公子应翩翩(193)
应翩翩是恨不得一巴掌拍死自己,根本就不想说话,池簌则是觉得心疼他,怕他不高兴,越小心越不知道说什么好。
来的时候两人就一路默默无语,回去之后说了这两句话,又静下来。
池簌本想开口,转念一想,给应翩翩点时间安静也好,于是静静陪着他沿街而走,觉得阳光暖融融洒在身上,心中倒也逐渐安乐起来。
而正在这时,前面的街道却忽然传来一片惊呼,随即有人尖声大叫:“杀人了!!!”
应翩翩提了下马缰,他身下的马儿小步跑了起来,到了一座青楼前猛然顿住。
应翩翩仰头看去,只见面前的竟是一家青楼。
这青楼名叫琳琅阁,他以前还曾同人进去喝过酒,在京城的各色青楼中,算是比较风雅些的所在,里面的姑娘也大多温柔解语,通晓诗书,知情识趣。
但此时,一楼一片喧哗尖叫之声,二楼还有不少客人和姑娘正惊恐推搡着涌了出来,跑到了外面露天的廊台上。
让他们惊恐的是一名手中持刀,浑身染血的女子,只见她正从人群的最后追出来,脸上也溅了鲜血,面色十分狰狞可怕,手中的刀胡乱挥舞着。
一位身穿繁琐舞衣的姑娘跑得慢,落到了最后,不知道谁不小心踩到了她裙子上的轻纱,令她踉跄之下,险些一跤摔倒在地,头上一枚发钗被晃落,向着街上坠去。
接着,身后那名持刀女子已经追至。
姑娘吓得大声惊叫,应翩翩正是在此时纵马到了楼下。
眼看那枚发钗砸落下来,应翩翩双腿微夹,策马向前,那枚发钗恰好也已
落至应翩翩面前。
应翩翩眼疾手快,屈指一弹,但听“铮”地一声微响,发钗朝着楼上反激而去。
这支精致华美的蝴蝶纹发钗仿佛经他点化,瞬间变作了锋锐无匹的利器,精准地撞在了持刀女子手中的匕首上,使得她手腕一震,匕首坠地。
后面有机灵的人,立刻抄起一根木棒,从后面将那女子一棒拦腰压倒在地上。
同时,钗子余势未歇,并未一起落地,竟然接着弹射出去,不偏不倚,重新插/进了之前那姑娘的发间。
那姑娘惊魂未定,只觉得发髻微微一震,抬手去摸,已经抚到了鬓边的珠花。
她惊讶之余,忍不住回眸向楼下望去,只见应翩翩正策马而立,亦抬了头看过来,冲她微一颔首。
她不由蓦然怔住。
池簌方才也已随在应翩翩身后到了,方才一直在看着那位持刀追杀众人的女子,此时看到这一幕,微挑了挑眉,露出一点不知是笑还是无奈的神情。
应翩翩没回头,却仿佛就能感应到池簌的情绪似的,问道:“怎么了?”
池簌道:“没什么……我刚才听那拿刀的女子说了两句话,仿佛是男子的声音。”
他耳聪目明,在这种嘈杂混乱的环境中犹能做出辨识,应翩翩回头看向池簌,两人对视了一眼,都在对方的目光中看到凝重。
应翩翩道:“上去看看。”
池簌点了点头,两人直接将马缰给了跑出门外的青楼小厮,快步上了楼。
上去一看,只见不少宾客们站在旁边,有刚缓过神来的,也有围进来看热闹的。
琳琅阁的老鸨惊魂未定,正抱着刚才被应翩翩救下那名姑娘“心肝肉”地喊着,应翩翩这才知道,原来这姑娘似乎还是琳琅阁的花魁。
见应翩翩上来,老鸨连忙拭了眼泪,起身朝着应翩翩行礼,瞬间已经堆出了满面的笑来。
“应公子,今日多谢您出手相救,要不然妾身可都不知道该如何收场了。哎呀,您有日子没来,也不知道这是被什么风给吹过来的,真是妾身的福气!这事,还望您多多照料一些啊。”
应翩翩衣饰华贵,容貌出众,举止间自有一股贵气天成,他方才那一出手便是惊艳四下,人人都暗中打听他的名字,此时听老鸨一提“应公子”三个字,很多人便恍然大悟,立刻猜到了这人是谁。
原来是他,倒也难怪!
应翩翩笑道:“行了金老板,我也是恰巧路过赶上了而已。你先别忙着高兴,方才已有人报了官,过得一会,顺天府的人就该来了,是福气还是晦气,还得看你运道。”
老鸨干笑道:“应公子,您看您这话说的,您还不知道妾身嘛,勉强挣下这样一份基业当做依靠,胆子又小,一向是规规矩矩的,哪里敢惹是生非。眼下突然出了这桩人命案,妾身心里实在是怕的紧,不求别的,只是想请公子您帮着拿个主意啊。”
应翩翩刚才听得一堆人大叫“杀人了”,只以为说的就是那名女子欲要行凶,没想到是真的出了人命,倒是意外:“有人出事了?那你还站在这里做什么?”
老鸨道:“这里的对面就是医馆,方才已经有大夫过来帮忙,房间里都是血,我这心里还是有些发瘆……”
应翩翩道:“带我去看看。”
他和池簌随着带路的小厮,快步进了那间房,刚迈进门,就闻到一股十分浓烈的血腥气,只见有个浑身是血的伤者躺在床上,一名头发花白的老大夫正在忙碌救治。
应翩翩没有打扰他,四下打量着这个布置清雅的房间,而后走到梳妆台侧面的几案上,打开了上面摆
放的佛龛。
一尊神情悲悯的金身佛像静静坐在里面,正面恰好对着伤者所在的床榻。
第90章 温柔入深乡
很快, 那名老者就擦了把额头上的汗,颓然抬起头来,说道:“不成, 身上的伤太多,根本封不住,流了这许多血, 人算是彻底救不活了。”
应翩翩道:“烦您让我看一看。”
老大夫点了点头让开, 池簌和应翩翩走到床前。
池簌一看便道:“这人的死状跟王苍很像。”
应翩翩沉默不语, 过了好一会, 才慢慢地吐出一口气, 说道:“你有所不知,他叫章敬辕, 是五城兵马司中的一名知事, 当年也参加过长雄关一战。”
池簌接过了应翩翩的话:“……如今死在了这个时候, 又是这种死法。”
“哼, 他该死!”
这时,一个十分粗哑洪亮的声音从两人身后传来,池簌和应翩翩转过身, 只见是刚才那个拿刀乱砍的女子被人押了过来, 听老鸨说,她的名字叫珊瑚。
她不光名字美,人也生的颇有颜色,只是一开口就是粗豪大汉的声音,再加上面带诡异的冷笑,简直令人毛骨悚然。
将她押进来的两名小厮都战战兢兢的。
他们用绳子把珊瑚捆了起来, 但仍是不敢接触她的身体, 分别站在她的两侧后方, 拿木棍推着她前行,一直带到了应翩翩面前。
“应公子,她醒过来了,妈妈说,带过来给您看看。”
这屋子里有个死人,老鸨却是来都不敢来。
应翩翩道:“好,人留下,你们出去吧。”
那些人只恨不得离这个杀过人的女人远点,连忙点了点头,放下棍子,忙不迭地跑出去了。
应翩翩抱手打量着珊瑚,忽地一笑,说道:“这位兄弟,不知道你又是姓甚名谁,在军中担任什么职务啊?你的同伙张向忠已经被我们抓了,你想去牢里和他作伴吗?”
珊瑚听到应翩翩这样问,果然毫不否认,仰天哈哈一笑,神态和语气都完全是一名粗豪男子的模样。
他说道:“我已经是死过一回的人了,连地府都下过,还怕你那大牢不成?不过也没有什么可隐瞒的,我就告诉你,我叫刘大彪,在当年边关的骑兵营中担任一名佐领。这章敬辕侵吞军饷,克扣下属,事发之后又把这些罪名推到了我的头上,害得我受到军法处置,又缺医少药,伤口溃烂而死。如今我是找他报仇来了。”
应翩翩沉吟道:“你能重生也是受到了太/祖的恩泽吗?”
珊瑚说道:“看来你已经审问过张向忠了,正是如此。我自幼爱听太/祖的种种英雄事迹,经常祭拜他老人家,或是如此,才会受到眷顾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