将军急急如律令(45)
他们这里留了两千人马,肯定是不怕敌人偷袭的,加上这营帐排列之势,无论哪出遭到袭击,两旁都能有人立刻上去支援。也就是依仗着这些,芜渠王压根没有把今晚的事情,当做回事。
可到了三更天,这事儿又来了一遭。
芜渠王从睡梦中被战鼓声弄醒,一肚子火气,拿起兵刃便上了马,带着前中营的人马就想出去打个痛快。怎料对方又是如此,闹腾完了,便走人,压根跟他们正面对抗。
“这他娘的是来闹事儿的?”芜渠王看着远去的人影,怒骂道。
芜渠将军看着眼前的状态,总觉得不太对劲:“莫不是声东击西?”他说着,看了看身后的营帐,“会不会想偷袭其他三营?”
芜渠王被这一提醒,立刻觉着有可能,扯起缰绳便掉头回营。
声东击西这回事,合理又不合理。想要吸引两个营的人马,然后偷袭,这在战术上那是很常见的;可若是对方还有兵力偷袭,那少说得是四千人马,才行。四千人马,行军起来那么大的动静,不可能一点风声都不走漏,这便是不合理之处。再说,他芜渠大营里只有两千多人,要是对方四千人马,正面强攻也是胜算很大,又何苦闹着一出?退一万步说,对方的将领不知道穗国的援军在不在附近,那这样做,意义也不大啊?
思前想后,芜渠王也没想通这么做意义何在,回到大营之后,眼见着其他三营都鸦雀无声,根本没有敌袭的样子,他真是气得火冒三丈。
“这谁的兵啊?!这不是来恶心人吗?!还让不让人睡觉了!”他边骂着,心里边盘算着,恐怕敌方还真是故意让他们难受来了,心里更是生气,便给将军下了令:“前营中营,再调左营右营各调一半人数,在营前等着,不许睡,给我准备好了,对方战鼓再响,便冲出去杀干净!”
“是。”
从他们这边看那边的人马,只能看到头两排的士兵。此时又是深夜里,只能看见是举着火把,带着盾牌,其余什么也看不清楚。芜渠王料定对方不会超过两千人,但还是谨慎起见,多加了五百人,准备一举拿下这他们。
果不其然,又过了一个时辰,芜渠大营前集结的人马各个都昏昏欲睡,却还强撑着的时候,战鼓又响了。
芜渠王虽然年纪不小,可被这事儿搅和得精神抖擞,听见战鼓一响,便轰轰烈烈地率人冲了出去。
对方还是如先前那样,眼见他们逼近,就开始后撤。
芜渠王大声下令:“给我追!”
这第三轮战鼓擂响,便是薛子钦他们定好的讯号。
薛子钦听见战鼓声响,一声令下:“冲!”一百人便疾驰在草原上,径直冲向芜渠后营。
巡逻兵此刻的作用基本为零,听见响动去查看,再到派出一人去报告,就这个时间段内,薛子钦带人早已经冲到了门口,速度丝毫不减,径直朝里冲。上级收到敌袭的报告,可此时应该往哪边请求支援呢?中营和前营空无一人,此刻就算是发现了,也毫无作用,更别说,他们还是三个营同时被袭击,都自顾不暇,更想支援别人。
与此同时,其他两队人马也冲了过去。不过他们可算是占了便宜,根本没想到,左右两营被抽调了一半的人出去,此刻营地里不过两百多人,而且还是各个都是前半夜都没睡好,这时睡得倒有些沉稳的士兵。周潇和郭林充两人,都是战场摸爬滚打多年的老将,此刻见状,便随机应变,没再管之前薛子钦下达的骚扰命令,直接率人冲进去,见人就砍,能点火的都点上火。
薛子钦这边就没有那么无法无天了,按照原计划,一百人驾马冲进去,直接开始四处奔跑,踩死的芜渠战士都不少。整个队伍,训练有素,一沾即走,绝不缠斗,时刻保持着机动性。
他一进去就在四处找,看见那带着牛角号的战士,正举着号,想要吹号预警其他营的人马,便是一刀劈上去,活生生把人手臂看了下去,再是转手一刀又插在那人胸口,他力道极大,直接捅穿,再抽出来,带出鲜红的血。
那芜渠战士都在休息中,哪能应对这样突发的情况呢?但还是有不少人拿起弓箭,远程瞄人。他们箭法确实了得,第一轮箭出去便杀了好几个薛子钦的人。
江也在人群里,一边挥刀,一边朝着粮草营跑,身后还跟着贾大贾二。贾大手持长刀,贾二却只拿了个火把,原因很简单,他们就是被赋予烧粮草重要使命的人。江也四处张望,如今这个情况,哪儿的守卫最多,那便是粮草所在之处。在一片打斗声和马蹄声中,江也很快便看到了依然站在某个大帐前,神色紧张的几个守卫——那肯定就是粮草营,不然除了芜渠王,还有什么如此重要,值得他们不去帮忙,而是防守的呢。
江也不知道的是,这些守卫哪儿是不想帮忙,而是被吓懵了。
本就是深更半夜,又被战鼓吵醒两次,芜渠王并没有下达任务,他们却被这三番两次的事件弄得很紧张,就连平时就值夜的守卫,也是精神不佳,被这一出一闹,那是完全不知道该如何是好。
只见他冲到粮草营正面,然后也不减速,直接冲了进去。那守营的战士看见马蹄疾驰而来,也顾不得那么多,纷纷
往侧面跳开,扑倒在地。无论怎么说,先闪开最重要。
果然如他所预料,就是粮草营。那营里堆着大批的粮食,江也的马鞍上挂着早就准备好的几壶灯油,他扯开盖子便一个方向丢一个,然后又快速调转马头,直接出去。
那几个守卫刚爬起来,刚想进去擒拿江也,救护粮草,江也正巧又调转马头出来,直接就撞上了,几个守卫再度闪开,又扑倒在地,吃了一嘴的泥。他们赶紧起身想进去查看粮草怎么样了,贾大和贾二又到了,他们两是进都懒得进去,贾大驾马一把扯住那营帐的门帘,两腿狠夹马身,马儿吃痛跑得飞快,他手劲儿极大,拽着那门帘直接给拽掉了,那掉落的门帘还顺带盖住了两人,刚爬起来没一息功夫,又被掀翻在地。
贾二则把火把朝里面一扔,那明火接触到灯油,“轰”的一下烧起来,即刻就化作熊熊大火。
三人任务完成,赶快往薛子钦那边跑去。
“将军!”江也看见薛子钦的背影,扯着嗓子大喊,“搞定啦!”
薛子钦闻言,也不回话,将两指塞进嘴里,一声嘹亮的口哨声响起。
说起来那场面还甚是诡异。这口哨声一响,在场无论是在捣乱的还是在打架的,总之只要是薛子钦的人马,都即刻停下了手里的事,调转马头就往原路返回。其他两队效果如何,薛子钦也不知道,这声口哨只通知他带的人。不过郭林充跟周潇的性格,他是知道的,再怎么样,任务也会达成的。
一行人径直跑到离芜渠大营相隔甚远,靠近渝州地界处,才停下来——这是他们约定好的集合地点。薛子钦他们率先抵达,那处还没有人,他下了马,开始清点人数。
一共一百人,行动中死了十四个,连着马一起没了。说薛子钦不心疼,那是假的,这可都是老头子的亲兵,各个训练有素。可这样的以少打多,这一队人才没了十四个,却也算得上是大获全胜了。
他满意的看着那芜渠大营,冲天的火光,一想到芜渠王回去看见这场面气崩溃的样子,他就乐得直想笑。
没过多久,郭林充跟周潇的人马便陆陆续续的过来了。
人数清算下来,竟只有薛子钦损了十四人,其他两队,都只有轻伤。
周潇说道:“两个边营竟都只有两百多人,这还真是没想到。”
郭林充点点头,说道:“是,看来那个芜渠王,倒是个暴脾气。”说着他看向薛子钦,又问道:“怎么样?粮草烧了吗?”
薛子钦还没回答,江也倒是抢着回答道:“烧了烧了,我亲手烧的,那个火势,肯定一粒都不剩了。”
薛子钦瞟了江也一眼。也是这次行动效果很好,他心情大好,倒是装模作样地调侃起江也来:“哟,长进不小啊,还会抢答了。”
江也有些摸不准他这话是何意,只能乖乖往后站了站,一副怂样。
此时还不是安心的时候,众人休整了一炷香的功夫,便又上马,奔往先前驻军的树林子里。
想到这里,江也遥望火光,脑子里是魏麟的脸,也不知道函州那边如何,是不是安安稳稳地在城里等着他们归去;他身上的伤又如何,是不是已经好了大半。
跟着薛子钦相处的时间,越来越多,江也好像也摸清楚了,他并不是那么变态的。至少没有魏麟说的那么变态。贾大心里也有自己的想法,不过有一点是跟江也一样的——薛子钦是真的厉害,而且还没有那么凶。想着这些,他夹了夹马腹,提速上去,跑到薛子钦身边,鼓起勇气问道:“将军!之后我们该如何!”
薛子钦闻言,侧过头看见竟然是他,心里也明白了不少。
估计这小伙子是担心家乡,才会有此一问。他便大声回答:“先看看芜渠作何打算,然后去秦关支援。”
听见这话,贾大的心是放下了不少,傻乎乎地对着薛子钦笑:“将军!牛逼!”
芜渠王率人追出去已经有点距离了,后面的人无意间转头发现营地处满天的火光,即刻大喊:“大营出事啦!”
可这追击中,芜渠王的队伍早已经拉的很长,他可听不见后面人说的话。于是便听见一声又一声“大营出事啦”,直到传入芜渠将军的耳朵里,他回头一望,那火光,只怕是要把五个营都烧干净,立刻慌张地喊:“大王!出事了!我们中计了!”
芜渠王这才回头看见那火光,恨得咬牙切齿。
他再转过身去看前面那些撤退的人,对方早就把火把灭了,现如今是看不见人,只能听见声音。
“回去!”
说着他驾马又掉头,往回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