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就是仗着朕宠你(110)
这一切的宽容与仁慈在看到云非寒对子玑动手后荡然无存。
湛缱曾深深反思过,或许是因为那半年对云氏的苛待让云非寒生出了谋逆之心。
云非寒想谋朝篡位,初衷必然是保护云家,保护子玑,那么无论云非寒行事多么过分疯魔,至少他不会伤害子玑,如今看来是湛缱错了。
云非寒疯了,疯到对子玑动手,若再不反击,难保子玑不会受到更严重的伤害。
湛缱抬起手,命令埋伏的军队蓄势。
他沉着气,在等子玑被抱离城楼,忽然一把冷箭从身边射了出去,直往云非寒杀去!
彼时云非寒正将子玑交给山舞,子玑阖眸昏睡,身体软绵绵的,脖颈上的淤青暴露在风雪之中,云非寒看到了有些失神——他生气之下,下手没了轻重。
风雪遮掩下,他浑然没察觉到那把射向他后心的箭。
眼前蒙着泪雾的湛尧却看清了。
“小心!!”
他冲过去推开云非寒,甚至张开双臂将很可能被误伤的子玑一起护在身后,冷箭就这样没入了湛尧的胸口,剑刃穿胸而过,血洒在云非寒脸上。
“有敌袭!有敌袭!”
皇城驻军反应过来,往森林方向发射箭羽。
湛尧跌入了云非寒怀里,染血的手虚抓着云非寒的衣襟,他很疼,眼睛却睁得大大的,里面盛着不敢让它滑落的泪水。
“非寒...小鸟,小鸟是给你的,我见你画过的...”
他曾在云非寒的书房里见过飞鸢的图纸,心智毁了,却记得那张图纸对云非寒很重要。
那段时间,云非寒想用飞鸢来讨子玑开心,可惜一直没能想通机关的关窍。湛尧来找他时,总见他为此愁眉苦脸,便在心中记下这只小鸟是个令非寒烦恼的东西。
那日湛尧见到子玑手中的木头小鸟时,他就想起了这段模糊的记忆。
他想得到这只小鸟,再把它送给云非寒,解他之忧。
云非寒迟钝地觉出他的心意,苦笑一声,眼泪滴落,他捂着湛尧胸口的伤,轻声道:“湛子安,有这一箭,你不欠我了。”
他折断了箭羽一端:“但你要是死了,我不会原谅你今日的错处。”
森林里。
湛缱猛地回头看向射箭之人,竟是许知州。
许知州不卑不亢道:“陛下恕罪,我儿死在炮轰之中,我一定要为我儿报仇!”
他提着弓箭杀了出去。
湛缱没有拦他,只折断了手中的树枝:“众将士听令!拨乱反正有功者,朕封赏他万户侯!”
五万人从森林中冲杀出去,逆着箭雨也不曾有一丝退缩。
一群刚刚在前线啖过西狄人血肉的勇猛之师,就算人数悬殊,又岂会轻易败给那十万一直被养在齐州城从未实战过的军队!?
然而齐州的十万人也不曾为此退缩,在他们的视野里,那把冷箭就是冲着齐王殿下去的,湛缱果然对王爷动了杀心!
齐州城与湛缱,势不两立!
皇城脚下,同胞相残,顷刻间血流千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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自刎进度:9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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球海星呀!
第88章 一点都不无辜
十万私兵为保皇城倾巢而出时,后方的齐州城已形同空壳。
隆宣帝曾有一道昭告天下的遗旨:不论谁为国君,都不得擅自对齐州城下手。
湛缱决定把事情做绝时,就不会多留一分情面,他把这道遗旨踩在了脚下,当夜调令三万兵马,夜袭齐州城。
齐州像一个小国,齐州百姓更是尊湛尧而贬湛缱,军队突袭进城时,本也是客客气气地告诉众人,不要反抗就能平安。
从前湛缱稳坐皇位时,尚且得不到齐州城的拥护与爱戴,如今政乱内战之际,他们更不会把湛缱放在眼里。
无人把军队的忠告放在心上,文人写诗高呼,声援在国都的齐王,会武之人操起刀剑便要和军队对着来。
在齐州长住的多是燕氏和先皇的亲信,都是早几年就从官场退下来的老臣,因为退得早,所以清算燕氏一党时,他们侥幸逃过一劫,偏安于齐州城,如今非富即贵,家中都养着护卫,这么一拨人联合起来,也是个棘手的问题。
再棘手,终究也只是个不成体统的民间势力。
这群人给脸不要,纨绔不受教,湛缱早已被耗尽了耐心:
“既然都为了齐王视死如归,那朕便成全你们这一片忠心。”
一夜过去,齐州城留下了铁骑过境的狼藉。
顽固不化之人尽数死于刀剑之下,多是偏安于齐州多年的燕氏余孽。
活下来的那群人抖若筛糠,本想落井下石,没想到这石头反把他们砸得头破血流,齐州再没人敢支持这场政变。
天亮时云非寒才知齐州城在昨夜落进了湛缱手中。
他心烦意乱,一边用温水洗去掌心沾染到的湛尧的血,一边质问于安:“湛缱哪来的兵?!”
于安禀说:“国都周围的几座城池都得到了君上...湛缱的手信,他凭着这些信物和手谕调了十万多人。”
这毕竟是让北微一雪前耻的骁勇国君,那些城池的官员确信国君并未殉国后,立即献上了自己的忠心。
受限于时间和地理位置,湛缱的君威能辐射到的范围仅限于皇城周围的三座城池,若他有斩墨司在手,那北微三十六城一同派兵勤王救驾都不是不可能。
云非寒掀翻了盛水的金色铜盆,盆里被血染红的水洒了一地。
周遭的宫人下跪,请求丞相息怒。
“...今日是几号?”
云非寒忽然问。
宫人一愣,颤声答:“回禀丞相,是一月七号。”
云非寒:“...还有两日...足够了。”
没人能懂他这话里是什么意思。
唯二能猜到云非寒心思的两个人,一个中箭命悬一线,一个被困在了未央宫。
于安忽然听到云相冷幽幽地问:“那份名单上的人都抓来了吗?”
于安手上有一份云非寒亲手列出的名单,上面不仅有大臣的姓名,还有民间几家书局的老板也列在其中。
一个月前,于安就奉命把这份名单上的人都控制了起来。
于安:“那些人都在牢里,丞相有何吩咐?”
云非寒的双眸像是两滩死水结了冰,令人望之生畏:“那就从今日开始清算吧,那几家书局里写话本子的,砍了他们拿笔的手,说书的,绞了他们的舌头。”
于安听得心惊:“丞相?这...这是为何啊?!”
这几家书局虽然喜欢编撰莫须有的谣言,但罪不至此啊!
云非寒并不回答,只用命令的口吻道:“今日傍晚,我要看到他们的舌头和手臂。”
·
未央宫外,守卫又多了一倍。
山舞手中握着一瓶上等的化瘀药,在宫门口徘徊了十几趟,终于鼓起勇气推开了宫门。
在院子里晾药的山逐见到他来,阻拦道:“你这个叛徒,还有脸来?”
山舞低垂着眼眸:“我是奉丞相之命来送药的,你不能拦我。”
山逐气不打一处来:“狐假虎威,公子不想见你,滚出去!”
山舞在殿外双膝跪地,将药捧在手心,朝殿内大声道:“公子!山舞有错,请您责罚!”
他的声音洪亮,传进了内殿之中,殿内侍候的苏言仔细打量着帝妃的神色,见他对山舞的求告根本无动于衷。
云子玑是昨日后半夜醒的,自他清醒,便意识到事态已到非他能改变的地步。
如果山舞没有告密,撤兵的时间其实是够的。
就差那么一点,他就能让二哥悬崖勒马,岂料最后临门一脚时,那缰绳竟被他身边亲近之人割断了。
云子玑如今不是心寒,而是绝望——他知道自己已经无力再改变什么。
苏言去殿外看了一眼,回来说:“殿下,山舞把额头都磕破了。”
云子玑这才下了床,走到殿外,看到山舞额头流血,不住地磕头。
见他出来,山舞才抬手抹去额上的鲜血,将那瓶化瘀的药粉捧到子玑眼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