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倾城记(20)

作者:婷哥儿 时间:2018-12-06 11:40 标签:强强 虐恋情深 民国旧影 江湖恩怨

  郭昊天端来熬好的小米粥,让傅云琛先吃点东西。
  “今天初几了?”
  “八月初三了。”
  傅云琛哦了一声,喃喃道,“雨都下了两天了,不知道涨潮了没有了。”
  郭昊天却是脸色一僵,轻声道,“涨潮了。”
  傅云琛觉得郭昊天脸色不对,郭昊天犹豫了一下道,“昨天,有船夫从栈道下面捞上来一个人……”郭昊天咬了咬嘴唇,“是莫小凤。”
  傅云琛拿汤勺的手顿了顿,险些洒出去。
  “死了?”
  “嗯,这个天气,又泡了水,已经面目全非了。”郭昊天说的艰难,“车学文把他拖回去了。估计今天得下葬。”
  傅云琛还没反应过来怎么回事。莫小凤死了?为什么?他不是在张崇岳家里么?怎么好端端的会死在海里?
  “我会帮学文查个水落石出,你就别操心了。”郭昊天忧心道,“你决斗那天,学文本打算带着莫小凤坐火车离开陵城,谁知道有人在火车站掳走了莫小凤。学文来找我的时候,我已经去码头了。听说张崇岳的副官也在帮忙找。他们在陵城找了一宿,人也没找到。谁知道就绑在栈道下面。那天下了一夜的雨,海水涨潮……把栈道淹了。”
  傅云琛听得一阵恶寒,莫小凤一个小小的戏子,是得罪了谁?对方要用如此恶毒的法子置他于死地。
  “……他还唱戏给我听过,才十九岁啊。”傅云琛叹息道。可是又如何呢?陵城这个地方,每天生生死死无数无名小辈,有的人连名字都没有,都不知道为什么要来到这个世上,稀里糊涂地又去了。
  郭昊天干脆接过傅云琛手上的粥碗,举勺子喂他,“你自己都是死里逃生,现下又病了。这才一个月,我的喂你吃了多少次饭了。”郭昊天看似抱怨,心里却有一丝甜蜜。不过莫小凤死状残忍,他不该这会想这些,便敛了心思。
  两人正在谈话,管家却跑来打扰。
  “不好了!傅少爷您快去大厅吧!”
  郭昊天大为不悦,斥责道,“什么事咋咋呼呼的,还有没有规矩了?!”
  管家缓了口气,恭敬道,“郭少爷,事发突然。三青帮那些个流氓又来了。”
  郭昊天皱眉道,“寇勋都死了,他们还没完了!”
  管家摇了摇手,“不是,他们要见傅少爷,要把傅少爷请回去。”
  傅云琛大为不解,只得换了一身西装和郭昊天一同到前厅去。只见厅里坐着几位四五十岁的老江湖,门外站着约莫百来人,还有一些都站在了马路上。这仗势可比寇勋厉害多了。
  元老们意思很明了,就是请傅云琛接任三青帮帮主之位,接管三青帮手里赌坊和酒楼。元老们带来了账房,当着傅云琛和郭长林的面,将三青帮手上八间赌坊,大小十三家酒楼名目都报给他们听。
  “老先生。”傅云琛不知该如何称呼他,犹豫道,“您如此,晚辈受不起。”
  “你可以叫我老赵。”老赵身穿一袭清代制的长衫,派头十足,“你杀了寇勋,按照帮里的规矩,由我推举,当然可以接任帮主一职。”
  傅云琛不解道,“在下并非江湖中人。只是在郭家军任一个闲散教头。赵老德高望重,为什么不能由您亲自担任呢?”
  老赵站起身来,字正腔圆道,“三青帮,建于清光绪。起初的三青是为青天,清白,清正。意在保护贫苦百姓,抵抗朝廷。可是你看,如今的三青帮,为求富贵,无恶不作,江湖杀戮,不堪入目。我老了,只能眼看三青帮在寇勋这种小人的手中沦落。如今他已死,三青帮便一分为二。我们这帮老骨头,一只脚进了棺材,实在没有能力领导下去。唯有你,才能服众。”
  傅云琛看了看郭长林,郭长林倒是没说话,不动声色。
  老赵又道,“你少年英雄,重情重义,令人钦佩。如今,有你这般能力的人没有你的仁义。有你这般仁义的人没有你的狠辣。除了你,帮主之位我不做他想。”
  傅云琛平静道,“我只是一介无名小卒。”
  老赵笑了,“傅云琛你不必装了。这件事,我们不是在跟你商量,只是在通知你。不管你答不答应,这帮主你是当定了。”
  郭昊天怒道,“哪有你这样强买强卖的?!”
  老赵又坐回到椅子上,“人在江湖,身不由己。傅云琛,你敢出手刺杀秦三,又敢挑战寇勋。两次生死攸关的大局你都闯过去了,怎么反倒怕了做这帮主之位?”
  傅云琛无奈道,“那两场生死劫,虽凶险万分,却尚有一线生机。而这帮主之位,却是一道催命符。这个位子,虽然人人想坐,却无人敢坐。赵老让我来做,分明是把我往死路上推。就算旁人不敢坐,也见不得我来坐。迟早也要将我扯下来。”
  老赵点了点头,“是,这把椅子,不易坐。”
  傅云琛问道,“那您为何非要逼我?”
  老赵眯起了眼睛,仔细打量着傅云琛又道,“因为我看准了你是个赌徒。据我所知,你生来便没有父亲,后来又没了母亲,小小年纪流落街头无人照顾。是个苦命人。可后来你赌上性命,进了郭家,照看郭少爷,赌赢了,你成了郭家的义子,命运大反转。如今又是一场赌局,就看你敢不敢继续赌下去。”
  傅云琛握紧拳头,“赵老,您当真愿意将这一半的三青帮交给我?”
  老赵一跺脚,“小子。我老赵从不说违心的话,我说肯便是肯。你记着,这场赌注一旦下注便不能做主。横竖是富贵有命,生死在天。你可要想清楚了!”说着,他递出了三青帮帮主的信物——白玉扳指。
  傅云琛内心蛰伏的野望开始抬头,他隐忍数年的野心像一条潜伏的巨蟒,吐出了鲜红的信子。
  “我只信,事在人为。”傅云琛伸手要去接那扳指。
  “慢着。”郭长林出声阻止道,“云琛,你想清楚了?”
  傅云琛一愣,他的手僵在空中。
  老赵冷冷道,“年轻人,落子无悔啊。”
  傅云琛轻轻一笑,郑重地接过扳指,握拳道,“以后,就请赵老多多指教。”
  是以,傅云琛接任三青帮帮主。一跃成为了陵城响当当的傅爷。
  

  ☆、一亲芳泽

  张崇岳那里却是迎来了另一批人马。昔日跟着寇勋为非作歹的帮众,大多和日本人牵扯不清,怕傅云琛报复,不敢投靠过去,携了妓院和军火买卖来投靠张崇岳。在他们眼里,只要是个靠山,谁都行。
  张崇岳倒是来者不拒,反正都是人,好好管教一下总能有用。何况,妓院和军火都是来钱的买卖。这又替段大帅挣到一大批军需,何乐而不为。
  虽说张崇岳不喜欢日本人,但总能想办法让这剩下的三青帮脱离日本人的控制。既然这批人脱离了三青帮,便不好再叫这个名号。张崇岳以为,这批人马投靠他,简直如虎添翼。于是改名为,虎翼派。
  三青帮就此一分为二,形同陌路。
  大事已了,接下来得处理一些旁的事。
  张崇岳不由得过问起莫小凤的事来。毕竟在他公馆中住过一月多,每天也会唱两曲解闷,虽然没有多少感情,可就算养了一只兔子被人宰了心里也会不痛快,何况是个活生生的人。
  “查的如何?”张崇岳又在擦他那把□□战利品。
  “问了。”何副官答道,“底下人说,是二帮主掳走了人,但当时寇勋没来得及发落莫小凤,就死了。他们也不知道为什么莫小凤会死在那。”
  张崇岳冷冷道,“二帮主人呢?”
  何副官说,“二帮主真名是崔二,和寇勋秦三是一丘之貉。三青帮一分为二,他既得罪过傅云琛,也因为莫小凤怕将军您。所以已经失踪好几天了,我正在派人找。”
  张崇岳看着雪亮的刀面,冷酷道,“找到了不必出手,把消息透露给车学文。这件事让那边来做。”
  何副官顿了一下。张崇岳解释道,“我刚收留了一群乌合之师,如果以我的名义杀了崔二,那岂不是动摇军心?让那边动手好了,就算死在傅云琛手上,也说得过去。毕竟崔二曾追杀过傅云琛。”
  张崇岳又道,“说起来,好久没见到傅爷了。不知道他现在如何?”提到傅爷二字他笑起来,“有趣。”
  “说到这,三青帮派来一张请帖,明天八月十五,鸿意楼要摆酒席迎新帮主。”
  “哦?”张崇岳来了兴致,“傅云琛要去?”
  “他自然要去。三青帮还请了将军。因为将军接管了虎翼派,怎么说这两帮派也是一母所出。面上还是要和和气气。”
  “是啊,以和为贵嘛。”张崇岳将□□横在面前,光亮的刀面映出他一双狭长的凤目,咄咄逼人。
  八月十五。鸿意楼。
  傅云琛如约赴宴,这场接任宴,只是三青帮的老规矩。新任帮主要酒过十碗,再与帮众代表拜关公,歃血为盟。
  除了张崇岳外,陵城其他一些地方势力也悉数到场。三青帮手下的赌坊,酒楼全部停业,所有老板都到场给新帮主捧场。这种仪式,实则是为傅云琛打响名号,知会大家一声,如今三青帮已经改朝换代了。
  这边,锣鼓喧天,热热闹闹,而另一边,却是哀愁交加,恨意滔滔。
  何副官果然查到了崔二的消息,他将消息透露给悲痛交加的车学文。车学文彼时已经不人不鬼,不成人形,听到消息,便跟疯了一样地去找郭昊天。
  郭昊天容易冲动,闻言便带了人马跟车学文去拿人。他们这边正打着灯笼到处抓崔二。傅云琛那边却是连喝十碗酒,应付那些老江湖无力维持。
  “不,不能喝了。”傅云琛脸色通红,脚步虚浮,连连摆手拒绝再饮酒。
  各路人马哪能放过他,“傅爷您不喝就是不给我面子。”
  傅云琛心中冷笑,你是个什么,要我给你面子。他抬了抬眼皮,看到了张崇岳。张崇岳正坐在最后,手上一杯小酒,一脸看好戏的表情。
  “咦?张将军。”傅云琛在这群人当中最信任张崇岳,便飘飘忽忽的走到他身边去。“我们喝一杯。”
  张崇岳拿着手中的小酒杯,跟傅云琛碰了碰。
  傅云琛手晃了晃,身子一倒,便倒在桌子下面去了。张崇岳忙把他捞起来,假模假样道,“哎呀,傅爷喝醉了。”
  “这可怎么好。”众人闻言都聚了过来。
  “无事无事,我扶他去包厢休息。”张崇岳将傅云琛架起来,把傅云琛的胳膊绕在脖子上,另一只手搭在他的腋下,扶他到房间去。
  众人兴趣缺缺,窃窃私语,“这,傅爷酒量不行啊。到底是个黄口小儿,不顶事。”
  “呵!他杀寇勋的时候,你看了吗?跟宰猪一样。你还说他不顶事?”
  “哇,那我可看的比你们全乎……”
  江湖就是如此,生生死死不过是他们茶余饭后的一句戏说罢了。
  张崇岳将傅云琛放平在贵妃榻上,他拍了拍傅云琛的脸,“喂,别装了。”
  傅云琛却是一哼,别过脸去呼呼大睡。
  张崇岳哑然失笑,“你是真醉还是装的?”
  傅云琛不答,不知听见了没有。张崇岳轻咳一声,便卷起袖子,也坐在榻上,倒了一杯水喝。
  “这场合真够烦人的,你说呢?”
  傅云琛还是没反应,似乎已经睡着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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