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就是仗着朕宠你(54)
一具完整的尸体展露眼前。
他身上穿着北微的铠甲,看铠甲的制式,此人生前在军中应当是百夫长。北微军纪中,至少立过三次功才能从最底层的士兵升为小长官。
铠甲从中间断裂,一道皮开肉绽的致命伤口向外翻,深可见骨,刀口崎岖。
这是被西狄人的锯齿长刀所伤,云子玑的右臂,就是被这种刀割废了筋脉。
所以他认得,他甚至可以猜出这个士兵生前是怎么死在敌人的刀口下的。
生前有功之人,本该入土为安,却被放在了屠宰场的砧板上。
肮脏的布被全部掀开,士兵双手展露在空气中,那两道圆形的黑褐色的胎记也落进帝妃的眼里。
云子玑脸色煞白下来。
昨日那截断手的胎记还可说是巧合,此刻,最残忍的事实摆在了眼前,云子玑眼前忽然浮现出吴氏提及两个儿子时充满希翼与自豪的神情。
她说湛缱是个明君,有他在,北微总打胜战,只要胜战打得多,两个孩子就不会有事,不求建功立业,只求他们活着,活着回来。
吴家两兄弟确实回家了,一个被分尸四五块,满足那群贱畜的贪欲后,扔进了乱葬岗,一个躺在砧板上,等着屠户的刀切割而下。
他们甚至不在衙门的名单里,盼着他们回家的老母亲还为没听到这两个孩子的名字而庆幸感激。
保家卫国的热血,拿命拼出来的功劳,被屠户的刀切得七零八碎,扔进野狗的肚子里。
“你在看什么?”
一道浑浊阴沉的声音从身后传来。
云子玑未及转身,后脖颈猛烈一痛,眼前黑了下来。
·
湛缱推开家门时,没见到子玑的身影。
山逐山舞告知了云子玑的去处,又说影卫都跟过去了。
应当是万无一失。
湛缱却心底一沉,总觉得子玑此刻一定需要自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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倔强小玑:这次只是被偷袭了!
下章预告:
“绑架帝妃,死一万次都不够。”
第43章 柔弱不能自理
听到动静的李氏跑进地下暗室,见傻儿子蹲在墙角不敢作声,那小姝姑娘倒在地上不省人事。
李屠户取来一根两指粗的麻绳,正要将那姑娘的手绑起来。
“杀千刀的,你做什么?!”李氏冲过去拦住屠户:“这是我给儿子找的媳妇!你做什么把人家打晕?!”
屠户怒道:“死婆娘你发了疯病不成?这外人明显不对劲!她骗着你的傻儿子来了这里,万一走漏了风声,全家都没活路!让开!!”
屠户一把推开李氏,上手粗鲁地捆绑起云子玑的双手。
李氏急道:“你轻些行不行!姑娘家细皮嫩肉的哪能被你这样折腾!要绑也绑松些!!听到没有!”
角落里的李聪也学着李氏对着屠户吼:“轻些轻些!别伤害我媳妇儿!”
屠户低骂一声,看这姑娘一副多病体弱的模样,料她也没什么力气,当真没把绳子绑得太牢。
待把绳子绑好了,又让她后背靠墙坐着,这一番折腾,发髻上的蝴蝶玉钗便掉了下来,屠户捡起看了两眼,做工还挺精致,随手扔给李氏。
李氏接过一看,倒有些喜欢。
这时上面忽然传来一阵剧烈的敲门声,两人瞬间警觉起来。
屠户看了一眼砧板上的尸体,道:“可能是衙门那边的人来催了,你先上去应付几句。”
他走到墙边挑起刀具来:“我这边马上就好。”
这是正事,李氏不敢耽搁,她随手把蝴蝶玉钗往头上一戴,又叮嘱屠户不准伤那姑娘,这才带着傻儿子上了楼梯。
李家宅院门口,周墨迟迟不见帝妃出来,又没听到任何动静,心中不安,直接带着人敲了李宅的门。
敲了好一会儿都没人答应,周墨正准备一脚踹开时,门终于从里面打开,李氏一见不是官府的熟面孔,而是几张生面孔,便警觉起来:“什么事啊?”
周墨的视线已经越过妇人扫向内院四周,他问:“我家小姐可在屋内?”
“我不知你说的是谁。”李氏认出这是张大虎家的家丁,心虚之下不敢多言,说完这句话便要将门关上。
一只手忽然按住了门,李氏抬起头来,才看清来人是小姝姑娘的瞎子丈夫。
只听那瞎子道:“你头上的簪子是我娘子的。”
李氏一惊,摸上发髻,取下了簪子,在阳光下细看才发现这把簪子当真是做工精巧,像是宫里才有的工艺。
她藏起簪子,耍起无赖来:“不知你这个瞎子在胡说什么!没见过你家娘子,我听不懂!走开!我要关门了!”
“进去搜。”湛缱扣住李氏的手,几乎将妇人的手腕捏断,他虽然蒙着眼睛,周身的气场却凌人压迫,“他若有事,所有人都得陪葬!”
周墨和一众便衣的影卫深知皇帝此言绝非戏言,立刻要进屋去搜。
然而在李氏眼里,这不过是个丢了媳妇儿的瞎子在胡言乱语,她眼见对方人多势众,自己一个人抵挡不住,忽然拔高声音,冲街上大喊:
“有外人闹事!有外人闹事!!”
很快,整条大街的人都被惊动,他们默契地从家中取了刀,聚集围堵了过来。
这刀不是寻常收庄稼的镰刀,而是真正用来杀人的刀。
一个皇城脚下的小镇家家户户备着杀人的刀,还能一呼百应,一致对外,本身就是个大问题。
湛缱勾唇冷笑,他的猜测是对的——整座镇子都是合谋的帮凶,没有一个人是无辜的。
周墨和一干影卫加在一起才二十人,而围过来的镇民足有近千。
李氏露出一副恶毒的面孔,对着瞎眼的“张大虎”道:“闹了今日这一出,你就别想活着走出这座镇子!”
“你那貌美的媳妇儿,从今天起,也不再属于你了。”
周墨脸色阴沉:“蠢东西,你可知你在跟谁说话!?”
李氏有恃无恐:“任凭是宫里那位国君来了英雄镇,老娘也是不怕的!”
镇民持着刀具,朝湛缱等人包围过来。
他们杀气腾腾,准备把这几个外乡人悄无声息地弄死在这个镇子上。
正如此前对付那些不识好歹的清廉官员一样。
·
云子玑只昏迷了一小会儿,就挣扎着醒了过来。
他费力地撑开眼皮,模糊的视野里,看到一个肌肉壮硕的屠户正在磨刀,那声音刺耳至极。
后脖颈火辣辣的疼,他是被人从后面掐晕的。
人神共愤的猜测在地下暗室被验证,云子玑惊怒之中,思绪混乱,因此不妨身后有人偷袭,竟就这样落入困境。
他用力咬了咬下唇,让自己尽快清醒过来。
察觉到这姑娘醒来,屠户往她这里看了一眼,见她发髻垂乱,一脸憔悴,当真有种令人怜惜的脆弱美。
连他都隐隐心动,却没想着去碰——他那傻儿子确实缺个媳妇,做爹的也不好去抢。
云子玑试着挣扎了两下,发现自己的双手被绑住了。
他的掌心贴在腰间,发现那把软剑还别在腰上,心中稍稍松了一口气。
剑还在,至少说明他昏迷时没有被人搜过身,没有被搜过身,外人便会以为他只是个手无缚鸡之力的弱女子。
他相信此刻的自己足够柔弱,能轻易骗过这个屠户,让他对自己放下戒备与警惕。
那屠户果然没把一个弱女子放在眼里,他见她挣扎也不上前干涉,只磨着刀,说:“别费劲了,你以为你能从我手中逃脱?”
他拿起那把磨得发亮的砍骨刀,刻意在云子玑眼前晃了晃:“这刀,从前杀猪,现在杀人。你老实些,否则就在你身上见见血。”
云子玑:“......”
他发现这绳子绑得并不紧,他一边小幅度地挣开绳子,一边弱声道:“皇城脚下,你就不怕官府的人找上来?”
屠户呵了一声:“这种勾当就是官府带头教我们做的,他们还能贼喊抓贼?大头的钱都落进那些官老爷手里,我们这些人,也只是分点皮毛维持生计而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