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就是仗着朕宠你(66)
太后脸色微白,袖下的手心虚地攥了攥——难道那出苦肉计,湛缱也察觉了?
眼见着皇帝都对太后起疑了,燕伦不敢再犹豫,他双膝下跪,朝太后这位亲长姐磕了一个响头,含泪道:“是臣弟辜负了大姐姐的期望,辜负了先帝,辜负了齐王殿下的苦心,臣死不足惜,还请大姐姐成全!”
他在提醒太后顾全大局,顾全齐王——此事若不以燕伦之死告终,必将危及湛尧。
浓妆艳抹的脸已经褪了血色,显得苍白诡异,红唇颤抖,燕太后俯视着跪地的燕伦,握紧戴着珠宝的双手。
当断则断,才能及时止损。
“既如此,你也不配当哀家的弟弟了。”燕氏忍痛说:“皇帝要如何处置奸臣,哀家不会再过问。”
湛缱冷眼看着这出姐弟决裂的戏码:“既然如此,他死在你眼前,母后也不该为他掉一滴泪。”
冷血的帝王抬了抬手指,御林军手中的麻绳就当着燕氏的面绕上了燕伦的脖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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朝堂的事传得沸沸扬扬。
在大理寺填饱肚子的湛尧听了消息,立刻赶回皇宫。
他听说燕伦要被赐死,便知事态严重,到了永宁宫外,正要推开紧闭的宫门。
“齐王殿下。”云子玑现身制止了湛尧,他走上前劝道:“你最好不要进去。”
湛尧知道帝妃比湛缱讲理:“皇帝还未下旨,事情还有转圜的余地!”
云子玑道:“圣旨未下之前,确实可以有诸多宽容的变数,但这些变数能不能发生,不是看陛下,而是看那些死不瞑目的将士们肯不肯饶恕。”
湛尧眉宇一拧:“那些事...果真是他们做的?”
他听说了,却不敢确信。
“王爷何必逃避呢?”帝妃没耐心看这位王爷装傻。
“就算如此,燕伦是母后的亲兄弟,抄家流放便罢了,为何非要他死?”
“天子犯法尚且与庶民同罪!”云子玑锋利地反问道,“何况燕伦只是个外戚而已?!”
湛尧一时哑口无言。
帝妃直白地告诉这位被保护得近乎有些天真的王爷:“这些事,你虽是最终受益者,但因为你不知情也没有合谋,所以你如今才能站在这里跟我说话,否则你以为你还有命为他人求情吗?!”
“我没想为他犯下的罪孽开脱,只是燕伦若死,母后一定伤心欲绝,她一把年纪如何承受得住这样的悲痛?”
“你真有孝心啊齐王殿下。”帝妃讥讽道,“皇室大孝子不少啊。”
“你何时能出宫看看,前线那些为国捐躯的将士们连给家中父母写封家书尽孝都是奢求!燕伦做的是什么事你究竟清不清楚?他为了钱把那些将士们的肉身大卸八块,他们为北微尽忠一场,死后却连全尸都保不住,你有没有想过他们的母亲会不会承受不住这样的悲痛?!”
湛尧:“.......”
他得到的消息全部来自王府,王府中人总是将一些残酷的事实粉饰得温和,以至于他听到帝妃这番话后,才知燕丞相一党在外造的是这样的孽。
“话说到这个份上,王爷还是要慈心大发去给燕伦这样的罪人求情的话,那我也没什么可劝的。”
帝妃离开之前,说:“你要知道,云家是将门世家,我二哥,绝对不会看得上枉顾将士性命的人。”
湛尧挫败地垂下眼眸,为自己身边人做出这种事感到羞愧与自责。
帝妃走后,跟在湛尧身边的周辕才敢催促说:“王爷,再晚就救不了丞相了!”
湛尧贴着宫门的手收了回去:“让人准备给燕伦收尸吧。”
周辕:“可是......”
湛尧不悦:“你是王府的人,不是相府的!”
周辕:“.......”
湛尧隐隐能听到里头燕伦挣扎的惨叫声。
他到底没有推开永宁宫的门,没有去求一句情。
当日傍晚,燕丞相被御林军绞死在永宁宫内,据说是当着太后的面动的刑,太后受惊,吐血昏厥,重病不起。
入夜,宫里下旨,严惩与相府合谋的所有官员,重罪者秋后问斩,轻罪者满门流放为奴,这道旨意波及北微三十六州,依附于丞相的蝼蚁尽数被碾死于圣旨之下,燕氏一党的文官几乎被裁剪殆尽。
第二日清晨,宫中圣旨传入边境,剥燕迎主帅之职,兵权易主,重回云非池之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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妖妃小玑:皇室大孝子不少啊。
皇室大孝子·浅:骂谁呢?!
第52章 了不起的帝妃
北微官场喋血三日后。云非寒洗清了莫须有之罪,进宫面圣。
紫宸殿内,湛缱正批复着各州递上来的奏折,见云非寒进殿,便停下了笔,免了他的礼数。
他特意仔细打量了云非寒,见他全须全尾,精神饱满,面色红润,这才放心。
“爱卿出大理寺后,可去见过帝妃了吗?他很挂念你。”
提起子玑,云非寒双眼都带着光,他道:“已经见过了,陛下放心。”
湛缱暗喜:那今夜他应该就不用睡未央宫的地板了!!
皇帝面上还是保持着正经之色:“这一个月来,你受苦了,现在朝中各部的要职都空了大半,朕有心提你为枢密院知枢,统管边境防务与皇城禁军。”
云非寒受宠若惊:“陛下,微臣才疏学浅,恐难担此重任。”
“朕知道你在顾虑什么,你是怕朕又如半年前那样捧杀云家。”
云非寒:“......”
大哥在边境重掌兵权,他在朝堂中的地位又忽然被拔高到仅次于丞相的要职上,这样的权势从天而降,因功高震主被猜忌数年的云家人如何能不多想?
湛缱放下奏折,起身走到云非寒面前,握着他的手将他扶起:“你文武双全,没有比你更适合知枢的人选,眼下边境战乱未歇,你坐在这个位置上,就是你大哥最好的助力,也能安云家军的心。”
“朕这样安排,也是为了帝妃。他身子不好,朝堂前线有你们两个当哥哥的在,他也能少操些心好好养身体,你说是不是?”
云非寒能感觉到,湛缱说的这番话是真正从子玑的角度去考虑利弊。
既是为了子玑好,这样的安排自然就不会是捧杀之举了。
“微臣斗胆一问,陛下真的就这么信任云家吗?”
云氏如今,有钱有势有名望,宫里还有一位占尽帝王独宠的帝妃做后盾,这放在哪一朝哪一代,都是皇帝要忌惮的对象,如果没有第三方势力掣肘,这样的家族一定是要被削权的。
先帝执意要除云家,也是这个原因。
湛缱却道:“朕不是信任云家,朕是信任子玑。”
他如今看重云氏,不仅是出于前世冤枉云家的弥补,更为了子玑死前告诉他的那四字家训。
忠君护国,是养育子玑的云氏满门教给他的道理。
湛缱疑遍天下人,都不会再猜忌云氏的忠烈之心。
云非寒淡笑:“微臣明白了,那臣就恭敬不如从命了。”
他的笑里,藏着谁也察觉不到的冰冷。
这时殿外的小太监进来禀说:“君上,齐王殿下求见。”
湛缱坐回了椅子上:“让他进来吧。”
一般这种时候,御书房里的其他人会自觉告退。
但湛缱看云非寒只杵在那儿,没有要退出御书房的意思。
他俩的事,湛缱从帝妃口中听过几句,心中大概有数。
云非寒不想走,大抵是准备给齐王兜着底儿。
明眼人都知道这回皇帝弄死的可都是忠于齐王府的言官,齐王如今的处境颇为尴尬。
谁也不确定皇帝会不会顺势治罪到齐王头上,来个手足相残。
湛尧进殿时,一眼瞧见了云非寒。
看到他在,他心中莫名踏实了许多。
湛尧行过礼后,湛缱问:“母后还活着吗?”
湛尧脸色一下阴沉下来:“母后的病已经好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