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灭之间(35)
“我是有些生气。”
“师兄对我有天大的恩情,我不敢让他伤心难过。”这是聂槐安第一次对人说起他对魏崇英的“恐惧”。
司珩点头,“我知道了,现在不生气了。”
“那你告诉我,你是不是毒发了?”
“没有。”司珩脸不红心不跳的。
聂槐安不信他说的没有,“你别骗我。”
司珩不想多说,“我得走了。”
“你要去哪?”聂槐安拉住他的手,“你说清楚你要去哪去做什么什么时候回来。”
“槐安,这件事情必须要由我自己去做。”
聂槐安不肯松手,“你要去找天青芙蓉?你知道在哪?那地方是不是很危险?”
司珩一言不发地拿出之前就用过一次的瓷瓶,像上次一样轻而易举地放倒聂槐安。
软了身体的聂槐安被他抱到床榻上,秀美昳丽的面容像睡着似的恬静,但其实意识是清醒的。
司珩在他床边默默坐了一会儿,还是抵不过内心强烈的渴望。
他俯下身在聂槐安额头上落下轻如花瓣拂面的一吻,起身离开了。
只留下聂槐安一人躺在床榻上,烛光曳曳。
第39章
青葵守在门外听到里面有说话声,听不真切也不敢进去,他大概猜到了是那个司珩来见他们公子了。
可过了一会儿,屋里彻底安静下来了聂槐安还是没让他进去。
他不由地感到有些疑惑,随后才猛地意识到聂槐安完全有可能跟着他再跑一次,这会儿也就顾不上会不会惹聂槐安生气,转身用力推开房门。
一声公子刚卡在嘴边,就看见聂槐安好好地躺在床榻上,面容恬静,一动不动,像是睡着了。
可这还没到往常聂槐安歇下的时辰。
青葵轻手轻脚地走到床边,仔细确认是聂槐安好好躺着,没有受伤,呼吸绵长,看样子像是真的睡着了。
青葵疑惑地收回视线,没有吵醒聂槐安,转身又轻手轻脚地出去了。
没过多久,青葵正坐在楼下吃面,就见青冥按着脖子一声不吭地从外面进来,在青葵愣愣地目光中疾步上楼。
青葵怕青冥吵到聂槐安睡觉,急忙放下筷子追上去,“等等!公子已经睡着了!”
青冥没理会他,直接推门而入。
恰好这时,原本躺在床上的聂槐安缓缓坐起身。
青葵:“公子,你醒啦?”
聂槐安没应他,反手将身后的枕头抽出来,狠狠丢到地上,接着是被子,好好的床铺转眼被他折腾得一塌糊涂。
他却好似还不解气,光着脚跳到地上,狠狠地踩着一地的被子和枕头,又蹦又跳地踩得长发披散。
魏崇英带着徐丹枫上楼时就看见这一幕。
恍惚间魏崇英以为自己看见了八岁的聂槐安。
徐丹枫挑眉面前看着又踩又跳的聂槐安,道:“谁把他气成这样的?有点本事。”
魏崇英走上前抱住还在撒气的聂槐安,把人抱回床榻上,“好了安儿,徐先生来了,你再闹小心叫他看了笑话。”
聂槐安披散着长发盘腿坐在凌乱的床榻上,听了魏崇英的话勉强冷静了一些,“徐先生好。”
徐丹枫放下药箱,走到床榻边仔细看了看他的脸色,“先缓缓,一会我再给他把脉。”
聂槐安没说话,胸口微微起伏。
魏崇英转头看向一旁的青冥,眼神询问这是怎么回事。
青冥道:“司珩来过,我没拦住,被他打晕了。”
青葵恍然大悟,怪不得他见青冥摸着脖子进来。
“司珩?”徐丹枫听见这个名字转过身,“那个阴山鬼宴的司珩?”
青冥:“是。”
魏崇英低头看向明显气得不轻的聂槐安,“他来见你可是说了什么?”
“没有。”聂槐安摇头,大概是气累了,眉宇间都透着一股疲惫。
他转头问:“徐先生,你怎会在长宁?”
“我由南往北准备去趟帝京,没想到在城郊就撞见了来寻我的海东青,你师兄就来接我了。”徐丹枫虽至不惑,脸却是看不太出年纪,白净的面容五官端正,气质上佳。
聂槐安九岁那年不慎中毒弄瞎了眼睛后,就是被当时还在玄机宫借住的徐丹枫保住了一条命。
徐丹枫给聂槐安把脉,过了一会儿忽然露出一点惊讶之色,“你的身体可是有人帮你调理过?”
聂槐安点头,“嗯,是司珩。”
徐丹枫收回手,颇有些赞赏,“不错,传闻他制毒之术纵横六合,天赋之高百年罕见,没想到在医术上竟也颇有造诣,后生可畏。”
听见徐丹枫夸司珩,聂槐安心底不由有些高兴,但转念一想这人对自己做的事,这点高兴又被他给强行按下去了。
徐丹枫弯腰随手捡起被聂槐安丢在地上的枕头,拍掉上面沾上的灰,道:“这么大人了,发脾气还是跟小时候一样,一点没变,就会扔枕头扔被子在上面跳,都踩脏了踩坏了你晚上睡什么?”
聂槐安低着头不好意思地转开脸。
“你师兄就是太惯着你了,带着一个青葵就敢跑下山,你可知江湖险恶人心难测?”徐丹枫怎么也算是聂槐安的长辈,训起人来不留情面。
聂槐安被他训斥得抬不了头。
在接徐丹枫来的路上,魏崇英就把自己怎么会在长宁又为什么要让海东青去找他一五一十交代了,其中聂槐安私自下山离家出走一事也没有瞒着。
虽说他将此事告知徐丹枫有希望借他之口稍微教训一下聂槐安的意思,但眼见着聂槐安挨训还是忍不住心疼。
“徐先生,安儿他知错了。”
徐丹枫没好气地看了他一眼,“走吧,东西给我看看。”
魏崇英和徐丹枫出去后,青葵利落地捡起被聂槐安丢在地上的被子。
聂槐安问青冥,“你没事吧?”
“没事,就脖子疼。”青冥沉着脸,但技不如人也没什么好说的。
聂槐安:“抱歉,他下手没轻没重的。”
他这话让另外两人都愣住了。
青葵直起身,不明所以地问:“公子,你为什么要帮司珩道歉?”
打晕青冥的是司珩,为什么是聂槐安道歉?
聂槐安却不觉有异,“他是我友,现在他人不在这,自然该由我替他向青冥道歉。”
青冥温声挑起一边眉头,这是……成了阴山鬼宴的人了?!
青葵有点理不清他的意思,但对这莫名其妙的亲疏有别还是能觉出不对来的。
比起司珩,和他从小一起长大,又同属玄机宫的青冥不该更亲厚吗?!怎么一句话十个字的功夫聂槐安倒像是和司珩更亲近?!
聂槐安不知道他俩心里在犯什么嘀咕,蹙着眉想起另一件事来,“青冥,司珩来时你可有看见姬乾?”
“没有,我只听见他一个人的声音。”说着青冥抬手摸了摸还生疼的脖子,心中腹诽司珩手劲太重,“现在看来他是故意让我听见的,不然以他的身手,偷偷进来见你不是难事。”
“姬乾没和他在一起……这怎么会呢。”聂槐安心里有些没底,甚至生出点不详的预感来。
司珩进沈家时毒发了,姬乾要是知道了肯定不会离他太远,甚至有可能提出要带司珩回阴山。
但以司珩那个脾性,说服不了就直接放倒来看,姬乾被他放倒了他再跑是完全有可能的。
聂槐安毫不怀疑他可能早就知道了天青芙蓉的下落,如今他又一次毒发,留给他的时间已经不多了。
而他在这时选择独自一人去寻天青芙蓉,只能说明那个地方多半是有去无回之地,他不想姬乾陪他去犯险。
第40章
在聂槐安还小的时候,徐丹枫就试过要给他清理体内的余毒,无奈有心无力。
他云游四海行医有部分原因也是为了聂槐安,这余毒就算要不了聂槐安的命,总留在身体里时间长了总归是不好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