钓系纨绔,恋综装乖(209)
脑海中第一个场景,居然是时栖一岁时,第一次在他回家时跌跌撞撞地跑过来叫他爸爸。
只是叶馥晚去世之后,他就再也没有这么叫过了。
于是时臣屿也没有提曾经花了一整个晚上抢救的樱桃树,弄脏了两套西装才在给那只山雀在时栖窗前搭好的窝,中秋节时借着王姨才能送出去的橘皮月饼,悄悄放在他枕边的卡丁车会员卡。
时臣屿自己是个精英教育下的失败品,在谈判桌上的时间要比饭桌要多得多。
当初碰见叶馥晚的时候就不会表达,面对和叶馥晚如此相似的时栖就更不会。
因此明明想起的时候一岁的那只小糯米团子,时臣屿开口的却是:“他妈妈去世之后,”我一回家,时栖就会问我妈妈去哪了,”时臣屿望着墙上的照片,眼角的一点皱纹微微折起,“我知道他怨我。”
“怨我没照顾好他妈妈,怨我一意孤行改了他的志愿。”
叶馥晚的死或许永远是这对父子之间抹不去的伤痕,时臣屿望向顾庭柯:“我知道我不是一个称职的父亲,也不是一个称职的丈夫。”
“你把这些事告诉时栖吧,小顾,我知道你是一个有分寸的人,有些话你来说,比我来要好得多。”
最起码不会一遇见就吵架。
时臣屿站起身,颤动的手理了理衣服的下摆,将那张海报重新抚平挂在墙上。
做完这一切,他才回过身,只有最后一句,像一个真正的父亲那样道:“如果你喜欢他,就照顾好他。”
“他这个人虽然聪明,却总是太容易相信别人,看起来脾气很好,但是对亲切的人却总是有许多小性子。”时臣屿说,“你得学会包容他。”
“他今天的心情应该不会太好,但是今天是他妈妈的生日。”
时臣屿的手拍了拍顾庭柯的肩,像是长辈,却更像是一种强势父亲无声的威胁:“就算他冲你发脾气,你也得安慰他。”
时臣屿说完这句话便背过了身,高大的身影立在满屋的海报里,像是隔着二十年的厚重尘埃回望自己永远年轻的爱人。
这里的格局和东苑是那么相似,顾庭柯注视着时臣屿的背影,他想——
叶馥晚或许不爱时臣屿,但她却很爱时栖,时臣屿或许不爱时栖,但他却爱着叶馥晚。
可是……真的只是这样吗?
对于叶馥晚来说,她有无数种可以带时栖离开的方式,不缺钱也不缺照顾时栖的人,有什么必要一直留在时家?
而时臣屿……他们这个圈子里不缺真正严厉冷漠的父亲,只需要看看关越和关山的处境便可以知道,哪怕是路舟或者叶潇。
没有一个人能活得如时栖一样整日挥金如土不学无术还能被所有人认定是毫不动摇的继承人,到哪里都有人尊敬地叫一句“时少”,时臣屿拦了他去演戏,却没有拦他去学园艺,没有拦他去玩赛车,时栖从小花过的钱闯过的祸怕是比他那些朋友加起来都多。
或许……
有那么一瞬间,顾庭柯想过将自己在东苑看到的一切和盘托出。
但是这是时栖的家事——如果真的要告诉,那也应该由时栖自己来。
顾庭柯轻声带上了门,在发动车子之前给时栖发了两条消息:
“我都知道了。”
以及——“在家里等我。”
今天早上就该这么发的,顾庭柯望着车窗外已经漆黑一片的天色,大雨冲刷在他玻璃窗上。
浓重的夜晚让顾庭柯的眉眼敛在黑暗里,他很轻地皱了眉,罕见地感觉到了后悔。
他应该在时栖问自己有没有回来的时候就告诉他。
这样的话……时栖或许就不用一个人面对这些。
时栖是他的爱人,需要什么礼貌,需要什么克制,难道要像时臣屿和叶馥晚那样相敬如宾八年吗?
分明是他们已经分开了七年。
顾庭柯现在很想要见到时栖,很想要抱抱他,他有很多话想跟时栖说——但这一切要都在见到时栖之后。
迈巴赫在大雨之中冲进车库,顾庭柯大步打开客厅的灯——整个房间依然保持着他们之前离开之前的样子,窗帘隔绝了雨声和风声,桌上的蛋糕依旧没有人动,但是……时栖的手机却放在了旁边。
那个几乎上百个未接来电的手机,最上面还有顾庭柯刚发的两条消息,顾庭柯心脏瞬间下坠,几乎是跌撞着推开时栖卧室的门——空空如也。
“七七!”
“时栖!”
“七七!”
家里房间的门被一扇一扇地推开,顾庭柯打给林和霜,打开经纪人,打开叶潇和路舟,甚至连关越都问了一遍。
在这个大雨的晚上,所有人都在找时栖。
热搜上到了第十二条,时栖和叶馥晚的关系几乎已经扒出了七八成。
金棕榈奖入了围,经纪人还要跟时栖对各种细节和条款。
叶潇和路舟说想出了绝妙的公关方法,问时栖要不要配合。
林和霜买好了蛋糕,打算趁这个晚上跟时栖好好聊一聊。
可是时栖早上开出去的车还停在车库里,本该带上身上的手机扔在茶几,人却不在家里。
迈巴赫带起一串雨水,顾庭柯发抖的手指搭在方向盘上。
“顾庭柯?顾庭柯!”关越另一侧大喊,“你有没有在听我说话?”
“你别着急,我已经让我车队的人去找了!”
“你在开车吗?”关越说,“你现在状态很不对,不能开车!”
“你之前说的那些地方,游戏厅游乐场墓地……”对面传来剧烈的刹车声,关越的声音瞬间变调了,“你没事吧!”
“……没事。”
顾庭柯垂眸望着自己颤抖的手指,之前剧烈的不受控制的疼痛卷土重来,远比之前在赛车场上还要猛烈深刻,顾庭柯身上几乎被冷汗打湿,难受得弓起了腰。
“顾庭柯?”关越在那边唤他的名字,“你怎么样了?”
“现在出去的人已经够多了,你放心,如果我们找到肯定第一时间联系你,你先在家里等着啊,万一时栖等会儿回家了怎么办?”
“他没开车也没带手机,肯定去不远的,万一……”
顾庭柯听到这里,猛地抬起头,一把方向倒了车。
关越说得对——时栖没开车也没带手机,那他能去哪呢?
从小到大,每次伤心了难过,遇到不想面对的事情——顾庭柯将车停在门口,大步越过庭院。
在院后郁郁葱葱的花园里,时栖站在一株硕大的芭蕉树下。
大雨将他眉眼淋湿,分不清是哭过还是雨水,但是眼眶看起来很红。
顾庭柯深吸口气,脚步踩碎枯枝,猛地将他拥进了怀里:“为什么不接电话!”
从小到大,顾庭柯从来没有冲时栖发过一次脾气,即便是18岁那年那样难受,他也从来是温和的,彬彬有礼的,只有这一次,眼圈通红,几乎是从喉咙里撕扯出声音:“刚刚叫你……为什么不回答?”
“你知不知道……”
“我知道什么?”
时栖忽然一把推开了他:“你不是后天才回来吗?”
“你不是不介意吗?”时栖扣紧他的手,将顾庭柯掌心那些已经血肉模糊的伤口拿起来给他看,“你不是不会疼吗?”
“顾庭柯,现在这是什么?”
“我……”
顾庭柯还没说话,时栖猛地凑近了一步,一口咬在了他的脖颈上。
时栖咬得很用力,几乎是瞬间就见了血,他的手用力地扣着顾庭柯的手腕,像个两个已经在失去热度的人在大雨中拼命地汲取一点热量。
“你活该,”时栖的嘴唇沾了一点血,他不看顾庭柯的脸,只是盯着顾庭柯脖颈处还在流血的伤口,那双漂亮眼睛里的红跟着弥散,“你骗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