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可安可(18)
“远方……”涂诚轻轻嚼味这两个字,然后以行动作答,与汪司年碰了碰杯,仰头一饮而尽。
同把酒盅喝空了,枕靠了一会儿涂诚的肩膀,汪司年突然回过神来,一下又坐直了:“你刚才说好像喜欢男人……什么叫‘好像’?”
涂诚说,不知道。因为他活了二十余年,没对女孩动过的心思,照样也没对男人动过。
汪司年没想到还真被尹白猜准了,恐同即深柜,到这会儿了还不肯承认。他笑得前仰后合,相当放肆:“你这人可太有意思了……自己喜欢男人还是女人居然不知道?我幼儿园就知道啦,我只想跟带把儿的手拉手!”
今天说得够多的了,涂诚不想纠缠这个问题,恢复横眉冷对的酷哥做派,起身欲走。
“等……等等……”汪司年拉住对方手腕,强行又把涂诚按坐在床上。他弯下腰,向涂诚凑近自己的一张脸,眨动充满灵机的漂亮眼睛,“你就不想知道自己到底是直是弯吗?”
两人靠得很近,鼻尖几乎抵住鼻尖,涂诚微一蹙眉,带着点醉意问:“怎么知道?”
汪司年二话不说,凑上去就在涂诚脸颊上啄了一口,“吧唧”一声特别响亮。
涂诚吃了一惊,完全没料到对方还有这手。
偷袭得手,汪司年特别满意,高高兴兴地问:“有感觉么?”
涂诚皱着眉头思考,显然没感觉。
“不应该啊……”汪司年想了想,又凑过去,这次他直接吻在了涂诚的嘴唇上。
吻得很浅,很淡,只微微以自己的舌尖润湿了对方的嘴唇,蜻蜓点水一般。
“这样呢?”大约是酒劲上来了,汪司年眼泛迷离桃花,一眼不眨地望着涂诚,“有感觉么?”
涂诚依旧面无表情地摇头:“没有。”
“嘿,我还就不信了!”对自己的魅力充满信心,就是钢铁直男这会儿也该弯了,岂有还没感觉之理?汪司年索性扯开衬衣,袒露洁白胸膛,他抓着涂诚的手就放在了自己的腰窝上。
“你干什么?”涂诚又吃一惊,手还没来得及撤离,汪司年就已翻身跨坐在了他的腿上。
他以双手捧起涂诚的脸,说,认真点,我一定替你试出来。
然后他就低下头,闭上眼,狠狠吻住了涂诚的唇。
他以牙齿磕绊他的唇瓣,以舌头深入他的口腔,也无需回应,自然又热烈地舔吮扫刮。涂诚一直没闭眼睛,相反还瞪得很大,他的嘴唇因惊讶微微张开,恰好给了汪司年以唇舌进攻的罅隙。
汪司年不断加深自己的吻,一边吸吮涂诚的齿龈,一边旋转着舌头,探入他的喉咙深处。他的吻时而充满技巧,时而毫无章法,吻得足够深切之后,他就腾出一手去摸涂诚的下体。
涂诚试图阻止,然而两个人的手指短暂纠缠一下,汪司年就得逞了。
他隔着裤子抚摸他的裆部,摸得那物事在裤门里头狠狠一跳,很快就顶立起来。
汪司年短暂停下这个吻,两人唇间牵拉出一条银丝。他与他鼻梁交错,呼吸相闻,他的眼神又妖冶又清纯,轻声问他:“这样呢?”
耳边的歌声循环播放,依旧空灵梦幻,如一只无形的至性至灵的手,同时抚慰着他的肉体与灵魂。
涂诚终于闭上了眼睛,以更热烈的姿态封堵住对方的嘴唇。
对方的舌头不再蛰伏不动,开始深入他的口腔攻城略地,与他的舌头深深纠缠。汪司年热情响应着涂诚的攻势,顺势将他压倒在床上。
涂诚马上翻身,又夺回了主动的上位。
汪司年不再满足于口舌上的这点快活,动手去释放涂诚挺立的欲望。他解开他的裤链,手指灵巧地钻了进去——
冰凉滑腻的掌心皮肤接触自己火热的性器,涂诚一下就清醒了。
他猛力推开汪司年,迅速收拾起狼狈的自己。
但不抵用。裤链可以拉起来,但火伞高张的现状一时半刻还平息不了。
他们刚才吻得太久太深太动情,彼此都气喘吁吁,互相瞪眼看着对方。
“对不起。”涂诚恢复冷峻面孔,拾起自己掉在地上的上衣,扭头就走。
“等一等。”汪司年躺在床上,用手肘少许支起上身。他也硬了,但没想着遮掩,就这么无赖似的朝回过头来的涂诚大开着腿。他边吮着指尖,边冲他笑,“这是你的房间。”
一夜无眠。
回到自己房间,汪司年抱着被子在床上翻来覆去,心头鹿撞不止,说不上来什么感觉。
山里天亮得早,四五点钟的光景,窗外晨光熹微,像一抹在宣纸上晕开的薄红。汪司年从床上坐起来,把耳朵贴靠在床头墙边,听着涂诚那边的动静。
没动静。
他不甘心,又抬手在墙上轻扣两下。
没回应,就再扣两下。
屏气静心等一会,约摸十来分钟后,在他还要抬手轻扣之前,涂诚终于给了回应。
笃笃两声,如脉搏跳动,沉稳有力。
似不可置信般瞪大眼睛,汪司年愣了片刻,突然笑着倒在床上。
他咯咯乱笑一气儿,以至于不得不拿枕头死命盖住自己的脸,才能压抑这种快要破穿胸腔的喜悦。
他知道,涂诚也没睡着。
第十八章 高手
涂诚也睡不着,不是汪司年这般心头鹿撞、莫名开心得睡不着,他感受更多的是惶恐,是愤怒。
待汪司年离开,涂诚就去了浴室。他脱尽衣物,以冷水淋浴,他在花洒下长久保持着扶额沉思的姿势,忽又以双手使劲拍打双颊,盼望冰冷的水花能浇熄他炽热的欲望。
倚靠在床上,不知时间过去多久,涂诚听见床头墙后传来笃笃两声轻响。
他知道汪司年正巴巴地等在那头,跟上次一样,说自己睡不着。
涂诚既不想回应,又离奇地不愿意对方傻等,心烦意乱下,他敷衍地扣了扣墙板,希望对方赶紧去睡。
那头似乎传来笑声,似乎又没了动静,临近天亮时分,他自己倒更清醒了。
汪司年何许人也?娱乐圈里绯闻无数的流量小生,他自己都说自己是圈中妖孽最坏的一个。涂诚发现自己很难妥切地用一两个词语描绘出汪司年的形象,他就像只刚刚得道的小狐狸,天真又邪恶,尚且改不了贪玩、贪吃的本性,见谁都要上去撩拨一番。
涂诚为这念头大动肝火,气的却是自己。
他确实在某一时刻被诱惑了。可能是汪司年借醉吻他的方才,可能是他看见他像只哑了的鸟儿却奋力啭鸣,更可能远远在此之前。
但不管怎么说,一时的意乱情迷不能代表什么,他用老汪的话一遍遍提醒自己,不要重蹈覆辙。
汪司年一早起来去化妆,他一宿没睡,精神却很好。见涂诚出门,就笑嘻嘻地盯着他看。
涂诚被这双慧黠的眼睛看得不自在,脸色沉郁到了极点,陪对方走了一路,愣是一句话没说。
汪司年完全没把这态度搁心里去,他还喜不自胜呢,觉得涂诚这些表现都是因为害羞。
后来导演大周喊汪司年过去,说动作导演听了他的意见,还想跟他单独聊聊。
汪司年挺得意,轻轻杵涂诚胳膊,凑在他耳边说:“我一早给大周打电话,说请他把戏里的武替集中起来,我要当面感谢他们的付出,并向他们请教一些武打技巧。”
对方一心帮自己破案,涂诚也不能不领情,他跟着汪司年一起去见动作导演。
这部戏的动作导演叫喻信龙,也就是武指,三十七八的年纪,中等身材,相貌堂堂。唯独颧骨与鼻梁都高耸得厉害,使得整张脸欠缺一点温情,倒也颇符合他一个武者的身份,显得阴鸷又霸气。
喻信龙出生内地一个武术世家,年纪轻轻就连夺全国武术冠军,后来去了香港发展。从当替身、当武指到自己当演员,在影视圈混得有声有色,也算是业内一个响当当的腕儿。
听说他在美国刚刚结束一个影视项目,所以比所有人都晚一天进组。《倚天屠龙》里的武替都是从喻信龙的“喻家班”里挑出来的,而且他自己身兼数职,不仅是这部戏的武术指导,还是剧里头号反派的扮演者。
人还未走近,汪司年就客客气气地管人叫“喻导”,他们以前虽没有合作,但在不少场合都见过。
喻信龙正在给别的演员讲解打戏,连出几拳之后,一招含胸送髋的正蹬踢非常漂亮,既有观赏性,又极具杀伤力。
仲春初夏阳光普照,此刻却迎面扑来一阵冷冽的风,涂诚微微一眯眼睛。
那天他与蒙面人交手,碍于光线太暗,单凭一个人身板与眼睛,不能百分百确定对方是谁。但同为武者,涂诚对武者的招式嗅觉灵敏,有时一个人的武打动作就跟指纹一样独一无二,就譬如格斗中常见的正蹬腿,每个人曲膝、提膝、勾脚尖乃至送胯发力的这套连续动作都不一样。
他心里确认了六七分,再看喻信龙挥剑的样子,又略有疑惑。凶手是左撇子,喻信龙右手使剑挥洒自如,分明是惯用右手的。
喻信龙听见有人喊他,停下指导,回过了头。他看见汪司年,冲其亲切一笑:“司年你太客气了,我这群‘喻家班’的小朋友们,都等着见你这位大明星呢。”
汪司年对谁都摆臭架子,倒是见到喻信龙毕恭毕敬,乖顺如个后辈:“上回电影节见面,就说早晚要跟喻导合作一部电影,没想到这么快就有机会了。”
涂诚静静跟随,默默观察,喻家班这些武打演员功夫底子都不错,但都不是那晚的那个蒙面人,而喻信龙确实是右利手。
众人寒暄完了,又听大周讲了讲戏,今天的拍摄就正式开始了。
一上来就是一场打戏,范遥情场失意独自醉酒在外,结果遭遇元兵围攻,还碰上了喻信龙扮演的元朝国师,受了重创。
有一幕是一群元兵挥剑逼攻范遥,范遥在已经受伤的情况下勉力招架,被其中一个元兵一剑擦伤了脖颈。
戏里的剑都是道具,不具杀伤效果,但做得几可乱真,也就与真剑质地有差异,一般人看不出来。
大周一声“action”,正式开拍。
汪司年被元国师一掌震伤,面对元兵围攻且打且退,已然力有不逮,一个元兵突然发难,挥剑朝他脖颈挥砍下去。
剑劈空气而下,产生了一种极轻微却脆生的摩擦声,与此同时剑刃寒光闪动。涂诚一眯眼睛,立即意识到,这不是道具是真剑!
来不及出声喝止,涂诚当机立断,一个垫步侧踢,就将副导演小桌上用来喝水的茶壶踢了出去。
这一脚威力极大,茶壶风驰电掣般飞了出去,直接撞碎在了那个元兵的胸口,茶水飞溅。
这一下别说挥剑砍人,想站都站不住了。饰演元兵的喻家班演员痛嚎一声,一步不稳就摔坐在了地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