禁足高墙内[快穿](67)
作者:钟一日
时间:2021-04-11 08:33
标签:快穿 系统
杭州烟霞岭,郑照正被黄昏追逐。他行事很少后悔,但眼下却悔之莫及,真不该答应陈董两位老先生一起爬山的。
今早陈董两位老先生却邀他一起爬山,郑照本来想拒绝的,他是个不能吃苦的人,也不想找苦头吃来丰富自己的人生经历。爬山不仅有蚊虫蛇蝎,还会累得汗水涔涔,可是南枝先生却对他说,无限风光在险峰。
烟霞岭确实极美,南枝先生也不会骗他,于是他轻易被说服了。然而当真正开始爬山,郑照却发现了一个问题。两位老先生健步如飞,他很快就筋疲力尽。董抱珠手持杖,脚着谢公屐,回头看向他,说道:“再坚持一会儿,等到山顶就好了。”
郑照坐在溪流边的岩石上,完全准备放弃的样子,“两位先生先走吧,不必等我。”。
陈窗与董抱珠对视一眼,便转身继续爬上,身影渐渐消失在古树老藤之间。
黄昏漫过溪水,将无边暮色融入泠泠琮琮的水声里,水面浮着落花泛着微光,郑照本来从容惬意,可是当他的衣裳一半明一半暗的时候,忽然就生出一种被吞没的恐惧。如果他被黄昏追上了,他就会成为山间暮霭,融化为树梢上的淡金浅黄,蛛网捕到的日色。
郑照站起身,快步向山顶登去。
陈窗与董抱珠正在山顶等他,等到他上来了,便指着山外说道:“从这里可以看到西湖。”
郑照果然看到了西湖,天容水色,十年后也会梦到此时。
晚饭是由仆僮背到峰顶上的,一些酱肉和酒。清风吹云散,既有白螺杯,留君一醉意如何?陈窗手持锦袍盖在董抱珠身上,董抱珠横卧枕在陈窗腿上,他借着酒意向郑照问道:“人们都说你和卫长风像我们,同学好友一朝一野,老夫倒是很好奇,卫长风是你什么人?”
郑照醉后更不愿意动脑子来委婉辞令,就实话实话道:“一个不算太熟的朋友。”
陈窗无奈的笑笑,对董抱珠说道:“知道了能睡个好觉吧。”
董抱珠从他腿上起来,用手揉了揉脖子说道:“我睡不好又不是因为这个,人老了,觉就少了。”
陈窗笑道:“秀骨青松从不老。”
当天地间第一颗星亮起来的时候,他们就知道该下山了。郑照站起来,衣裳沾了地上的草香。他醉了,却比没醉时还清醒,清醒带来了巨大的痛苦,烦恼,寂寞,悲伤,还不如没醉时的浑浑噩噩,只随心随性,也潇洒自在。
群山,森林,明月,白露,他立于岩石之上长啸,栖禽惊起。
“这山上有老虎吗?”董抱珠吓了一跳,左顾右盼,见是郑照便笑道,“这小子果然喝醉了。”说完便仆僮把人扶稳了,一起下山。
幽暗的山林间,踩动碎石。
翌日,郑照宿醉醒来,浑身酸痛难耐,但思及昨夜山色湖光便觉得值了。
娉娉婷婷十三余的小婢女捧着醒酒汤进来,见他就笑,说道:“公子,刚煎好的汤。”
郑照揉着太阳穴接过醒酒汤,小婢女忙倒了温水,摆好漱盂。服了汤漱过口,小婢女又打开帘幔,移灯灭香,服侍他起身穿衣,然后巧笑出门去,看起来半点心事也无。
陈窗坐在院中边喝茶,见他提剑出来,便边看他练剑边问道:“乱萤昨夜长啸,可是郁结在胸?”
郑照道:“只是想起太多旧事,有些难过。”
小时候,他总试图分辨别人话里的真实意图,然后当面拆穿别人的话,看别人面红耳赤的样子取乐。父亲总是一边说他童言无忌,一边把他牵出詹事府。后来父亲去世了,他学会了顾虑,言谈举止皆照顾所有人的情绪,去做那个最懂事的皇孙。
可是他依旧能一眼看穿人们的所思所想,虚情还是假意,真心还是另有所图。哪怕感动和关心,都只是在世情人情推动下的必然。清醒很好,能随时置身事外。不会被欺骗,不会被伤害,不会被利用,永远心体澄彻,在明镜止水之中。
目光刺透皮毛骨肉,深处又是何物?短暂的热情欢愉马上成为一潭死水。
清醒实在令他痛不欲生,如何冷眼旁观,也是满目疮痍。他必须接受这些疮痍,因为他必须活在这个世界,有时候真想挖掉眼睛。
陈窗道:“趋名者醉于朝,趋利者醉于野,豪者醉于声色车马。醉了不该做事情,更不该想事情,就该睡觉。”
郑照收剑,颔首道:“晚辈受教了。”
该醉就醉,该玩就玩,知道得太多才痛苦。难得糊涂,才能享受人世之乐。要不然阿谀奉承,崇拜热忱,入耳也如风刀霜剑。
春,郑照辞别杭州两位先生乘船去衡山,忽逢桃花林,夹岸数百步,落英缤纷。他俯身趴在船边,用手捞起水中落花,宽袖浸水湿了大半。谁料落花流水此去无情,未等多时就捞无可捞,一场空。
郑照起身时已经满身水迹,风过多少有些凉寒,他看向身边经过的官船,都是秀女上京。美人如花,影影绰绰的交谈。
“听说皇后又有身孕了?”
作者有话要说:这章是撒酒疯的郑照,以后后悔不该喝酒的郑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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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5章 世界编号:1
京城, 皇上沉着脸色向长安殿走去,他身后跟着一个头戴翡翠钗的女子。女子云鬓鬅松眉黛浅,双眼低垂, 像是满怀忧愁却不愿与人说。郑蔷正用红棉扑粉, 听到宫人报信, 脸色一变, 匆匆起来出门迎。
皇上看她跪下请安, 就叫了起身, 然后坐到上首, 问道:“皇后可是请了个医女进宫?”
郑蔷看了一边的柳选侍,微笑着说道:“臣妾怀胎十月,总怕有意外,太医院赶不及, 便让家里从宫外请了个医女来。”
“皇后说得冠冕堂皇, 可是为何派医女调换我调养身子的药丸。”柳选侍轻咳了两声, 柔柔弱弱的看向皇上,“皇上, 鸣翠本来就体寒, 那药丸里又有红花麝香, 这样吃下去鸣翠……鸣翠难有子息……”
郑蔷余光看了一眼皇上,然后皱眉说道:“柳选侍不要血口喷人, 本宫乃是皇后,又身怀有孕,怎么会调换你的药丸?”
“太医院的冯太医昨夜亲眼看见长安殿里的医女偷换了药丸, 请皇上传他进来。”柳选侍目光盈盈的看向皇上。
“既然看到,为何不当场喊人抓个人赃并获?柳选侍随便找个人就想诬陷本宫吗?”郑蔷嗤笑了一声,也看向皇上,“昨夜医女寸步没有离开过长安殿,无数宫人可以作证。”
她扶着高高隆起的肚子跪在地上道:“区区一个选侍也敢随意攀扯皇后,请皇上为臣妾做主。”
皇上对此不可置否,只起身把郑蔷扶了起来,又对柳选侍道:“闹够了吧,闹够了就回去反省几天,别再出来惹皇后生气。”
柳选侍咬碎银牙,想要再说些什么,却被宫人架着离开长安殿。
“皇后好生养胎。”皇上说完也离开了。
郑蔷闭上眼睛又睁开,在宫女的搀扶下回到了房中。刚一推开门,她就看见医女焦急在房里来回走。
“皇后,出了什么事情?”医女见到郑蔷连忙上前问道。
郑蔷挥手遣走宫女,慢慢坐下来说道:“柳选侍买通了一个太医说你昨夜在太医院偷换她的药丸,害得她不能生育。”
医女闻言嘲笑道:“昨夜我根本没离开过长安殿,这个柳选侍要诬陷我,却不打听我的行踪,未免太蠢了,皇上居然了信她的话,陪她过来兴师问罪。”
郑蔷摇了摇头,说道:“皇上根本没有信她。”
医女感到一阵疑惑,不禁问道:“那皇上为何陪她过来?”
郑蔷回想着皇上进来后的动作神态,说道:“皇上没有相信柳选侍,却是对我起疑了,过来是为了警告我。”
医女浑身一怔,连忙追问道:“那送到储秀宫的香料要不要停了?香料里面都掺了麝香粉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