穿书后,修仙界都对我图谋不轨(72)
宁时珍抬起药碗,勺子在苦涩的药水中转了两圈。
“除了纤云,还有谁会来偷偷瞧上你一眼。”
权尹婵娟抿紧嘴唇,毫无血色的唇瓣微微颤抖,过了半晌,才平静下来。
他眼底一片悲凉,似是知又似是不知地问道:“那纤云为什么不进来。”
宁时珍捏勺子的手用了些力,药快凉了,才道:“东方问天允诺我来给你医治时,纤云也是闭门不出。”
这其中,宋纤云做了多大的牺牲。
两人心照不宣,心知肚明。
权尹婵娟抬手,看着自己空荡荡的小指处,猛地甩手打掉了宁时珍手中的药。
苦涩的药汁打落在地,浸湿了地板。
宁时珍看着眼前沉默痛苦的权尹婵娟,似乎早有准备地又拿出了一碗药,哑声道:“师兄,喝吧,莫让纤云为我们担心了。”
宋纤云受的苦已经够多了。
他活在自我厌弃之中,面色平静,如常人一般,内里却腐烂发臭,如一潭死水。
或许在等着外表彻底撕裂,逃离禁锢的牢笼时,也会一直平静。
平静地看被踩死的自己。
又爬起来,被踩死,又爬起来。
第84章 嘿咻嘿咻挖坑啦
那晚回去后,东方问天已经不在殿内。
宋纤云洗漱完,静默地坐在床边,腰间挂着粉色的灵袋。
因为害怕被东方问天发现异常,所以他将买的三个灵袋换着戴。
殿中夜凉,宋纤云光着脚丫,恍惚走了下神。
然后去够放在床头的仓鼠笼子。
晚上是仓鼠最活跃的时候,以往东方问天不来时,他就喜欢听着小仓鼠爬上爬下,磨牙咬笼的声音。
这样足够嘈杂。
就不会做噩梦。
梦到自己又回到了那个没有声音,没有光亮的小黑屋里。
但今夜的小仓鼠却格外安静。
宋纤云掀开盖在笼子上挡风的布料,看见木屑里的小家伙蜷成一团,背对着人。
只留下一个可爱的,毛茸茸的背影。
像一个毛线球。
宋纤云晃了几下笼子,本该已经被吓醒,慌张地擦脸洗手的小仓鼠却没动。
宋纤云光着脚,走到桌上,剥了几颗瓜子进去。
清脆的剥壳声也没把仓鼠吵醒。
宋纤云又把瓜子仁扔到仓鼠身上,还是没动静。
入秋的魔界和人界相比,魔界算得上极寒的冬天。
只是不下雪罢了。
宋纤云学着小仓鼠的样子,把自己抱住,脚丫在湿冷的空气中冷得发颤。
过了许久。
宋纤云才打开笼子,用指尖戳了戳仓鼠的毛。
还是一样的柔软。
不过触碰到毛覆盖下的身体时,温暖不复,取而代之的是冰冷。
死了。
他不在的几天,关在笼子里的小仓鼠就死了。
笼里还有些吃食,角落里甚至还有这只小仓鼠囤的粮食,和厚厚的木屑齐平。
这是宋纤云亲眼看着仓鼠把干果零食全部塞进嘴里,然后跑到角落,吐出来,囤积在那里的。
宋纤云没再翻动仓鼠。
因为小仓鼠翻过来会很丑。
脸被压扁,四肢僵硬的那种丑。
他之前养过一只狸花猫,后面猫猫的年纪太大,自己跑到柴堆里,悄悄地死掉了。
宋纤云那时还在上小学,去捡柴烧火时,就看见了柴堆缝隙中的猫。
毛还是柔软的。
他费劲吧啦的扒拉开柴火,摸了摸猫的毛发,它也像现在的仓鼠一样没动。
他那时不懂,但心底预知性地慌张起来。
把猫翻过来时,宋纤云看见以前总是懒咪咪睡在他肚皮上的猫,脸已经平了,像被锉刀锉平的,下身还有秽物,丑死了,脏死了。
很恐怖。
但宋纤云还是很难过。
他自己去提了个布料口袋,拿了个小铲,到屋背后的林中,挖了个坑,大冬天的,他还流着鼻涕,泥巴和鼻涕糊了一脸。
埋完狸花猫回家时,他脸上全是黑乎乎的痕迹。
和死去的猫猫一样。
丑死了,脏死了。
房中的烛火突然“噼啪”响了一声,烛光闪烁。
宋纤云回过神来。
想动弹下四肢,发现脚麻了。
脚踝沿着小腿往上,冻得青紫一片。
宋纤云伸腿,触碰到地。
发现自己站不稳。
他倒不至于蠢得要硬走,活生生把自己摔得个狗吃屎。
缓了好一会儿,他才起身,披了件外袍,提着笼子,打开房门。
冷风迎面而来。
小月倚为门框昏昏欲睡,突地听到开门的声音,发现站在风中,神色淡漠的宋纤云。
她张了张嘴,揉着眼睛问道:“仙君是要去哪儿?”
宋纤云拎着笼子,道:“替我找把铲子来。”
小月目光向下,终于注意到笼子里一动不动的仓鼠。
方才惊醒,困意全无。
惊颤道:“仙君,奴婢该死,竟忘了给仓鼠生炉火!”
宋纤云垂下眼睑,道:“别把死挂在嘴边,生命可贵,不是用来糟践的。”
“还有,给我把铲子。”
小月颤颤巍巍地,不知道从哪里拿了把铲子。
宋纤云接过,然后沉默地走出寝殿。
小月见宋纤云穿得单薄,紧张道:“夜里天冷,仙君又无灵力护体,要不把仓鼠给奴婢,奴婢将它好好安葬?”
“不用了。”宋纤云回绝道。
一主一仆在冷色的黑夜中前行。
宋纤云绕过鱼池,走到桂树下。
桂花已经开过了。
地上只剩些残余的落花,已经没有在树枝上芬芳馥郁的香味,也没有金黄的亮色。
宋纤云蹲下身子,默默地刨着坑。
在夜黑风高之下,泥土松动的声音,颇有种毁尸灭迹的错觉。
宋纤云比了下坑的深度大小,大约够了,才连鼠带笼地放在坑中。
小月在一旁,静悄悄地不敢说话。
她总觉得,宋纤云的神情太过冷,没什么情绪起伏。
让她害怕极了。
她一边懊悔自己的粗心大意,一边又担忧着这位风华绝代的宋仙君会不会被冻病。
宋纤云填好土,折了根桂枝插在地上,算作鼠坟了。
鼠鼠我啊,有坟了。
宋纤云不适合养宠物。
既不能照顾自己,也照顾不好别人。
月色明灭变暗,就在小月以为宋纤云会不会魔怔地给仓鼠拜三拜时,宋纤云哭了。
小月在一旁手足无措,只得慌张道:“仙君,没事,到时候尊上再给你找两只来,别……别哭了。”
宋纤云睁着眸子。
抹了下雪腮边的泪珠。
他不知道自己在哭什么。
当一个人不知道自己在哭什么时,才是最可悲的。
他是在哭小仓鼠的死。
还是别的什么,已经渐行渐远的东西。
如果要麻木,要痛苦,就让他一直待在黑暗中就好了。
他很胆小,跟桂树底下这只死去的仓鼠一样。
不敢去见师尊。
原主本身带的情感太重,他现在快分不清对师尊的愧怍之情中,带了几分自己的。
明明他和师尊相处的时间不长,为什么却像待在一起几十年一样。
师尊为了救他,被砍掉小指,还受了这么重的伤,还生了心魔。
重重的危险,都是他一个外来人引起的。
宋纤云不敢想,如果他告诉师尊,告诉六师叔他们,自己不是宋纤云。
他们还会来救自己吗?
宋纤云泪水啪嗒啪嗒地流。
想起自己过的这没心没肺的十年,是属于自己的人生,还是偷来的。
宋纤云也想过回家。
用死亡来回家。
但他不敢赌。
赌自己是否能不能回到现代的身体里。
他的优柔寡断,导致了现在去死,还要连累别人的地步。
果然人啊,该死的时候就得死。
早死早超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