倾城记(2)

　　“大丈夫成家才能立业。算了，瞧你也没什么机会去认识姑娘，这事我会让秀玉（郭夫人）帮你看看。你先出去歇着吧。”
　　傅云琛垂头退了出去。他走到走廊尽头，见郭昊天正在等他。
　　“爹又骂你了？”
　　“没有。”
　　郭昊天知道郭长林一向疼爱自己，但凡有气都是往傅云琛身上撒，偏心的很。小时候，郭昊天爱闯祸，郭长林彼时脾气比现在火爆很多，常常要拿鞭子抽他。每每都是傅云琛护着郭昊天，明明他处处谨小慎微，没犯过错，却总是替人受过，反被郭长林抽一顿。
　　因此，郭昊天总是当傅云琛是亲哥哥一般对待。但凡有好东西，一定要分给傅云琛。两人感情甚笃，亲如兄弟。
　　郭昊天很不喜欢父亲对傅云琛的态度，比如方才吃晚饭。他倒是希望能和傅云琛坐在一起吃饭，堂堂正正的。
　　“云琛哥，大哥！”郭晓婉从另一头迎了过来，“你们又在说什么悄悄话。”
　　郭晓婉是三姨太的女儿，今年才十七岁。
　　“在说你啊。”郭昊天调笑道。
　　“我有什么可说的啊……”郭晓婉脸突然一红，羞答答地瞥了一眼傅云琛说，“说我什么啦？”
　　郭昊天笑道，“云琛说你能吃，一个人可以吃三碗饭，真是女中豪杰。”
　　郭晓婉气的脸更红了，狠狠踩了一脚郭昊天。
　　傅云琛推了一把郭昊天，解释道，“二小姐，少爷乱说的。”
　　郭晓婉哼了一声，作势要打，傅云琛拦在中间，三人打打闹闹笑声都传到了楼下。
　　“哎呀，云琛哥你让开！让我撕了他的嘴！”
　　“你这么狠！谁敢娶你啊！又能吃又凶！”
　　“要你管要你管！”
　　“好了好了二小姐别打了。啊——”
　　郭晓婉一拳打到傅云琛心口，傅云琛立刻弯下腰。
　　

　　☆、两小无猜

　　3、
　　“云琛哥没事吧？”郭晓婉着急道，“我不是故意的。你疼不疼啊？”
　　“云琛？”郭昊天也不笑了，忙俯下身去。
　　“……”傅云琛咬紧牙关。
　　“要是痛得厉害咱就去医院。”郭昊天也慌了。
　　“不会吧……我没使劲儿啊。”郭晓婉傻眼了。
　　“你不知道他这里受过伤吗！”郭昊天以为郭晓婉那一拳打到了傅云琛的旧伤。说起来那伤也是拜他所赐，小时候太皮，拿了郭长林的枪出去玩，失手打死了一个小乞儿。虽然穷人的性命不值钱，十个大洋就能打发掉他的父母，但郭长林也恼羞成怒，一脚踹向郭昊天的头，傅云琛挺身上前挨了这一脚，那厚头军靴直接踹在傅云琛心口上，差点把他踹到鬼门关。
　　自此，郭昊天变了性，乖顺许多，老老实实。除了有点少爷脾气外，再没惹过祸。只是傅云琛落下了病根，心口偶尔隐隐作痛，到这两年才好一些。
　　“快！我开车送你去医院。”郭昊天真的急了，这事可大可小。
　　“我没事。”傅云琛摆了摆手，站了起来，“已经不疼了。”
　　郭晓婉眼睛发红，“云琛哥我不是故意的。”
　　“没事的二小姐。”傅云琛柔声道，“你回去歇着吧，别放在心上。”
　　郭晓婉点了点头，乖乖回房间了。
　　郭昊天自知是他的过失，讪讪道，“走，我帮你瞧瞧。”
　　傅云琛看了他一眼，叹了口气。
　　郭昊天陪傅云琛回到卧室，让傅云琛脱下衣服给他看看胸口。傅云琛脱下上衣，身体十分精瘦有力，只见胸口有些发青。
　　“晓婉的力气有这么大？”郭昊天有点想伸手去摸摸看，但有忍住了。
　　“不是二小姐。”傅云琛从床头摸出香烟正要抽，却被郭昊天拿走。
　　“你怎么又抽烟！这东西对身体不好！”
　　傅云琛无奈，耸了耸肩。郭昊天有时候絮絮叨叨的不许这不许那像个女孩子。
　　“这伤究竟怎么回事？”
　　“今天秦三带人来码头闹事，人太多，我大意了，挨了一拳。”傅云琛轻描淡写道，“没关系，擦点药油就好了。”
　　郭昊天一把抓过柜子上的药油说，“我帮你擦。”
　　傅云琛有些犹豫，“这，我自己来……药油味道重，沾在手上不好闻。”
　　“你把我当大姑娘吗？这有什么不好闻的。”郭昊天二话不说就坐到傅云琛身边。他倒出药油，放在手心使劲搓了搓。
　　傅云琛心里还在想怎么镇压三青帮的事，眼神很飘忽。郭昊天没提前知会一声就伸手摸到了他的胸口上。
　　傅云琛敏感的往后一退，耳朵都红了。
　　“你干嘛啊？”郭昊天硬着头皮说。其实他也有些害羞，感觉手上麻麻的，像过电一样。
　　“还是我自己来吧……”傅云琛只觉自己伤的不是地方。
　　郭昊天从小和傅云琛亲厚，没大没小惯了，少年时期也时常一起洗澡游泳，什么都看过。但不知道怎么了，越大两人越很少这么亲密，倒显得越来越生分。
　　“你又不是大姑娘，我还不能碰一下？你躺下别乱动。”郭昊天推了推傅云琛，让他听话。
　　傅云琛往床上一躺，跟块钢板似的一动不动。郭昊天就俯下身顺着傅云琛受伤的位置，细细揉搓了一遍。傅云琛的胸口随着呼吸慢慢起伏，郭昊天感觉整片手掌都发麻了。他这才发现，傅云琛身上有很多伤疤。
　　有小时候被父亲打的，也有在码头被人打的，有刀伤，也有枪伤。
　　郭昊天忽然很心疼。他觉得傅云琛不该遭这些罪。
　　“云琛，要不你跟我去广州吧？”郭昊天忽然说道。
　　“……什么？”傅云琛不明所以，“为什么要去广州？”
　　“算了，现在还不是时候。”郭昊天搔了搔鼻子，欲言又止，“反正你记着，我郭昊天绝不会亏待你。”
　　郭昊天擦完了药油，让傅云琛早点休息，自己便离开了房间。
　　傅云琛呼了口气，方才被郭昊天这一通乱摸，莫说伤口被摸得更痛了，自己都被摸出了生理反应。郭少爷这双嫩手，又细又小，只能写字画画，是拿不起枪的。
　　郭昊天回到屋子，手上果然还沾着药油味道。他抿了抿嘴，方才给傅云琛擦药，他故意越来越慢，自己的手不受控制的在傅云琛身上游移，感觉傅云琛的身体都被他摸红了。傅云琛满身的精瘦肌肉，摸起来特别有弹性。
　　郭昊天醒过神来，“我犯什么花痴啊。”他糊了自己一脸水，自骂道，“无聊。”
　　南方多雨，难见晴天，港口的忙碌日夜交替没有中止。劳工们兢兢业业地搬运货物，他们起早贪黑每天都要要工作十二小时以上，只为了全家老小的一日三餐。
　　傅云琛一身黑色长风衣裹身，他撑着一把黑色大伞，带着几十个打手应约来到港口附近的一处仓库。
　　仓库门口停了几辆美国轿车，傅云琛一脚踹开了大门。
　　仓库里蹲着快百来人的三青帮的小混混。见傅云琛进了仓库，齐齐站了起来。黑压压一片，数不清人头。
　　傅云琛收起长伞，将雨水甩在了对面人的脸上。此人正是三青帮的副帮主秦三。
　　“傅云琛，你不过是郭家养的一条狗，在老子面前装什么大爷？！”
　　傅云琛轻轻抬眼，慢条斯理地点了一支雪茄。
　　“我就算是郭家的一条狗，也好过你做日本人的走狗。畜生。”傅云琛吐出烟圈，火星闪烁，映得他眼中目若寒星。
　　“畜生？”秦三轻蔑地一笑，“一会老子让你们知道，什么是畜生。”他一扬手，身后的打手们纷纷亮出雪亮的短刀。
　　“呵，还用刀吓唬小鬼么？”傅云琛从腰后掏出一把手/枪。
　　秦三哈哈哈哈哈仰天大笑，“你以为老子没带枪吗？”秦三一拍大腿，从左右腰间掏出两把手/枪。“告诉你，老子枪多得是，这里还有一把。”他指着自己的胯/下，脸上挂着□□。
　　“谁说我只有枪了。”傅云琛解开风衣，他的身上俨然绑着一排炸/药包。
　　“！！”秦三吓得往后一退。不仅是傅云琛，他身后的打手们每个人身上都绑着炸/药包。
　　“你他妈的疯了！”秦三叫骂道，“老子来跟你来打架的，谁他妈跟你玩命！”
　　傅云琛厉声道，“你们勾结日本人我管不着。但是码头是郭大帅的地盘。郭大帅想用哪里的劳工就用哪里的劳工。带着你的人立刻滚出去！不许再踏进码头一步！”
　　傅云琛往前走了几步，“日本人休想染指码头一分一毫。”
　　秦三放下手/枪，赖着脸说，“傅大爷，有话好说，您把这炸/药包解下来。您靠过来，我跟您细说。”
　　傅云琛谅他不敢耍花样，便走近了几步。熟料秦□□手向上，用袖口里藏着的短刃刺向傅云琛。傅云琛反应敏捷，一手擒住秦三的手，另一手夺过秦三的匕首。他二话不说，将秦三摁在墙上，一刀刺穿了秦三的手腕，将他钉在墙上。
　　仓库里传来秦三撕心裂肺的尖叫，瘆得慌。
　　“我早就知道，你要偷袭我。”傅云琛扯嘴一笑，他转头对三青帮的帮众厉声道，“你们当中欺压码头劳工者比比皆是，有敲诈勒索，有打骂抢劫。这些我都知道。今日我傅云琛不是来跟你们三青帮谈条件的，是告诉你们，滚出去！”
　　“不管你们仗了谁的势，在码头，所有的劳工都是我傅云琛罩着。”
　　傅云琛举枪朝屋顶连开三枪。
　　砰砰砰——
　　仓库里静静无声。
　　“傅云琛……放你的狗屁！”秦三依旧骂骂咧咧，“别怕他，给我上！”
　　三青帮的混混们跃跃欲试，但无一人真的敢上前。傅云琛从靴子里操出另一把匕首，直直的插入了秦三的大腿。
　　秦三叫的跟杀猪一样，血水顺着裤管流到了地上。
　　“你再多说一句，我就把你身上的那把枪割下来。”
　　这下秦三连叫都不敢叫了，满身血污地直呜咽。
　　“带着你们的爷，滚出去！”
　　秦三底下的人赶紧冲上来把人抬走了。自此，三青帮便从码头退了出来，再不敢去闹事。
　　是以，傅云琛一战成名，也成了三青帮的眼中钉肉中刺。三青帮帮主寇勋记下了傅云琛，发誓，有朝一日定要为副帮主秦三报仇。
　　傅云琛这一战太有名，甚至都传到了张崇岳的耳朵里。
　　

　　☆、寻找恩人

　　4、
　　张崇岳这几日拜访了几家大使馆的外国领事，暂且是打通了一点人脉。不过这些洋鬼子都和郭长林交情匪浅，对张崇岳的殷勤不太受用。
　　张崇岳抿了一口春茶，问道，“查得如何了？”
　　何副官微微躬身向张崇岳汇报起来。当年傅云琛一跃飞上枝头变凤凰，搬出贫民区成了郭帅义子故事，也算陵城颇为有名的传奇。
　　不过傅云琛毕竟出身寒微，能有如今的权势，绝不单单靠一个运字。
　　张崇岳也算白手起家，当初他逃到北京，参军投靠了段氏，机缘巧合之下被段祺瑞赏识，便一步步爬到了今天的地位。
　　张崇岳认为傅云琛是自己的同类。
　　“你找机会接触接触，看看此人秉性如何。”张崇岳想试着拉拢一下郭帅身边的人，但如果自己出马，目的太明显，反而会引人反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