好不好?”
燕云潇点头。
林鸿便扶他坐起来,为他穿上鞋袜,看了一眼那薄如蝉翼的白袍,一声不吭地脱下自己的外袍,给他披上。
燕云潇道:“朕又不冷。”
林鸿道:“夜里风大,皇上又喝了酒,着凉就不好了。”
乐师依然在演奏着,丝竹管弦声悠然。
林鸿扶着皇帝起身,转头冷冷地瞪了一眼名叫彤儿的美妾,彤儿一个哆嗦,一屁股坐在地上。
站在一旁的云烟倏地一愣,他想起丞相一次次地阻止他与皇帝亲近,想到丞相那阴鸷警告的眼神,一个荒唐的猜测涌上他的脑海。
他不敢置信,神情复杂地盯着丞相扶着皇帝远去。
燕云潇走了几步又晕乎乎地回头,像是在找什么。
“这里。”林鸿把折扇放入他手中,温声道,“臣帮皇上拿着的。”
燕云潇果然就不找了。
他喝了大半天的酒,即使在有意克制,也不可避免地喝多了。且不知为何,明明方才还很清醒,可丞相一来,尤其是那件外袍裹在他身上时,他好像就醉得厉害起来了。
祭祖大典日益临近,燕云潇和丞相的关系越来越亲近。为了一个相同的目标,他们结成的松散同盟,越来越牢固了。
做戏也好,真心也好,他们都必须表明立场。
至少在祭祖大典结束前,他们都会不遗余力地维持亲密的同盟关系。
因此,当丞相在马车里问他,是否头晕,需不需要借肩膀给他靠时,燕云潇没有拒绝。
燕云潇靠在林鸿坚实的肩头,感觉对方似乎僵了一下。这肩膀真宽阔,真有力,燕云潇想。比那些全身都软得一塌糊涂的侍妾好得多。
“丞相才是真男人啊。”燕云潇道。他要说醉也没多醉,脑子是清醒的,却控制不了言行,想到什么便说出来了。
不等林鸿回答,燕云潇伸手揉着太阳穴,蹙眉道:“头疼。”
“让臣来吧。”林鸿的声音不知为何有些紧绷。
两根温热有力的手指缓缓帮他揉着额角,燕云潇一下子便舒服了许多,轻轻喟叹了一声,闭着眼睛不说话了。
带着酒香味的呼吸钻入脖颈领口,林鸿全身僵硬着不敢动。马车停在寝宫门口,皇帝呼吸微沉,似乎是睡着了。
“皇上?”林鸿轻声道。
燕云潇眼睫轻阖,呼吸平稳。
林鸿伸出手,很轻地按在皇帝的后腰。
皇帝依然沉睡着。
林鸿深深地闭了闭眼睛,颤抖而缓慢地伸长手臂,单手揽住皇帝的腰身,手掌很轻地贴在侧腰处,轻轻一握。
他高估了自己。
他以为自己能不露一点破绽,可他没有办法在如此贴近时,忍住不去碰他。就像他没有办法不去爱他。
手掌陷在柔软的衣料中,握着皇帝的腰。很轻的力道,没有惊醒睡梦中的人。
两个时辰后,天已经蒙蒙亮了,燕云潇慢慢地醒了过来,身上裹着厚厚的披风,酒意已散。
“相爷?”燕云潇坐起身,歉意地道,“抱歉,朕睡着了。”
林鸿声音沙哑:“皇上永远不需要对臣道歉。”
他动了动僵硬的肩膀,扶皇帝下马车:“臣已经吩咐过了,解酒汤马上送来,皇上喝了再睡一会儿。”
燕云潇解下身上的披风还给他,动容地道:“相爷也早点回府休息吧,今日不用来宫中了。”
他走出几步,从怀里摸出一颗夜明珠,转身塞到林鸿手中。
林鸿想到御花园的满地夜明珠,紧紧地盯着他,问:“是只送臣一人,还是别的侍妾们都有?”
他不该这么问的,可是一夜的温软与煎熬,让他神思恍惚了。
“相爷何出此言?”
燕云潇握住他的手,满眼深情:“这九州四海,人来人往,朕也不过只有丞相一人而已。”
第23章
接下来的半个月,皇帝不是在后宫夜夜笙歌,便是在京里斗鸡走狗。
丞相每日公务缠身,晚上还要哄皇帝回寝宫睡觉,皇帝竟也很乖,少有不从的。时间久了,后宫的莺莺燕燕一见到丞相,就条件反射地腿软发抖,老老实实地低头站成一排。
距离祭祖大典只剩七天,太后召来丞相,提出更换御林军统领一事。她故意在大典临近时才提,便是为了尽量减少变数。
林鸿沉吟片刻后道:“许副统领可用。他熟悉御林军的布防和分营,此时提正,他也会心存感激,卖力为朝廷做事。”
太后端着茶盏撇去盖子上的叶片,眯起眼睛盯着他,许久后和颜悦色地道:“哀家疏忽了,丞相最近事务缠身,这等小事,丞相就莫管了,哀家来安排就是。”
林鸿面色如常地道:“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