破碎后劲(86)
他们住的这座单元楼不挨着小区门口,所以岑愉从阳台上窥不见什么,岑谙抱着孩子靠在床头,抚了抚他的背:“你下楼干什么,开车载我回公司吗?”
“我看你是不是去找那个大alpha玩了。”岑愉趴在岑谙胸膛上垂着眼睫,“爸爸,你很喜欢他吗?你会不会有了他就不喜欢我了?”
连日来担忧的事情被岑愉的这句话过滤得只剩酸楚,岑谙怀疑自己是不是哪里做得不好,怎么会让岑愉产生这样的错觉。
小孩的观念很简单,他们会认为爱是拥抱和偏袒,岑谙就竭尽自己的力气却又无比小心地抱着岑愉,说:“太阳只有一个,小愉也只有一个,没有小愉的话,爸爸的世界就会下雨,别人都当不了我的太阳呢,所以我会把很多很多的爱倾注在你身上,你别害怕。”
岑愉揪着岑谙的浴袍带子玩儿:“那你是不是很喜欢那个大alpha呢?”
岑谙沉默了,岑愉还小,他不知该如何向岑愉解释,爱情和亲情是全然不同的概念。
也就他缄默的几秒钟,岑愉停下手中的小动作,抬起头,认真道:“如果这个酒味儿alpha能让你忘掉那个负心汉王叔叔的话,那我就支持你。”
说得这么一本正经,岑谙笑出声儿,捏了把岑愉皱起来的鼻子:“你这小警犬破错案了,谁跟你说王叔叔是负心汉了,王叔叔很冤好吧,我跟他压根就没什么!”
岑愉惊奇地睁大眼。
“真的,”岑谙说,“你呀,以后破案用心点吧,别电视上演一套你信一套。”
飘窗那边的时钟夜灯忽然嘀嘀几声,岑愉挺直身板:“爸爸,生日快乐!”
房门忽被拍响,岑颂在夜里隔着门大嚷:“哥,生日快乐!”
“好了好了,都睡觉。”把岑愉安顿到枕头上,岑谙又附在他耳边小声道,“宝贝儿,你相信我,你也会成为那个大alpha的小太阳。”
岑谙二十岁的生日,是被代替、被使唤和被忘记。
岑谙二十八岁的生日,是被包围、被珍惜和被牢记。
不变的是无雪的天气,岑谙出门时路面的湿雪已经融化了,川流大街,深冬早阳,只有沉睡的路灯记得昨夜搓绵扯絮中的吻一场。
炤耀大厦的电梯间一大早总是被围得水泄不通,严若炤站在当中格外惹人注目,岑谙过去打了个招呼:“严总,早。”
严若炤没到办公室批文件,先在这里审判人,视线落在他手里拎的袋子上:“岑特助大清早就收到礼物了?”
岑谙大方承认,小声回话:“某合作方的一点小心意。”
电梯门开,员工们自觉让开道给上司先进,严若炤不客气,推了岑谙的手肘一把,跟他前后脚挤入里面的角落:“什么时候谈成的长期合作?”
岑谙说:“昨晚。”
严若炤问:“不介意之前的不赀之损了?”
岑谙笑道:“百折不挠嘛,这次学聪明了,严总放心。”
严若炤叹了声,说:“上司的心意提前放在你办公桌上了,记得拆开看看。”
难怪昨晚他迟了半小时下班对面的办公室门缝底还泄着光,岑谙回到办公室,桌角果然放着只盒子,打开是个纯黑的顶奢公事包。
离正式上班时间还有半刻钟,岑谙拿起手机给严若炤发语音:“谢谢严总,暗示我要给你打一辈子工。”
严若炤:不服可以考虑明年入个股。
手臂往椅子扶手上一搭,岑谙仰靠住椅背盯了会天花板,不打扰对面那位大忙人了,起身拆应筵被冷落一整晚的礼物。
底下那只盒子印的品牌logo他认得,主做成衣和配饰,打开果见一根卷起的领带,深蓝底银斜纹,沿斜纹点缀规则的雪花图案,刚好跟他今天搭配的衬衫西装很相衬。
比起奢侈的礼物,其实岑谙更热衷于看应筵的留言,卡片嵌在配套袖扣的凹槽里,岑谙拈起珠光白的小小一张,翻过背面,只见上面同样寥寥几字:“雪落有约,但愿今年与每个来年不会再缺席,谙谙,生日快乐。”
由小到大就没人这样称呼过自己,岑谙戳在桌后怔然,得亏昨晚没当着岑颂面儿拆开这个盒子,否则岑颂指不定要拿这个称呼追在他身后夹着嗓子阴阳怪气地喊上多少遍。
今天活儿不多,岑谙心安理得地用私事霸占上班时间顷刻,摘掉早上系的领带,换上应筵送的这一根,银色的方形腕表也戴上,跟手绳和手串同在左腕。
倚住桌沿,岑谙面朝落地窗洒进来的自然光不太自然地拍了一张,截掉喉结以上的部分,图片放大缩小仔细查看,确定没什么问题后发给了应筵。
应筵昨晚凌晨踩点发的祝福他没顾得上回复,这张照片便算作回应,对面很快弹来消息:这是在给素未谋面的网友发照片吗,怎么不肯露脸?
岑谙九点要去开例会,打字太浪费时间,他直接发语音:“脸没什么好看的。”
大约料准他这会无事在身,应筵戳了电话过来:“谁跟你说的不好看?”
岑谙笑了声,转移话题:“你卡片里都写的什么称呼,当面别这样喊我,肉麻。”
“这就接受不了了?”应筵语调慵懒,“我原本是想写个别的,但又不确保这次从南澳回来是不是真的能得到你的点头,所以才写了这个。”
领带的面料摸起来很舒服,岑谙卷着领带末端过手瘾,问:“别的什么?”
应筵说:“你大学那室友不是喊你小宝么,我想着怎么也不能比他差劲吧。”
“宝宝?还是宝贝儿?”岑谙平日总喊岑愉这个,早就免疫了,“你还是悠着点吧,我听不得这个。”
疑问语气带着尾音轻轻上扬,应筵刚睡醒不久,更听不得这个,指尖勾住睡袍绑带一挑,问:“为什么?”
岑谙轻笑:“谁知道你对着多少人喊过这个。”
衣带松落在床褥,应筵着急辩白:“岑谙,我这么多年就只有你一个。”
这话一出,双方皆是默然,岑谙深知应筵指的当然不是放在心尖上的那种,然而他早就释怀,便不问当年,只问别离时:“没跟别人好过?”
“没有。”应筵低声道,“你可以问王睿,问那天婚宴上一桌子人,我究竟有没有找过别人,谁都知道我烂醉时只念你,清醒时只谈你,除了王睿和青森,其他人都以为我得偏执型精神障碍了。”
岑谙听出应筵声音的不对,他存心折磨人:“想要的时候呢?”
应筵抽了口气,压进嗓眼儿里去,声音听着便像是在忍耐:“岑谙,别逼我去炤耀大厦劫人。”
岑谙说:“男朋友,我想听。”
“……”床单被攥皱,应筵松开了,再握上去,“见不到你,那就臆想一个你,青天白日阻碍思维,那就落了窗帘闷进被子,靠一双手让虚构的你活跃。”
就如此时,应筵闭眼仰颈:“你会是沸腾血液里的一滴,求救喘息里的一缕,挣扎细胞里的一颗,哪个都让我生不如死,我要么窒息,要么释放……岑谙,我也想听。”
岑谙问:“想听什么?”
应筵想听他曾经从未听过的,却是他在芸芸年月中魂不附体地构想过的——
“岑谙,我想听你浪.叫。”
第68章
门被轻声叩响,岑谙捂住手机,边听着应筵在那里头粗重的喘息边过去开了门,严若炤的秘书站在外面,瞧见他在打电话,以为是生意上的要事,便不多打断,用嘴型说了句要开例会了。
比了个OK的手势,岑谙关门回屋,冲着电话另一端低声喊了句:“男朋友。”
昨晚在车里岑谙是舒爽了,应筵回家后惦念着衔在齿间的柔软却是一夜难入梦,梦里也偏生全是桃色不让他好受,他低喃着,似索求或讨饶:“岑谙……”
岑谙敛起记事本和开会资料,不得不绝情,其实是在报复应筵留在他胸前的疼痛:“憋着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