长兄如父,专治不服(144)
人啊,就是不经想。
沈悬正气呼呼地回想,沈泉令人发指的种种。
桌上的手机就亮了,来电正是他愚蠢的老妈子欧豆豆。
“喂,泉爹,有什么指示?”沈悬先下嘴为强。
沈泉在手机那头干吼:“大哥!你能不能听话一点!不要开玩笑了!”
吼完,他终于想起正事,叫大哥赶紧看看微博,咱家老三炸了。
沈悬瞪着沈瑜,边开ipad边说:“他怎么也炸了?”
“不是我干的,我可没教他……”沈瑜刷手机比他利索,突然激动地拍他胳膊,“我滴老天爷!大哥,真炸了!”
沈悬戴上眼镜,沈瑜给他指着热搜第五:“沈涵,就是二哥,影帝提名了!国际的!”
“你能不能好好说话,都是什么语法?!”沈悬点开,仔细阅读。
沈涵主演的《暗色》,参选国际知名电影节,获得多项提名,包括最佳男主角提名。
介绍非常简短,热度也不算高,寡淡中带着莫名,底下很多人,都不知道咋回事。
整个影片,从制片、导演到演员,通通不知名,想高调都高调不起来。
唯独这个电影节,有点名气,这才有幸爬上热搜。
他们后来能顺利发行,参加各种影展,都是沈悬资助的。
沈悬很忙,还未来及看原片,本想上映时,请全家一起看,谁知来了这么大一个惊喜。
“三哥原来这么厉害啊?”沈瑜翻看后面的访谈,“我还以为他演‘僵尸王’获奖了呢?”
沈悬看着剧照,扶额轻笑,难以想象,乱七八糟,不着调的老三,能是照片上深刻厚重的样子。
手指在屏幕上滑动,顷刻间热搜风云突变,铺满沈涵的黑料。
有些是真的,有些是假的,有些明明是小事,却被无限放大,有些纯粹断章取义。
提名热搜远没有八卦博眼球,被挤出老远。
各种嘲笑、污蔑、造谣层出不穷。
最佳男主角提名,并没有给沈涵的演技背书。
相反,他年少青涩时,参加的节目和客串的资料,被拉出来无限鞭尸。
而他沈家三少的身份暴露,更是雪上加霜,买奖黑幕,洗钱文艺片,海外专业装逼户等话题,层出不穷。
整个微博,好似大型瘟神下凡法会,群魔乱舞。
沈悬必须承认,也提醒过沈涵,过往的那些糊涂事,以后都是不堪回首,不堪入目的黑历史。
沈涵很坦然,承认自己属于废墟重建,必然坎坷。
路很长,很曲折,但是,他爬都要爬到终点。
因为,他重建的不仅仅是自己,还有和陈凉水的未来!
沈悬关掉ipad,抬眼就见阿坤走过来。
“沈先生,公司公关部打来电话,问您,是否需要干预?”
沈涵毕竟是沈家三少,关乎集团舆情,都会有监测。
“撤热搜!告他们!这帮嘴臭的小丑!”沈瑜化身八爪鱼,在手机上跟人玩命输出,恨不能一巴掌拍死八个。
沈悬收走他的手机:“找王八玩去。”
“大哥!”沈瑜气得在地上跳,“他们欺负三哥呢!”
沈悬撸着他不服气的炸毛,安慰道:“放心,有我呢,别看了。去帮我哄哄八哥。”
“嗯。”沈瑜像只被顺摸的小毛驴,蹭着大哥的手掌,瞬间就安心了。
他看着大哥和阿耀,一起上楼去书房。
大哥总是淡定,胸有成竹的,没有什么事能阻挡他,像坚实的盾,永远立在身后。
沈瑜想,等他长大了,也会成为大哥的盾,保护他。
然而当他的眼神落在卷子上,就要哭了,大哥离开校园这么久,徒手撕卷,都比他考的分数高。
好绝望的智商差距啊!呜呜呜。
沈悬在书房打了个电话,很短,说辞也是含糊不清的。
但阿坤有预感,他敲定了一件十分重要的事情。
书房的落地窗向着山下的海,海湾对面就是港城,天气好的时候,偶能看到灯火闪烁。
今晚,有流云,遮盖了海的那边,灰蒙蒙的。
沈悬长久站在窗前,睫毛低垂,掩着他的瞳眸,不知在想什么。
“沈先生,是否通知公关处理三少的热搜?”阿坤看了看表,又问了一次。
沈悬身形未动:“不用,一会儿,有人会帮我们撤个精光。”
阿坤似懂非懂,直觉应该与蒋天馈有关。
他的心为沈悬揪紧了,从来未有如此紧张过。
……
蒋泰像黑暗里的蜘蛛精,用尽各种手段,暗中寻找逆子的消息。
随着时间流逝,他在挫败中更加疑神疑鬼。
阿耀、卓美珊还有瘸子蒋天申,都被严密监控。
三人明知被窥探一举一动,也得装成孝子贤孙,不动声色地照常处理事务。
未免暴露,阿耀只能断掉与沈悬的联系,如离巢的孤雏,彷徨不安,在风暴中盘旋。
蒋家在一片飘摇里,依旧歌舞升平,举办各种酒会、派对,宾客如织,掩饰着垂垂老矣的商业帝国。
早春的晚风,还裹着寒凉,阿耀站在三层的落地窗前躲清闲。
楼下传来阵阵欢笑,恼人的聚会还未结束。
在夜幕的遮掩下,这里看到的风景,与半山相似。
海岸线在脚下蔓延,满天星辰,如瀑,似网,嘲笑着阿耀,像只贪嘴的灰背鸥,被困原地,动弹不得。
玻璃映出他模糊的脸,漫不经心里堆满阴鸷。
他在脑海中,反复排演大哥手中的牌,每一步都惊心动魄。
而他只能收起利爪,孤独等待,因为他现在贸然走出的每一步,也许都会变为刺向大哥的杀机。
阿耀不得不承认,大哥太了解他,所以用自己将他困住。
他只能乖顺如狗,匍匐原地,寝食难安,祈祷、煎熬,品尝着沈悬赐予他的陷阱,连疼痛都是量身定做的。
阿耀痛苦地合上眼皮,光亮退去,是一片血红。
他看见二楼的小客厅,沈悬坐在单人沙发里,仰着头闭目养神。
沈悬的手细细交叉,落在腿上,指尖带着点可怜的粉,惹人怜爱。
他想起这双手,穿过头发,摩挲头皮,抱住自己的时候,触感凉而柔韧。
他又想起那天马厩里,也是这双手,攀着桌边,长指死死扣紧,忍耐的样子。
阿耀抖着眼皮,眷恋不舍地睁开,亲了下指尖,旋即按在晶莹剔透的夜色里。
沈悬是他的不可言说的软肋,是他必须收起尖牙利齿的心尖儿。
每有风吹草动,都让能他坐立不安、心惊胆战,都能要了他的命!
突然,楼下传来不寻常的声响,嘈杂变成有序的道别声。
酒会提前结束了?阿耀目光一凛。
这场是蒋泰亲自攒的局,都是些高高在上,虚头巴脑的老东西。
他刚下到二楼,就被蒋泰助理叫住,走廊里遇到蒋天申和卓美珊。
卓美珊忙着应酬,喝了些酒,脸色绯红,精神很好。
蒋天申残疾,自卑让他不爱抛头露面,也不知从哪个屋子钻出来的,满身烟臭。
书房里灯火通明,阿耀注意到,桌上的台灯还亮着。
说明老头刚在这里,处理过事务,是一通电话,一个视频,还是一张签字文件。
蒋泰坐在背对大门的按摩沙发里,他老了,身体缩得厉害,从侧面看去,整个人如婴儿被包裹其中。
“你们都掏出手机看看!”他病着,口齿不清,却还是怒气十足。
这场酒会比较重要,三人手机静音,阿耀和蒋天申的手机都在助理手上。
卓美珊忙着翻手包,率先看到爆炸般的通知与提示。
她发出短促的一声惊呼,连忙掩住嘴,猩红印记,蹭在手心里。
“这他妈的!谁干的!”蒋天申用手杖,把地板敲得哐哐响,比他爹还激动。
阿耀最后一个打开手机,压力感扑面而来。
鲜红的题目,刺目大字,排山倒海的惊叹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