反派魔尊洗白手册[重生](139)
这样的苏陌实在是太难暖化,她不知她过往,她不信她来历,只怕两日后自己真的要被赶走。
若实在不行,要么干脆在附近搭个窝,做个邻居算了,宁拂衣手敲击着桌面思忖。
她正发着呆,忽然听见锅碗瓢盆碰撞的声音传来,她侧身躲在窗后看,只见苏陌的身影正在简陋的灶台前忙着。
她动作十分麻利,像是赶着要去做什么,不过一会儿就端出来一个碟子一个碗,走到宁拂衣门口。
宁拂衣连忙将门拉开。
棕灰色的陶碗中盛着粥,说是粥,实则同米汤没什么差别,碗中的水几乎澄澈,若是用筷子一搅和,便能从底部翻上来一些煮烂了的米。
碟子里倒看着满多了,装满了山上的某种野菜,看不见什么荤腥。
苏陌将这样的早膳放在桌上,比划道:“我这里只有这些,比不上镇里的伙食。”
宁拂衣愣了半刻,伸手接过碗筷,道了声谢。
眼看着苏陌要走,她又急忙拦住她:“你不吃么?”
“我吃过了。”苏陌比划着,随后垂眸转身,将门关上。
宁拂衣捏着碗的手攥紧,却并非因为这些充饥之物太过单薄,而是想到在她没来之前,苏陌就吃这样的东西活了二十多载?
难怪她方才握住她手时,五指竟然能交叠在一起。
宁拂衣心头涌上一阵郁气,这郁气挤压着她心肺,说不出地酸胀烦闷,于是她默默将碗筷放下,低头大口吃了起来。
野菜又苦又涩,粥也如同喝水,但她还是全部吃完了,随后端着碗碟来到灶台前,打水清洗。
正好看见苏陌背了昨日那个巨大的箩筐,拉开栅栏准备出门。
宁拂衣本想拉住她问问她要去何处,但想起方才将人吓成了那般,便没再贸然上前,只是目送她朝远处群山走去,随后低头洗干净了碗筷,摆放到灶台旁干净却腐朽的架子中。
灶台上还放着另外一个碗,宁拂衣顺手拿来准备扔进水中清洗,却眼尖地看见了里面野菜的残留。
苦涩的野菜被她吃得干干净净,除此之外没有其他的碗了,宁拂衣鼻尖忽然一酸。
苏陌虽然对她防备又冷漠,但还是将唯一的一碗粥端进了她的房间。
宁拂衣用衣袖沾了沾眼角,低头将碗洗干净,然后打量着厨房寻找还有什么活没干,然而到处都很整洁和空荡,她拉开米缸,里面只剩底部薄薄的一层白米,面更是找都找不到,角落的箩筐中放了些不知名的野菜和草药。
除此之外,就什么都不剩了。
宁拂衣闭了闭眼睛,转身走到已经升起的日光下,随后捏了个隐身诀,朝着苏陌离开的地方走去。
苏陌背着大箩筐走得很慢,宁拂衣一会儿就赶上了她,女子瘦削的身影直直朝山里走,起初脚下还有猎户踏出来的羊肠小道,后面随着入山越深,地上的路也就不见了,只剩下乱石和杂草。
苏陌却也没停,而是扶着两旁粗壮的树费力地往上爬,虽然树林中阴凉,却还是很快出了一额头的汗。
她这般听不见也喊不出的,整日往这林子里钻,居然还能活到现在,宁拂衣咬着唇瓣远远跟在身后,目光越发复杂。
前面的苏陌忽然踩到了什么,脚一滑往侧边倒,宁拂衣连忙弹出一道气流,将一旁正立着的树苗压倒在她手边,苏陌跌跌撞撞抓住树苗,这才没有摔落在地。
宁拂衣看得都出了一身的汗,她摸摸额头,松了口气。
苏陌这一趟上山可够忙的,她似乎对地里的药材十分熟悉,手中小锄头往地里凿两下便能拽出棵草药,扬手放进背篓。
遇见不那么好的草药,就低头闻一闻,叹息着放进随身的口袋。
她全程都极为认真,攀膊将衣袖扎起,露出不常见天日的莹白手臂,偶尔粘上些泥土,十分显眼。
她劳作了一日,宁拂衣就跟在她身后看了一日,除去正午太阳极晒之时她躲在树荫下休息了一炷香的时间,吃了几个野果外,便再也不曾休憩了。
等到林中光线寥寥,太阳西斜之时,她才背着一箩筐的药材野菜下山,待她脚下的路终于平缓,宁拂衣才悄然化作光点,往镇上去。
她从镇上买了许多米面鸡鸭,还有蔬菜水果,全塞进包袱里带回竹屋。因为全程都用飞的,所以比苏陌快上许多,待将所有东西放到灶台下后,弯腰被着竹筐的苏陌才疲惫地归来。
宁拂衣飞快地跑过去,伸手将沉重的竹筐抬下,协助她放在屋后。
苏陌看了宁拂衣一眼,这次好歹没有阻拦,低头默默用草席将竹筐盖好。
“累了吧?”宁拂衣捏着衣袖道,她指向灶台下,“我今日去了趟镇上,买了些吃食,想着当做你收留我的报答。”
谁料苏陌看到那些东西后,眉心却攒起,眼神比往常更冷了,抬起多了许多划痕的手拒绝:“苏陌一介贫民,不过借你草屋一睡,受不得如此答谢,姑娘拿走吧。”
她转身走向灶台,并没理会地上的东西,而是捡起竹篓里的野菜,哗哗地蒸煮起来。
原本怀着一腔热情的宁拂衣被碰了一鼻子灰,多少有些挫败,她原地站着看苏陌做好仍不带荤腥的晚膳,又看着苏陌绕过她走进小屋。
“苏陌姑娘,我不能这般平白睡你屋子,这间房给我睡便好。”她又尝试开口。
迎接她的是咯吱关好的门。
宁拂衣长长叹息,她将发丝抹到耳后,抬腿回到屋中,从一念珠里掏出琉璃杯放上桌子。
“我都被人阿谀顺旨三十载了,没想到又在你身上栽了跟头。”宁拂衣低声念叨着,手指在栀子花的脑袋上戳了好几下泄愤。
小花不知自己为何挨戳,颇有些不满,四周的叶子全涌到身前,死死将宁拂衣的手推开。
宁拂衣被它的抗拒逗笑了,她红唇微抿,力道放小了些,转为轻轻的抚摸。
小花的不满来得快去得也快,没一会儿就开始像往常那般蹭她掌心,快乐地散发浓郁的奶油香味。
“你呀,还是做花可爱,没许多枷锁束缚,肆意妄为的。”宁拂衣说着,眼神越过花枝,变得恍惚。
“现在的你如同仙人掌,浑身是刺,碰一下就扎手。你也确是这般的人,立在云端,旁人可以看你狼狈,但不许可怜你。”
“你说你要我如何是好?真的遥遥而望?”
“可我都找到你了,怎么能做到呢。”宁拂衣将脸颊枕着手臂,无比犯难。
如果现在在身边的不是苏陌,而是褚清秋,她该怎么接近?
不对,她从未主动接近过褚清秋,好像都是她每每受伤遇难,褚清秋就出现了。
想到这里,宁拂衣眼前忽然闪过星光,她一把将栀子花放回一念珠,脚步急促地跑到灶台前,开始假意给自己弄吃的。
宁拂衣在云际山门不用自己做饭,上辈子成魔了不用吃饭,这辈子也早已辟谷,所以她对于这庖厨之道,是一无所知。
故而倒是也不用演,没一会儿就将灶台弄了个一片狼藉,连脸上都粘了几道烟灰,就在她蹲在地上试图吹起灶台中的火时,观看多时的苏陌终于忍不住了,将门打开,站定在她身后。
宁拂衣半蹲着抬头,露出个满口白牙的笑。
苏陌眼神中划过一丝无奈,随后躲开宁拂衣眼神,示意她让开。
宁拂衣瞧着这招有效,别提多高兴了,立马转身立起,背手乖巧站着。
苏陌比她动作快上许多,只见她熟练地拿起扇子扇了扇火苗,随后便重新切好被宁拂衣切得七零八碎的鸡,连同葱蒜扔进锅里炖煮,又取出宁拂衣买的白面和好,将其搓成团贴在铁锅边缘。
一连串的动作看得宁拂衣眼花缭乱,又过了约莫半个时辰,菜和饼子就都上了桌,令人垂涎欲滴的香味蜂拥入鼻尖,辟谷多年的宁拂衣都觉得满口生津。
苏陌转身想走,宁拂衣下意识伸手拉住她衣袖,不过她很快察觉了女子的惊恐和颤抖,又连忙将手背在身后。
轻声道:“留下一起吃吧,住在此处我已心中有愧,如今又劳烦你帮我,你若就这么离去了,那我今夜怕是会彻夜难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