咸鱼美人不想装了(44)

　　吃饭的时候，程煜还愁眉苦脸的，连平时最爱的红烧排骨都失去了吸引力。吃到一半他突然放下筷子，长吁短叹了一会儿，垂眸盯着餐桌桌面看了起来，突然低声呢喃了一句：“这就是选秀吗？”
　　顾屿也停下了筷子，抬起头，目光沉静地望着他。
　　程煜扯了扯嘴角，一向开朗真诚的微笑此刻多了些嘲讽的意味：“我以为这是个实力至上的比赛。”
　　顾屿闻言将头颅微垂，无声轻笑了一下，再抬起头时已经恢复了淡然，平静道：“你也不是第一天进入这个圈子，我以为这个道理你早就知道了。”
　　程煜沉默须臾，深以为然地点点头：“也对，你不就一个活生生的例子吗？”
　　顾屿有些无奈：“怎么好端端扯到我了。”
　　“难道不是吗，”程煜捏了捏拳头，声音压低了一些，努力忍耐着心中的愤恨与不满，“如果这个圈子实力至上的话你早该火了！还需要被逼着来这里受苦吗？”
　　顾屿将筷子轻轻一放，出声打断程煜：“这种话以后还是别说了，抬头看看。”
　　程煜脸色微僵，这才意识到头顶上空来自四面八方的摄像头，紧了紧腮帮，愤懑不平地收了声。
　　两人面对面继续安静吃饭，突然感觉视线一暗，一个人影出现在了他们身边。
　　顾屿和程煜同时抬头看向那道人影，发现竟然是高钰。
　　此时距离饭点已经过去快一个小时了，但高钰似乎是刚来，端着未动一口的食物在程煜身边坐了下来。
　　两人看到高钰的第一反应是去看他的身后，却发现空无一人。
　　训练营中有这么三对选手被选手们戏称为连体婴儿，从入营开始几乎就形影不离，出双入对。
　　一对自然是楚家的双胞胎兄弟，因为是亲兄弟，所以感情亲密一些也是理所当然的。
　　另一对就是顾屿和程煜。他们两个不是亲兄弟却胜似亲兄弟，这一点在一公选曲时程煜宁肯牺牲赢得比赛的机会也要拉一把好兄弟时，大家就有了共识。也多亏了程煜走哪都带着顾屿，将不怎么合群的顾屿渐渐拉入了集体中，这才让越来越多的人逐渐消除了对顾屿的偏见。虽然还没有到所有人都喜欢顾屿的地步，但至少不会再故意孤立他了。
　　第三对就是高钰和方逸樊了。这对兄弟的羁绊比顾屿和程煜还要深。毕竟他们曾经一同在海外当练习生。在异国他乡互为依靠，相互扶持走过了很多年，这种感情要比一般的友情要深厚。他们是最好的朋友，同时也是最强的对手。这两人训练的时候特别喜欢较劲，非要比出个高低，但是离开了训练室又是和谐默契的好兄弟。
　　大家都已经习惯了高钰和方逸樊平时孟不离焦，焦不离孟，骤然看到形单影只的高钰还有点不习惯。
　　顾屿和程煜对视了一眼，彼此交换了一个眼神。程煜就心领神会，开口问高钰：“怎么就你一个人？小方呢？”
　　“在练习室，”高钰的情绪也不高，平时清亮的声音如今显得有些低沉，“他没有胃口。”
　　高钰说完，程煜和顾屿都是眼神一暗。
　　方逸樊是个吃货，平时不管训练如何刻苦也不是错过每一顿饭，他还有句在训练营广为流传的名言——宁愿少睡一夜觉，也不能少吃一顿饭。
　　可是今天却说没有胃口，可见那个排名给他造成的打击有多大。
　　“小方是个自尊心很强的人，对自己也特别狠得下心。”高钰打了满满一盘的食物，但是一口都没有动，摩挲着筷子的顶端，低低讲述起了好兄弟，“他这人特别不服输，总觉得自己只要足够努力，付出比其他人都要多的努力，就一定不会比别人差。可是……”
　　可是，今天，那个耀眼的A班和68的名次却撕开了方逸樊天真的以为，无情而残酷地告诉了他——很多事不仅仅是努力就足够的。
　　顾屿和程煜都没有说话。
　　高钰也沉默了很久：“你们说，不到一个星期的时间，小方还有机会吗？”
　　无论是顾屿还是程煜都无法给出一个明确答案。其实大家都知道，这种可能是微乎其微。等到今天这期播出也就意味着第一轮投票时间的截止，不到五小时的时间要将一个排名末尾的选手捞到安全线以上，谈何容易。
　　那顿晚饭高钰没吃多少，和程煜说了会儿话就离开了，离开前却又给方逸樊打包了一份牛肉面。
　　主题曲考核已经结束了，接下去的任务是主题曲的录制和二创，训练任务不是那么重，也算是节目组在二公前特意给予选手们的片刻喘息。不过大部分选手并没有因此给自己放松的机会，尤其是被白天公布的人气排名刺激过后，很多选手甚至像是打了鸡血一般，训练得越发刻苦，夜晚的训练大楼里通宵亮着的教室灯也多了很多。
　　唯一没有被那个人气排名受影响的大概也就只是像顾屿这种本就无意出道的混子。所以当第二天节目组宣布开启主题曲二创活动时，顾屿并没有参加。
　　这是个娱乐环节，选手的表现并不会影响到正式的比赛，因此参与与否全由选手自愿，要参加的选手也自行组队，自定表演内容，节目组全程不插手。
　　随后比赛的结果不会计入正式比赛，但这也是个增加出镜的好机会，因此大部分选手都参加了，除了顾屿和孙念。
　　在其他选手开始下场找队友商量组队的时候，只有顾屿和孙念还稳稳坐在选手席上，面色平静地看着其余人。
　　顾屿抱着手，面带微笑地看着底下的选手们呼朋引伴地壮大自己的队伍，表情愉悦得就像在看一场有趣的电影，全然不管底下选手们各种含义的目光。
　　孙念虽然也挺高兴不用上台表演了，但是他的定力没有顾屿那么好，被其他选手们这么看着很快就有些撑不住了，身子往顾屿身后缩了缩，尴尬地跟他咬耳朵：“我们这样是不是太高调了？”
　　做了一周的队友，孙念对待顾屿的态度已然不像一开始那么疏离了，而且大概是看出了顾屿和自己一样都极度渴望离开这里，久而久之还生出了些同病相怜的亲近感，平时也会主动跟顾屿搭话。
　　顾屿依然一副老神在在的样子，淡定宽慰道：“这个环节本来就是自愿参与的，他们自愿参加，我们自愿不参加，多正常的一件事。”
　　孙念被他说服了，赞同地点点头，心里有了些底气，不禁把身板挺直了一些，转过脸提议道：“那我们先走？反正接下来也没我们事了。”
　　顾屿其实还想留下来看热闹的，但是孙念说得不错，他们这样确实有些高调惹眼了，还是不要留在这里拉仇恨了。
　　“走吧。”顾屿站起来。他原本就坐在高处，很惹眼，一站起来顿时吸引了数道视线。顾屿粗粗扫了一眼，余杨、秋岚、程煜都看过来了，三个人脸上的表情各不相同，但想表达的意思都是一样的——叛徒！
　　顾屿冲三人微微一笑，心安理得地走下台阶，双手插着外套衣兜步伐轻松地往门口走去。
　　大概是他的步伐过分嚣张了，他刚走到门口，就听导演在他身后喊。
　　“顾屿等一下！现在去备采间！”
　　顾屿：“……”
　　孙念同情地看了他一眼，生怕自己也被抓去备采间因此送给他一个好自为之的眼神就脚底抹油——溜了。
　　顾屿离开前看到程煜和秋岚捂着嘴在偷笑。
　　——
　　这是顾屿第一次进备采间。
　　为了节目效果，节目组在挑选采访选手的时候也会优先选择说话幽默风趣或者人气比较高的选手，想顾屿这种没有人气人也不幽默水平又一般的小透明很少有这个机会。
　　说实话，顾屿也不是那么想进来。
　　当他在接受采访的高脚椅上坐下来的时候，心情是无奈且沉重的，仿佛一位隐世多年的世外高人突然被人认出来了——实力要藏不住了。
　　导演可不知道这些，会叫他过来纯粹是因为他是99位选手唯二没有参加主题曲二创活动的选手。
　　采访的时间有限，导演也没有虚与委蛇，机器一开就开门见山地问：“你为什么不参加主题曲二创的活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