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长歌行(108)

作者:吴沉水 时间:2022-04-30 08:13 标签:情有独钟 布衣生活 江湖恩怨

    沈墨山尚未说话,那妇人已呼天抢地地哭骂起来:“冤枉啊,青天大老爷,天大的冤枉啊,那孩儿我哪里待他不好?都是我家那挨千刀的死鬼看他不顺眼,当家的对他没好脸子,我一个妇道人家,还能怎么办?况且天底下最难做的便是别人家的后娘,我连那孩子后娘都算不上,还要怎么待他啊?我待他再不好,不也平平安安将他拉扯到十岁……”
    “李寡妇,举头三尺有神明,不要顺嘴胡诌,你如何对那个孩子,天地良心,村里人都知道。我只问你,他在世时你可有一日没打骂过他?可有一日给过他饱饭吃,给过他暖棉袄穿?我看不过眼,摸了两个鸡蛋给他,你骂我什么?多少年我都记得呢?”老太太气得浑身发抖,哆哆嗦嗦道:“你说,老不死的,就算老娘我饿死了那野崽子,也是我老李家的事,与我无关,你说,这可是你的原话不是?”
    老太太想来有些威望,或者那妇人在村人中名声扫地,人人嫌恶,老太太这番话一说,一些上了年纪的妇人纷纷帮口,从这妇人嫁入李家后的种种劣迹说起,一直说到她不知廉耻,在家偷汉,活活气死自家男人的事,其间东拉西扯,不免又牵扯到些家长里短,纷纭杂乱,听得沈墨山带来的诸位伙计笑又不敢笑,忍得好生辛苦。
    沈墨山却脸色发沉,阴冷地盯着那妇人,看得她浑身发毛,索性豁出去,叉开大腿在地上滚着哭嚎道:“好哇,现下你们鸣峡村联起来欺负我一个无依无靠的寡妇,你们都不得好死你们,骂我偷汉子,你们怎么不骂李二不是个男人?啊?哪个女人不愿守着自家男人,守着热炕头好生过日子?今儿个我也不要这脸面了,那李二就是个窝囊废,裤裆里没了那玩意儿的假男人,我作甚不能偷汉?我为啥要守活寡?你们都不仁义你们……”
    这么一闹,众皆哗然,村夫村妇脸上表情莫衷一是,不少人露出暧昧恍然的笑容。大概嫌她吵得太大声了,沈墨山眉头一皱,咳嗽一声,扬声道:“诸位——”
    他这一声稍稍用了内力,是以传出去甚远,登时周遭唧唧喳喳之声停了下来,连那打滚撒泼的女人也不自觉消停下,哭得脸上鼻涕眼泪模糊,沈墨山撇撇嘴角,拱手道:“诸位,在下陪娘子寻亲,原也只是万中无一之希望,寻得着最好,寻不着也是天意,贵村民风淳朴,诸位古道热肠,在下在此致谢了。”
    他做派十足,威仪无比,一时间众位乡农皆被震住,纷纷道大官人莫要见外云云。
    沈墨山淡淡一笑,道:“至于这位妇人先夫所娶之女,是否为在下姻亲,却还需确证,一切未有定论之前,这位妇人之事,在下不宜插手过问。”
    这一句话,才令不少义愤填膺一头热的村夫恍然大悟,那两名好事的后生更是有些发臊,本来嘛,人家还不一定就是亲戚,大家就贸贸然跑来搅事,这传出去不是笑话么?
    “大伙放下手头农活来为在下忙活这等事,在下无以表明谢意,这么着吧,”沈墨山从容一笑,对伙计道:“取纹银十两来。”
    那伙计取了十两一锭的银子拿过来,沈墨山接了,走过去递给投宿的周家汉子,笑道:“这里一点薄资,有劳大哥中午备些酒菜,就当在下谢鸣峡村的诸位辛苦一场了。”
    众人发出一阵欢呼之声,要知道天启朝京师一户中等人家一年花费不过二十两,而寻常农民皆靠天吃饭,平日里以物易物,家中有余粮却未必有余钱,是以十两银子,备下几十桌流水席延请全村绰绰有余。
    周家的接了钱自然欢喜,那周围好事者不少,留下来帮忙弄饭,杀猪宰鸡更不在少数,村民们登时如过年一般热闹非凡。
    众人忙乱之中,沈墨山朝两个伙计使了眼色,道:“把人悄悄的给我弄到后面院子里。”
    “是,爷。”
    沈墨山抬脚朝借宿的内院走去,后面的伙计便神不知鬼不觉地将那寡妇架起就走,寡妇还待尖声高叫,被那伙计在哑穴上一点,登时鸦雀无声。
    到得内院,招财他们早围了上来,将那寡妇丢到地上,另搬了条凳与沈墨山坐下。沈墨山好整以暇,冷冷打量那妇人,淡淡地道:“爷没那许多破规矩。”
    那寡妇疑惑地瞪大眼,沈墨山道:“有些人讲究不打女人,不对妇孺下手,爷没那些破规矩。”
    那寡妇登时惊慌起来,拼命扭动着要跑,沈墨山出手如电,凌空一指,那妇人浑身一僵,随即抖如筛糠,额头上渐渐逼出豆大的汗粒,不一会便眼露痛苦哀求之神色,张开嘴只是嗬嗬作声。
    “痛吗?”沈墨山淡淡地问。
    那妇人忙不迭地点头,哭得眼泪鼻涕奇流。
    “这只是小手段,若我想整死你,至少有好几十种法子,可以杀你好几十天。”沈墨山饶有兴趣地盯着她,道:“杀到最好,人的眼皮也没了,鼻子只余下两个血窟窿,嘴也没了,倒直接能瞧见森森白牙,一低头能瞧见你胸腔里跳动的心,顺着往下看,那肠子一节一节,可能数得清楚,再往下,胫骨,大腿骨,脚趾头骨,你爱瞧哪一节,爷给你瞧哪一节,保管你瞧过了还能记得清清楚楚,想试试吗?”
    那妇人吓得面无人色,瑟瑟发抖,拼命摇头。
    “真不想啊,”沈墨山无聊地叹了气,道:“可我不听你的,怎么办?”
    那妇人呜呜作声,已不知如何是好。
    “只有一个法子,”沈墨山坐正身子,淡淡地道:“你要说实话。说一句实话,我便与你解一分痛楚,说一句假话,则我先让你观察观察自家趾骨,怎么从皮肉当中显露出来。听明白了吗?”
    那妇人拼命点头,哭得一塌糊涂。
    “甚好,”沈墨山朝招财略微点头,招财过去解了那妇人的哑穴,那妇人哇的一声哭出来,呜咽着磕头道:“求大王饶命,求大王饶命。”
    “我什么时候成大王了。”沈墨山嗤笑道:“李寡妇,头一个问题,你且听清了。你有无苛待那个孩子?”
    李寡妇直觉想摇头,一接触沈墨山森冷的目光,立即变为点头若捣蒜。
    “怎么苛待?”
    “不,不给饱饭吃……”李寡妇哆哆嗦嗦地呜咽道:“还,还打骂,让他干重活,还,不给整衣裳穿……”她猛地一抬头,哭道:“可大老爷,奴家不是存心的,那后母待前头孩儿不好的多了去了,奴家这些,不算过火啊……”
    沈墨山笑了起来,道:“你苛待谁我不管,你苛待他就不行。得了,给她解一层。”
    招财领命,在她身上点了数下穴道,止住她部分疼痛。
    “第二个问题,你家中,可留有那孩子生母留下的东西?”沈墨山问。
    李寡妇神色闪烁,道:“没,没有……”
    沈墨山冷哼一声,道:“不知死活,招财,拿刀子!”
    那寡妇吓得直跳,哆哆嗦嗦道:“我说,我说,有一件东西,是,是我家死鬼留下的,当年还舍不得让我碰一下,宝贝得跟什么似的,宝贝有什么用,最后还不是归了老娘……”
    沈墨山蹙眉道:“是什么?在哪里?”
    “是,是一块玉诀。”那寡妇道:“白,白色的,上头刻了两条龙,不是我们庄稼人能见着的物件,应该,应该是那个贱人,不,那位先头的娘子带着的……”
    沈墨山沉吟一会,问:“东西放哪了?”
    那寡妇骤然警觉起来,道:“大老爷,奴家,奴家要讨您一句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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