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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只要汪致一出现,就必输的无力感。
他害怕汪致。
汪绝含糊地发出几声笑。
陈聿痛苦地倒吸一口冷气,感觉肩膀上的那一块肉都要被咬下来。
汪致声音很冷:“我喊保安过来。”
汪绝眼睛发红,手指在陈聿的后背扭曲着,扭成握住刀柄的姿势,强烈的心跳声一下下撞击着耳膜,他听到自己的呼吸错乱急促,大脑开始不受控地模拟,他是怎么握着刀,狠狠捅进汪致的心脏,再不解气地用力搅动。
血喷出来,他开始笑,放肆大笑,觉得快意。
汪致如果死了就好了。
去死。
去死……
。
。
。
。
。
去死!
啪。
一声轻响。
好像有什么东西掉到他身上,是树叶吗?
汪绝已经不能思考什么,他的头嗡嗡作响,眼睛都是花的,仿佛下一秒,血就会顺着五官的所有孔洞流出来。
树叶压在他的后颈上,有点重。
可是树叶怎么会重?
汪绝五感归位,在风中闻到了熟悉的味道,感受到了一点来自他人的体温,和他贴着的脖子温度逐渐同步。
是陈聿。
陈聿的手指抚过他后颈的碎发,用力地按住他的后脑。
同时,他抬手挡了下汪致,说道:“没事,让我来吧。”
第39章 你不喜欢汪池
汪致在这种气氛中逐渐感觉到了一点不对劲,他把目光久久地落在放在汪绝头上的那只手上,震惊道:“陈聿,你?”
陈聿道:“我到时候和你解释,你先上去。”
确实不是适合说事的场面,总不能忽视陈聿身上那只食人鱼,两人自顾自地聊起来,他道:“行,你解决了联系我。”
陈聿点了点头。
脚步声掠过拥抱着的两人,越走越远,最后消失。
汪绝的后颈冷汗涔涔的,眼睛睁得发痛,现实中的触碰让他从杀死汪致的幻觉中脱离,他后知后觉地反应过来,然后愣住了,久久的。
他头还麻着,像无数蚂蚁在啃食他的大脑一般。
汪致就这么离开了?
陈聿开的口让汪致走?
不是陈聿叫汪致下来帮忙扯开他的吗?
他预料中的画面,是所有人连带着陈聿本人都想跟他分开。
为什么。
你在我和汪致中,从来都是毫不犹豫将我推开的啊。
为什么这次……
汪绝的眼珠子缓慢地转动起来,手脚忽然就回暖了,他不知不觉地松了嘴,变为嘴巴压住陈聿的肩膀,他闭着眼睛,手却抱得更紧。
两人心口贴着心口,亲密交颈。
十几分钟内发生了太多的事,汪绝本应该感到复杂。
他先是装作汪池骗了陈聿那么久,在慌张与失去的情绪中崩溃,随后却得知陈聿一直以来都没忘记过他,他第一反应是怨、是恨偏多,但下一刻,陈聿又在他和汪致中第一次选了他。
所有的情绪,都抵不过最后这一下。
他这一生所郁结的、所追求的、所恐惧的全因这道选择题而起。
“……你选我,”汪绝闷着声音说,“陈聿,你选了我。”
陈聿好似听到汪绝在他耳边“唔嗯”地哼了几声。
汪绝颤着眼睫毛,小声说:“我好开心……好高兴。”
又是几声语无伦次的含糊音调。
陈聿不是傻子,能看得出来之前汪绝的状态很不对劲,见稍微好转了点,他才开口:“起来一下。”
虽然没在咬了,但出了力地压在伤口上,感觉更痛了。
汪绝仿佛没听见,傻傻的,一动不动,姿势没变,却粘得越来越紧,力道越来越大,几欲让陈聿喘不过气。
陈聿肩膀都疼得没知觉了,他等待片刻,再次开口,这次声音直接共鸣到汪绝的耳腔里,他说:“汪绝,很疼。”
汪绝缓慢地眨了下眼睛,不一会儿,他视线聚焦,猛地抬起头。
陈聿这才看到了汪绝的脸,应该是硌到了他的领子,一条红痕刻在下巴上,但最瞩目的,是汪绝的微微上扬的嘴角和发亮的眼睛,他在开心。
陈聿很难理解,刚刚不还崩溃得想死,怎么现在又开心了?
所有记忆涌入,汪绝的脸色又煞白起来,他不可置信地盯着陈聿的肩膀看了几秒,抬起手,又顿住,看起来想解开陈聿的衣服看看伤口,但又怕陈聿不让。
一张嘴,才发现喉咙里像灌满了沙子,声音哑得不像话,“……对不起,我能、看看吗。”
陈聿没拒绝,他也很好奇自己的肩膀现在是个什么状况。
只是汪绝体感可能还没恢复,手指抖得连颗纽扣都解不开。
陈聿无奈地拂开他,“我自己来。”
他忍着疼抬手,衣服被解开两个扣子,往外一拉,他没看到自己的伤口,反倒看到汪绝明显一怔的表情,像是被吓到了。
这都不单止是出血那么简单了,每个牙印都深到肉里,撕裂开来,最深的两个虎牙的位置都有一点点血堆积在里面了,恰好压在了那条旧疤痕上。
汪绝承认,他一开始确实抱着他也要陈聿感受他的痛去的,但不知道为什么,到了后面有点控制不住,他像变了个人,已经完全不知道用了多大的力度。
他嘴唇血色褪尽,瞳孔不正常地快速抖动着,语速极快:“对不起,我不知道,对……”
陈聿看了汪绝一会,再次抬手,从汪绝的耳侧抚过去,大拇指还要碾一下薄薄的耳垂,直至压在汪绝的后颈上,稍稍施力。
汪绝感受到了重量,他看着陈聿冷静的眼睛,奇异地稳定下来了点。
小时候也是,当汪绝情绪激动的时候,只要压住后颈,效果就出奇得好,像是后者的安全感开关设置在后颈上一样。
陈聿说道:“没事,你拍张照给我看看。”
汪绝抿着唇,照做。
陈聿看了一眼,在心里叹了口气,这肯定得疼上一星期了,他道:“去医院也是消毒打破伤风而已,找个药店弄一下吧。”
汪绝垂着眼,他握住陈聿的手臂,低下头,眼睛重新压住陈聿的另一边肩膀。
陈聿能感觉到汪绝眼皮底下的眼球在乱颤。
汪绝呐呐道:“对不起,我没想到会那么严重……对不起哥哥。”
哒。
这下是真树叶掉到了汪绝的后背上。
陈聿让他抱了一会,“待会我们换个地方说话吧。”
两人本该一起走去停车场,但半路,汪绝脚步顿了下,同他错开了步伐,走去另一边。
汪绝站定,看到了那个在地上烂成一团泥的蛋糕,动物奶油都化成了水状,流了一小滩出来。
忽然,他想起什么似的,明显变得慌乱,偏偏动作又很小心,他去拆礼物盒的蓝色丝带。
礼物果然是那个陈聿亲手做的熊童子,但是——
裂了。
裂痕从熊童子的边缝开始,沿着薄弱的地方向上攀爬,直至整个陶瓷碎成两半,东倒西歪地躺在礼物盒里。
汪绝保持着半蹲的姿势,呆呆地看着。
陈聿站在一旁,没说话,他看不见汪绝的表情,只在清洁阿姨经过时给了点钱,麻烦她帮忙打扫一下蛋糕的残骸。
不过这次,汪绝很快就收拾好了情绪,可能是顾及着陈聿的伤,他重新把礼物盒包好,提在手里。
陈聿没有说“丢了吧”。
本没想到会耗那么久,车子就随意停在了路边,陈聿瞥到挡风玻璃上別了一张罚单,他又是叹了一口气。
药店的大夫第一次见人被咬成这样的,惊奇道:“诶哟,这是吵架了?那也不能咬这么狠的啊!怎么回事啊?”
几个白大褂也闻声凑过来。
两人都没说话,陈聿本来就不大和陌生人聊有的没的,平常爱做这些活的汪绝又没心情,只粘人地贴住陈聿的另一边手臂,一声不吭。
大夫们也是个人精,自觉闭上了嘴,消好毒,再简单地贴上纱布,并嘱咐不要碰水且一天换两次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