穿成师尊,但开组会 上(232)
“你若是懂了,这事儿反而麻烦了。”
这句话看似闲笔,却叫弟子莫名打了个寒战。他惶恐地看向徐昌泽,却不知自己是为何惶恐。
徐昌泽嘴角噙着微笑,清瘦的中年人没有向弟子们进行解释的意图。他说:“这世上,懂这些事儿的人,越少越好。懂的人越少,这天下,才越太平。”
“让他们得到一点利益,又何妨。况且,如今看来,宁明昧是我们可以合作的对象。”徐昌泽说,“毕竟对于他而言,台上的人是谁,都没有任何分别。和他合作的人,可以是桂陶然,可以是明华,也可以是我们。”
在徐昌泽轻描淡写的判定声中,唯有百里希,再度看向了宁明昧的方向。
这种感觉太怪异了。
百面以为,自己是恨大宗门的。从前他面对那些偶遇的大宗门弟子,他杀伐果断从未手软。
可今日徐昌泽的这番话,却让他心中隐约激荡,厌恶如附骨之疽蚕食而上。
他明知道台上的这些少年都是大宗门的走狗,也明知道宁明昧的所作所为,都是为了帮助他的潜入。
可他依旧为徐昌泽的这番话,感到不知来源的不忿。
他抿着唇角,神色复杂。
……
桂若雪看着台上的“表演赛”,听着台下的讨论,对宁明昧传音道:“看来你的策划又一次完美地成功了。”
一炷香的时间前,所有人都很担心桂陶然。外面的人担心他会输,内部的人担心他会输得不够好看。
毕竟,他修为一般,演技也一般。
但郑引商的加入无疑为这场比试注入了一股新鲜血液。一个人的演出变成了两个人的共舞,在双人配合的条件下,这场比赛比之前的比赛还要来得精彩,还要来得漂亮。
桂若雪没有看过之前的比赛。但从群众的口中,他可以得知,这场比赛的展现效果是远远高于其他比赛的。
战场上有的不是你死我活,而是二者时髦值的充分展现。剑修乐修,一刚一柔,让各有所好的人们都能找到自己更喜欢的风格。譬如不远处的一对世家小兄妹,正在为各自想进的门派吵架。
桂若雪忽然又想到陆梦清。
陆梦清从小就争强好胜,当上烟云楼掌门后,更是硬生生地把自己逼出了头疼病。她总认为,烟云楼一定要压过清极宗一头,只有这样,才能证明烟云楼的强大,才能让烟云楼得到更好的发展。
可看到眼前的这一幕后,桂若雪觉得,若是每场比试都如今天这般完美,或许陆梦清……也会觉得这是个好主意。
毕竟所有人看起来,都是这样地喜欢着眼前的这场比赛。
“噌!”
又是一次交手,这下桂陶然终于完成了他最漂亮的一记斩击。郑引商接下这一击,潇洒地来到桂陶然的身边。
不过桂陶然方才的那一击竟然打得他手腕发疼,这是他没想到的。
“是不是差不多该是结束的时候了?”郑引商耳语,“今天表现得不错啊,老桂。你回去可得好好感谢我。时间差不多了,你的退场动作是什么样的?我看我下一击重一点、还是轻一点,好配合你的退场动作。”
“……”
桂陶然没说话,而是挥剑。郑引商顺便和他交手,心想桂陶然这次可真敬业。
但到底是比不过他的。
“等结束后,我带你到山门下好好搓一顿。虽然最近宗门下面怪事有点儿多吧……但好不容易完成了这次,还是得庆祝一下的。你想去哪家店?”
“……”
这次,郑引商终于听见了桂陶然的回复。
他因为疲惫喘着气,声音却有点低落:“在你心里,我只想着吃吗?”
郑引商说:“我以为你哑巴了,你还没说你想啥时候退场,我跟你说,你还好遇见我,否则谁这么配合你,给你来个漂亮的退场……得嘞!”
一阵清风恰好吹起,两侧落英缤纷。没有比这更好的布景和机会了。
郑引商就在此刻负责任地出手,将桂陶然击倒在地。
这一摔让郑引商一怔——因为他感受到了明确的抵抗动作,他下意识地施力,对桂陶然造成了一道重击。
这让桂陶然的倒地不那么好看。不过还好,清风卷起的花瓣及时地落在了桂陶然的身上,不仅遮盖了这点小失误,还让他显得很凄美。
两侧也配合地传来了弟子们的声音。尤其是老五的。
“师兄——!”老五撕心裂肺道。
“哇这血……”老十七小声道,“还吐得挺逼真的。”
“还好还好,阿弥陀佛。”老十五说,“这应该是三师兄最体面最幸运的退场了吧?负隅顽抗下去,不仅难看,还影响三师兄的人气。”
从广告效果来看,这一幕,是最好的终结。
围观群众成千上百,都在拍摄这凄美又优雅的一幕。
郑引商着急地向桂陶然走过去:“你没事……”
只有他知道,桂陶然吐出的,或许是真血!
这事儿可真不能怪他——谁能料到桂陶然突如其来的反抗呢?桂陶然清楚自己的实力和自己到底几斤几两。方才那个不熟练的袭击动作,完全就是自己找死。
——还好,没弄糟好兄弟的凄美退场表演。郑引商如是想着。要是一不小心把他打飞了,场景弄难看了,这可就完了。
说起来,这时候桂陶然是不是该说出他的退场台词了?他郑引商要不要做出什么反应、好配合他一下?
这样想着,郑引商向着地上看去。他本期待看见一个见好就收的桂陶然。
可下一刻,他却看见了他意想不到的场景。
第126章 你的梦想是什么?
——这眼圈红得挺逼真啊?桂陶然的演出效果什么时候这样好了?
郑引商原以为自己会这样想。
可事实上,他的第一反应却是。
——你、你怎么哭了啊?
郑引商分不清怦怦跳着的,是长剑因晃动、在地面上反射出的光点,还是他藏在胸膛里那颗玩世不恭的心脏。
和跳动声一样喧嚣的,是台下的声音。
因为桂陶然握着剑从地上爬了起来——以一种不漂亮的、连滚带爬一般的姿态。
桂陶然穿的那身镶黄边的白衣曾在众人眼前缓缓飘落,彼时四周风起,衣袂随花瓣一同飘过,于是落在地上时的正面影子也像一片雪。
可现在众人看见,那如雪般的精彩退场的白衣背后……是一片肮脏的灰尘。
明明只要不再站起来,就不会被任何人看见了……不是吗?
盘铃声已经终了,可桂陶然拄着剑站起来,在谢幕的寂静里一步步走向郑引商。缥缈峰弟子们惶恐地看向宁明昧——他们试图从自己的师尊脸上看出愤怒、或阻止的意图。
可宁明昧高坐在观众席上,面无表情。
只有那双向来冷淡的眼睛,静静地注视着此刻的桂陶然。
郑引商有很多话想说。他想说他刚才是协助桂陶然的表演是出自好意,他想说他在比试结束后想带桂陶然出山门吃东西是出自友谊而非出自怜悯,他想说自己没有觉得对方很糟糕……
可最终就像春夏秋冬汇集于大寒一场遮天蔽日的风雪,郑引商也将千言万语,汇入一个字中。
“请。”
他举起盘铃,眼神端凝,双手拉开阵势。
桂陶然握紧长剑,大喝一声,单步向前。他摆出的动作乍一看,和其他缥缈峰弟子日日练习的宁明昧改良版首发式,还有八分相像。
尽管只是八分,但竟然也有八分。
坐在身边的桂若雪攒紧拳头,一眨也不眨地看着台上的少年。
那一刻,他看见的好像不是滑稽的桂陶然,而是背着背篓,走在回屋的小路上的少年。
这次少年没有背着背篓,趁着所有人没发现自己时躲进融化的夕阳里。他直直地站在石台上,对面,是侃然正色的桂若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