主子死后我立刻反了(35)
我一只手将她护在怀中,另一手拉动缰绳,引路官员的神色变了又变,最终还是把我带到了太守府。
踏进太守的府邸,我被震惊到了,这种大小的府邸,此种精美的装潢,哪怕是在京城的是假官员,也少有能达到这种程度的。可宛城太守,他只是一个小小的太守而已,在位不过十余载,能搜刮出这么多的银钱,在下真的是自愧不如。
我可以肯定,哪怕是我这种发战争财,搜刮血汗钱的人,七年积蓄,也就不过这半个宅子。在我认识的人中,能够不靠老皇帝赏赐,单靠自己能力奋斗出这座宅子的,唯有奸商徐玉阙一人。
看看这宅子中的假山,这宅子中的流水,这宅子中的花草树木,我真心觉得,我之前小瞧了这位宛城太守了,面对此等恶人,我应当与他好好交流一下贪污这么多年还不翻车的秘诀。
引路官员没有先把我带去见宛城太守,反而先带我到了季三青现今的居所,由此可见,宛城目前的掌权者是季三青。这并不是一件好事,有关投降这种事情,同小人好谈,权钱性命,利益至上,明码标价;同君子谈就让人头疼了,家国大义,礼义忠孝,从道德的制高点俯瞰着你,固守着自己的道德底线,宁死不屈。
很不幸,季三青就是君子中的佼佼者,“献身政治”、“致君尧舜”正是他活着的目的,我一开始就对自己能说服季三青这件事是没报什么希望的,打算私下收买太守,直接把季三青绑了。不过现在,我低头看了看怀中诚惶诚恐的小乞儿,我觉得自己有了七成的把握。
毕竟,眼见为实,耳听为实。
季三青住在竹林中的一小楼之中,也难为太守了,建宅子的时候还能想出来留这么一块附庸风雅的地儿,如此细心,难怪能把头顶的乌纱帽带得这么稳,值得让人学习。
竹楼深处的小楼也是竹制,随着竹门开启时的嘎吱一声,七年未见的季家大公子终于显露了他的真面目。
他盘腿坐在软垫上,身前是厮杀的棋局,身侧是婷婷袅袅的烟气,他一席白衫,举手投足间具是俊逸。听到门扉开启的声音,他回过头来,温文尔雅的书卷气,美玉一般的风骨。
这七年来,我们早已面目前非,最初的愿望,最初的性格,最初的自我,尽数被我们自己亲手撕裂。可在季家大公子身上,时间仿佛在停滞,他依旧是初见模样,依旧是那不染纤尘的白衣卿相。
这就是我不忍亵渎的妄念,这就是季家长公子——季三青。
与季三青对弈的人是小竹,小竹也了变了许多,从一个雌雄莫辩的小童变成了翩翩公子,他顺着季三青的视线看见了我,与有些迷惑的季三青不同,他一眼就认出了多年未见的我。
“李三胖?!”小竹的声音带着点惊喜,可他随之意识到了我现在与他对立的身份,他的神色随之晦暗了许多,“不……现在应该是李念恩了吧……”
“李三胖是?李念恩又是?”白玉般的手指之间拧着一枚黑色棋子,季三青拿棋子敲了敲脑袋,还是什么印象都没有。
小竹在一旁叽叽喳喳地同他解释了半天,季三青才从脑海深处挖出了些细枝末节的记忆,认出了我正是被他妹妹送到裕王府的孩子。
我面上微笑附和,心中却难免苦涩——
季三青果真不认得我了。
“在下九王爷使臣,李念恩。在下奉主子之命,前来拜会大人。”
现在,我用我的新名字,与您重新相识。
我放下怀中的孩子,向季三青拱手作揖。季三青起身将我扶起,目光落在我身侧的孩子身上,这个丫头的衣装寒碜,头发凌乱,身上散发出不知名的恶臭,与当下清幽的场景格格不入。
“这位是?”季三青的语气中带着点迟疑。
“路上遇见的丫头,饿坏了,不过我可没吃的给她,就厚着脸皮带着她来您这蹭吃蹭喝了。”我的手拍着小乞儿的后背,暗中施力,把她往季三青那里送。
季三青的眸中闪过不忍,弯下腰,牵起小丫头的手,把她带到了棋盘旁,端了一盘茶点给她。小丫头是真的饿坏了,见到吃的眼睛明亮无比,不管不顾,抓起茶点就往嘴巴里塞,小竹担心她噎到了,连忙给她倒了一杯茶水给她。
小丫头的吃法是粗俗的,是不卫生的,点心屑掉了一地,手上嘴边都是食物残渣,没有大人物会喜欢这幅饕餮之相,我看着这丫头,却感到了无比的亲切,甚至有点羡慕。毕竟当年,我想这么吃都吃不了,连站着吃都做不到。
如果这这次事情办成了,就把这丫头带回养着吧。
我有些漫不经心地想着。
季三青摸了摸小丫头脏乱的头发,回头问我:
“城里这样的孩子多吗?”
“季大公子这边为难在下了,在下只知道城中的乞丐已经饿死的差不多了,这个丫头活下来就是个奇迹,”我笑了笑,接着说道,“不过还好,尸体是完好的,还没到吃人的时候。”
季三青的手在某一瞬间僵住了,我知道,他内心动摇了。不过现在不是乘胜追击的时候,有些东西要他自己发现才算有趣,所以我转移了话题。
“啊啊,光顾着唠家常,忘了说正事儿了,是这样的,我们家主子对小世子万分担心,摆脱在下来看看小世子在这住的好不好。”
季三青敛下眸中复杂的思虑,不动声色地拒绝了我。
“他很好。”
我拢了拢袖子,笑得越发灿烂,言辞中带着点谄媚。
“诶,城外绑着的五千战俘过得也很好。”
棋子散落在地上,白子散落一地,是小竹倏地起身时碰落了棋盒,正在吃东西的小丫头被吓了一跳,被点心的碎屑呛到了,季三青一边轻轻地拍扶她,祝她顺气,一边吩咐小竹。
“好了,带他去吧。”
小竹狠狠地剜了我一眼,袖子一甩,是布料划破空气的闷响,他的脚步跺得极重,给我引路时是满身的不情愿。
我讪讪地摸摸鼻子,没敢跟正在生气的小竹搭话,小竹也懒得搭理我。在把人事看得极其简单的小竹的眼中,我的主子是这世上最大的恶人,我大抵就是世上第二的恶人吧。
我们这段路程走了挺长的,从太守府的一头走到另一头,从绝世独立的竹林走到了侯服玉食楚馆,这里人声鼎沸,来往的小厮侍女衣衫暴露,神色之中满是媚态,在我走过的时候,他们看我的眼神仿佛带着钩子。
我挑挑眉,从一个身披白纱衣的侍女的托盘上拿了一杯酒水,端在手里,侍女毫不在意,抹着胭脂的嘴唇在我身上擦过,留下了一抹带着香气的红痕。
与我的如鱼得水不同,小竹显得很不适应这里,他左躲右闪,唯恐碰到身侧的侍从,这幅声色可口的样子反倒使得侍女妹妹们更加感兴趣,她们总是故作无意地往小竹身上靠,小竹躲闪地更加狼狈。
如披荆斩棘的勇士,我们终于到达了关押小世子的“囚牢”。
这里是这座与秦楼楚馆无疑的温柔乡中最繁华的地方,在繁复精美的门扉之后,是女子的调笑声,是小厮的恭维声,是脂粉和美酒的香气,是丝竹管弦靡靡之音。
这是人间的极乐国,是男子的温柔乡。
这种阵仗的享乐之所,在京城中,也没有几户豪族敢在家中这么做。
而这位太守大人在被困守时,还能够如此及时行乐,在下是真的佩服。
此等心胸,看来是我修炼的还不够。
小竹对这幅华唐的场景厌恶至极,他十分暴力地推开门,门里面的歌舞升平。
“哝!”小竹指着其中的一个黄衣少年,语气不善,“那个就是小世子了,我们太守好吃好喝地供着呢,要酒有酒,要肉有肉,连女人都给送上门了!”
根据我混迹官场这么多年的经验,谈判桌上有谈判桌的规则,酒桌有酒桌的规则,烟花之地也自有其规则,想要谈成事情,既要按着各自的规则来。我将领口扯得松散了些,端着酒,向那名少年走去。
在我踏入这片声色场的时候,小世子好像正在同女子捉猫猫,蒙着眼睛的小世子“好巧不巧”地摸到了我的身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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