狗勾能有什么坏心思[穿书](170)
“远到我自己都不知该怎么回去,你又怎么能听说过呢?”
“……”
萧澜启双手抱臂,片刻,他不知想到了什么,突然皱眉扭过脸看向了别处。
他闷闷道:
“骗子!”
“啊?”
大黑哥这脾气真是说来就来,林尽实在招架不住:
“我又怎么骗你了?”
“你方才不是说,我随时可以去烟雨山寻你?若是有一日你溜回了那个很远的地方,这约定,岂不是就算不得数了?你们人类果然都是骗子。”
“……”
这话,林尽确实无法反驳。
虽然他一个穿越者能回到原来世界的希望很渺茫,但也不是完全没有。他又无法和萧澜启解释太多,他总不能和这只天魔说自己不是这身体的原主、自己只是来自另一个世界的一缕孤魂吧?
“我只能保证,我在这个世界一天,咱们的约定就作数一天。如果有一天我当真会离开,我也会认真同你告别,不会……”
林尽大概知道萧澜启在担心什么,所以他放缓了声音:
“不会一声不吭地突然消失。”
“无所谓。”
萧澜启冷哼一声:
“你走不走,同本尊有什么关系?本尊又不会在意。”
“好。”
林尽看他这模样,实在好笑。
他悄悄往萧澜启身边凑了凑,歪着头观察他的表情:
“那,既然你不在意,我就不同你告别了?”
“你敢?!”
萧澜启愤怒回头,对上林尽满是笑意的脸,哪能不知道自己被戏弄了?
他气得想把林尽从自己身边推开,抬起手,又想起这人类实在太过柔弱,随便怼一下都要摔倒,估计经不住自己这一推。
萧澜启一时憋屈得要死,推也不是不推也不是,最后,他只能愤愤收回手,站起身抱起蒲团走到另一边放下,自己坐在墙边双手抱臂面壁思过。
看他这样子,林尽莫名想到了某只爱用尾巴对着自己不理人的小狗崽。
也不知他们威风凛凛的小碧目犬球球大人怎么样了。
林尽不逗萧澜启了,他打了个哈欠,抬眸瞥了眼剑台上端端正正摆着的登闻。
希望一切都能顺利进行吧。
-
蓬莱老祖背着手瞧着石室内的画面,心里实在欣慰。
看起来这两个小家伙相处得还不错,真是不负他一番苦心啊!
那句话怎么说来着?人活得久了什么都能见到,果然诚不我欺!
他活这么久,居然真有一天能见到愿意跟人类定驭兽契约的梼杌传承天魔。
这其中有什么内情就不管了,总之,无论如何这都是一段缘分,即便那个人类小孩还不知身边人的身份,能够借此机会让他多了解对方一点也是好的。
未来总归是要共同战斗的伙伴,能够拉近关系多点信任与羁绊,横竖不会是一件坏事。
蓬莱老祖今日在这两个小孩跟前过足了戏瘾,玩得心满意足。
他一挥袖子隐去了眼前画面,整理好脸上表情,这便抬手结印,探向另一处。
该说不说,这次的登闻试炼还真有意思。
进来一对有趣的小孩不说,余下那位本家弟子也不是个简单人物。
这小女子心性坚韧,三下五除二就过了观前尘,自身实力也过硬,如今已快通了第二重试炼——定心念。
蓬莱老祖抬步走入虚空浮现的那道白光,而后场景转换,他人已来到一片一望无际的雪原。
这里雪落如鹅毛飘洒,狂风呼啸如刺骨尖刀,放眼望去一片白茫没有边际,只有积雪中立着的一道清瘦人影。
江枕风穿着单薄轻衫,发丝和衣摆被狂风乱舞,她呼吸间涌出的都是白雾,眼睫眉梢和脸颊边的发丝已结了一层厚厚白霜。
她的佩剑插在地上,她一手握着剑柄支撑身体,另一只手背在身后,只静静闭眼任由凛风摧残。
见状,蓬莱老祖有些意外,微一挑眉。
他设置的登闻试炼,第一重叫做“观前尘”,也就是从试炼者往事中撕开他最深刻不愿回忆的记忆或执念,要他真真实实再经历一遍,好确认他有没有对抗往事的能力、这些事又会不会在未来变成绊住他脚步的心魔。
而第二重“定心念”,便是将此人内心深处最恐惧的东西具象化,看看他能否拥有面对恐惧的勇气。
这一重试炼很有意思,蓬莱老祖在各式各样的恐惧中见过饥饿、孤独、妖魔、恶意,甚至特定的某个人,但从未见过这样刺骨的白雪。
这丫头的恐惧究竟是什么?
雪、风、寒冷、孤独、还是无边际的惨白?
蓬莱老祖观察着江枕风的动作,片刻后,他注意到她睁开了眼。
立在雪原中的女子像是凛冬傲立的松,她缓缓睁开眼,微微抬起头,看向了天空中同样灰白的云。
有多少年没见过这样大的雪了?
江枕风不记得。
她只知道,就算这雪今日要淹没整个世界,也无法打倒她。
她没有输给前尘,如今,也不会输给寒冷。
它们只能威胁到江娴柔,而今,她已是江枕风。
江枕风眯起眼,天空雪花飘落的速度在她眼中被放至无比漫长,她几乎能看清雪花上每一处结晶的形状。
上一次看雪,是多少年前了?
在江枕风眼里,雪花是种很有意思的东西,远远瞧着白茫茫一片,可凑近瞧才能发现,它们每一片都不大相同。
小时候,江枕风花了很长时间去确定世间没有两片一模一样的雪花,而后她却又陷入了新一轮疑惑——
连雪花都没有完全相同的两片,那为什么作为人类的自己,却要按照旁人的安排按部就班地过完自己的一生,每当她想逃离想反抗,他们只会告诉她一句:大家都这样。
为什么大家没做过的事她也不能做?
为什么她只能按照前人的脚步规规矩矩地生活?
为什么那些人固步自封,还要指责勇于做出改变的人?
江枕风不明白。
她生活在一个常年落雪的小城,一年中的春夏秋都很短暂,只有寒冷冬季最为漫长。
那时候她还叫江娴柔,这名字是她父母给她的期许,他们希望她成长为一个温婉娴静的闺秀,等到了合适的年纪,寻个合适的夫家,然后嫁过去相夫教子平淡一生。
江娴柔从小就被他们困在院里学《女德》《女训》《女诫》,闲了也不能出去玩,只能坐在后院看看雪。
她很聪明,长得也很漂亮,因此,还远远没到说亲的年纪,家里有儿郎的夫人们便寻了各种由头来家里瞧她,然后一个个笑眯眯地拉着她的手,亲亲热热地许一些不着边际的事。
“瞧这小脸,生得真标志,我家小子肯定喜欢。”
“是啊,就是太瘦了些,江夫人,姑娘家太瘦不好生养的,从小就得注意着点,可不能在这种地方犯了错。”
“真是,越看越喜欢,恨不得现在就抱回家里做儿媳妇。”
“瞧把你美的,我们家可是备足了聘礼,你啊,还真不一定能争过我呢……”
夫人们坐在园子里吃茶,江娴柔站在后面,听着她们的笑声,只觉得无趣。
她感觉自己不像是一个人,更像是一个被标好了价格、用途明确的商品。
江娴柔不太想待在院子里,她看着自家院子的围墙和墙边的歪脖老树,突然有些想瞧瞧外面是什么模样。
一年到头,江娴柔能出门的机会少得可怜,她被高高的围墙困在小院子里,每天只能看见院子上面这小小一片天空。
但今日,她突然就想爬上去瞧一瞧。
于是她系好自己的袖子,捞起裙摆,踩着石头,无师自通地学会了爬树。
她艰难地爬到树枝上,一点点挪到墙边,然后探头往外瞧了一眼。
结果,就是这一眼令她怔了神。
墙外,一身天青色道袍的女子背着长剑挽着拂尘,她样貌端正,气质沉稳,打扮朴素清丽,和江娴柔见过的所有女子都不一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