前对头[重生](5)
可想而知,杜遥今天能这般和颜悦色地坐在这里跟青言说话,已经是十分难得的事情了。
只是,青言这个人的为人以及遭遇的过往苏澈是不自知的,但在看到杜遥递过来的铜镜倒映出的人影时,倒是在心底小小地吃了一惊。
这身体的年纪目测大约是二十二、三岁左右,眉眼之间还带着年轻人那种特有的青涩稚嫩。
但可能由于身体上已经承了雨露的缘故,这青涩之间似又带着些许的媚。
这两种看似矛盾的属性竟在这张脸上十分完美地融合了起来,很轻易地就能让人过目不忘。
可是,这些都不是最关键的。
最关键的是这青言的脸,竟然跟他苏澈的有七八分的相像!只是苏澈是在二十五岁的时候筑的基,故而外貌便一直停留在他筑基时候的形态了,在之后漫长的岁月中,时间在苏澈身上留下的更多的是气质的改变,而不是长相。
其实若是再细看一些,这青言的五官实在是像及了苏澈。
只是苏澈常年用道修的心法修炼,外加因为是水系的单灵根,修的又多是与水属性一脉相承的冰系攻击法术,常年下来早就练出了一幅波澜不惊无欲无求的冰山谪仙模样,又哪里会像青言这般没能脱除凡人的俗气?
估摸就是眼角那抹若有似无的媚态让人很容易就能看出青言和他苏澈的不同。外加青言有一头乌黑如缎的长发,这跟苏澈及地的银发相比也有很大差别。
看到铜镜中的自己,又想到方才侍女手中捧着的十分眼熟的白色衣袍,苏澈的瞳孔骤然一缩,忽然想到了一种可怕的可能性。
长得像自己的脸,白色的衣袍,安齐远的玩物……
将这几个关键词连在一起,答案已经呼之欲出。
努力地深吸了几口气,苏澈这才把自己蒸腾的怒意给勉强压了些下来。
他的牙关咬得死紧,若是他还是以前的那个苏澈,在知道了这样的“真相”之后断然不会再给杜遥留任何活路,哪怕他是安齐远座下的第二把交椅。
可现在已经微如蝼蚁的他不仅道行尽丧,就连身体也是鹊巢鸠占而来的。
如今的他完全称得上是苟延残喘,所以就算知道魔修宗主安齐远是在用这样一种龌龊的态度对待自己的又能如何?
男宠?!
原来在安齐远的脑袋里,他早就已经把自己作为了意淫的对象。甚至还不惜搜罗长得像他的男子,将这些男子作为替身压在身下肆意凌辱,只为满足安齐远那种要将自己彻底地踩在他脚下的肮脏欲望!
眼前再次浮现出最后一次宗门大比时坐于对侧的安齐远一瞬不瞬地看着自己的眼神。
也难怪当时青阳洞的子弟们会有这么大的反应,看来他周围的人早就已经看出来安齐远对他赤裸裸的冒犯了,而他却单纯迟钝地觉得这只是道修与魔修向来不合所生出的敌意罢了。
苏澈的手握得死紧,就连指甲扎进掌心中都浑然未觉。
他刻意垂下眼睑,努力在杜遥面前掩盖住自己滔天的怒意。
半晌后,苏澈用十分平缓的语气问道:“那么,你让我换上这身衣袍,到底是想要达到什么目的?”
第05章 恼人的把柄
听苏澈这般“明知故问”,杜遥反倒被气乐了。
“废话少说,你先把衣服换了再说。”
杜遥对着这些所谓的男宠很少有什么好脾气,反倒是安齐远心情舒爽的时候对他们更和颜悦色一些,但安齐远可不会管平日里一些诸如衣食住行一类的琐事,这时候就需要杜遥出面过问了。
对于这个不苟言笑又拿捏着自己平日的吃穿用度的杜护法,那群男宠们也是十分忌惮的。
苏澈缩在被子里的手因用力过度而有些微微的发抖,但他却比谁都明白,面对一个连根小拇指都不用动就能活活碾死自己的人来说,他是没有权利拒绝的。
苏澈麻木地从床上站起身来,打着赤脚立在冰冷的地面上。
杜遥见他还算配合,便用眼神示意众侍女上前伺候苏澈更衣。
苏澈一见有五六个妙龄婢女上前伺候,还有方才那个大丫环伸手就要扯自己的腰带,仿佛完全没有因为性别的不同而生出半分不适的样子让苏澈有些傻眼。
可苏澈却接受不了。
青阳洞是道修宗派,拜入门下的修士无一例外全是男儿身,这与同是道修却清一色全是女弟子的峨眉派也是一样的。毕竟道修讲究的是清心寡欲,若是男女混同入教的话难免多生事端,故而佛修和道修都做了特别严格的男女分野,苏澈自进了青阳洞之后就再也没跟女性这般近距离地接触过,这种伺候更衣的贴身事宜更无法让侍女来动手了。
苏澈往后一避就把侍女伸过来的手给避开了。
“我自己来,你们都出去……”
苏澈趁着众侍女还在怔忪的时候赶紧伸手把托盘上的白色衣袍给取了下来。
杜遥这边只要苏澈肯换衣服那就什么都好说,点了点头就让众侍女退下了,但他自己却没有回避的意思。
苏澈心中虽有不耐,但杜遥同是男性,倒没什么好矫情的,就背过身去打算赶紧将衣袍换上。
衣料的触感与自己之前一直穿的雪涌天蚕丝纺成的衣袍如出一辙,抖开来一看,款式和细节也是原样照搬的。
苏澈叹了口气,将衣袍轻车熟路地套上。
好在道修的衣物讲究宽松舒适但又不失庄重,这里里外外地就套了中衣、内袍和外袍三大件,倒是将脖子以下的部位都遮得严严实实的,完全不似方才那件将多半前胸都裸露出来的左衽睡袍那般有碍观瞻,多少能给人一些安全感。
看苏澈将身上收拾好了,杜遥也不想再浪费时间,出声道:“转过来让我瞧瞧。”
随着苏澈的转身,杜遥难得地眯起了眼睛。
也不知道是不是应了人靠衣装这句老话,平日里这青言完全是一幅恃娇承宠的不入流的玩物模样,谁知今日披上了白色的衣袍,再衬上眼底里那抹略带不耐和疏离的神色时,竟还真有点和青阳洞那位不食人间烟火的人有那么几分相像了。
被审视的眼光上下打量着,苏澈浑身上下都布满了不自在。
可还没等他想出究竟要说些什么的时候,只听那杜遥又道:“就差这头头发了。”
还没等苏澈回过神来,只见落在自己身前的黑色头发瞬时变成了银色。
“你……”
苏澈有些傻眼,但却看到站在自己跟前的杜遥露出一幅更为吃惊的神情。
“奇了怪了,原本还担心会露馅,但现在看起来真是像极了,像极了……”
杜遥自言自语了一番,说得就连苏澈自己都难免生了些好奇,便抬眼看了一下铜镜中的倒影。
苏澈看着铜镜里的自己有些慌神——穿上了熟悉的衣袍,发丝也变成了银白之色,这简直就是之前那个最熟悉不过的自己。
虽然他向来不是什么自恋的人,但对于那副被九天玄雷击打成灰的壳子还是很怀念的。若这个身体真的像极了之前的自己,难道是天道在冥冥之中有了什么特殊的安排?
苏澈不可自抑地落寞了——之前的他是修为已至化神巅峰的青阳洞宗主,而现在却尴尬地成为死对头魔修宗主安齐远的男宠……
还未来得及唏嘘一番世事无常,杜遥便开门见山地道:“待会你便跟我去见宗主。”
听到这话,苏澈立刻有些不淡定了,下意识地便开口道:“去见安齐远?”
谁知话刚出口,便有一道锐气朝他脸上飞刺了过来,只是那道锐气像长了眼似的,堪堪地擦过他的太阳穴,并没有伤到他,仅仅削落了他的一小缕头发以示警告。
“你方才直呼我的名讳已是大不敬,现下竟然还口没遮拦地说出宗主的名字?是活腻味了吗?”
若不是现在急需带这个青言去见安齐远,方才那道锐气削下的就不仅仅是几根不痛不痒的头发,而是会穿透这个人的喉咙了。
苏澈暗自咬了咬牙,再度垂下了眼睑不说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