混在三国当谋士(103)
袁家显赫名门,子息间却极其不睦,却是从先一辈就遗留下来的毛病。袁熙虽称得上是袁绍三个儿子里唯一一个明白人,也只有凡人的智干与才略,在私心满满的兄长和弟弟锲而不舍地作死下,根本逃不过兄弟阋墙的牵连,恰如蜉蝣撼树,落得死于非命。
而让燕清有些欣赏的,是在他带着弟弟仓皇逃到并州公孙康处,却又了解到公孙康要利用他们的人头向曹操示好的意图,于是在弟弟袁尚还不知自己死期将至,大大咧咧地索要坐席时,叹了一句“头颅都要被送到千里外的曹操手里了,哪儿还需要坐席?”
燕清想到这点,不免有些唏嘘。只是他以为这番额外投去的注目不着痕迹,却不曾自己想与吕布的关系今非昔比。若说吕布以前是一双眼时刻黏在燕清身上,现在便是一颗心都毫不客气地贴了上来,哪儿会错漏掉他对袁熙的特别关注?
吕布默不作声,若有所思地瞥了袁熙一眼,缓缓举起酒樽,唇抵着杯沿轻嗤一声,倏然仰首,将那澄清酒液一饮而尽。
而见吕布势的接待态度虽不友好亲热,也并不冷漠慢待,始终保持腰杆挺直的袁熙,不禁松了口气。
然而他这口气松得到底太早了:一阵推杯换盏后,燕清淡淡一笑,不急不慢地开了口,问是问了许多问题,口吻亦是温柔亲切的,却半天不曾碰到要点上,只宛若无意地兜着圈子。
袁熙在史上是个只有垂死挣扎时才显得一点出彩、大体上仍是一闪而过的小角色,若摆在游戏里头,各项数据顶多就是中下水准,哪里是这连郭嘉贾诩都能偶尔被坑、直斥是只万年成精的狐狸的燕清的对手。
最要命的是,以燕清对他的知根究底,只怕比这世上任何一个与袁家为敌的对手都来得更甚。
当精神一直需保持高度紧张时,对心理素质的考验便也随着节节攀升。袁熙随时随地要预备应对燕清的问题,哪怕这菜肴丰盛,他也只是食不知味,宴中表现得中规中矩。
他有所不知的是,自己在不知不觉中,就踩了好些个燕清布下的语言陷阱,被套走了少说几篓的袁绍势中的信息。
然而袁熙并不受宠,本身知道的也是相当有限,燕清将他脑海里有价值的东西掏得差不多后,就不可避免地丧失了兴趣,由春风般的温暖宜人,变成秋风般的敷衍冷淡了。
袁熙只当自己不慎答错了什么,才惹得得人交口称誉的名士燕清的态度发生变化,应对时愈发战战兢兢,三思而言。
好不容易等到宴席终了,他如释重负地将父亲写下的书信亲自奉上,看着吕布接过了,他才完成了此行使命的一半。
失魂落魄的袁熙被领着去了客帐休憩,就等吕布思量后作何回复了。
吕布用多了经燕清改良的轻薄纸张,再掂着竹简时,难免有些不惯,摇了摇头,也不拆开,而是直接递给了身旁坐着的军师祭酒,淡淡地抱怨了句:“袁本初怎如此吝啬,连重光纸都舍不得用?”
燕清信手接过,刚解开细索,尚未展开,就捕捉到个怪词,不由得凝眉,抬眸看向吕布,难以置信地重复道:“重光纸?”
该不会是他想象的那样吧。
吕布怔了一怔,还未开口,郭嘉就忍不住朗笑出声,风度翩翩地摇了摇扇子,十足幸灾乐祸地开始如数家珍道:“重光竟还不知?不光有重光纸,还有重光酒,重光犁,重光坝,重光舍,重光馆,重光饺……”
就连分明是张仲景所发明的娇耳都难逃一劫:因它里头最初包裹的是羊肉沫儿和药材,作治病用,却是燕清将‘另辟蹊径’,把馅儿换成猪肉白菜,加上美味的汤汁,实在是充满了让人无法抗拒的诱惑,风靡一时。
这下连这点侥幸也破灭了。
天啊!
尽管用蔡侯纸、佐伯纸,念起来时从不觉得有何不妥之处……可一旦这新东西的冠名权,不经同意地就被安在自己头上,让他的名字也跟东西一起变得家喻户晓时,燕清就着实无法忍受了。
在毫不知情地情况下,就跟那些名副其实的科学家并肩,尽管除非这世上冒出第二个穿越人士来、就绝不会有人知晓那不堪入目的真相,可燕清始终觉得,这就像是他偷偷摸摸盗用先人智慧的事儿被公之于众了一样,令人羞耻。
忍受着良心上的拷问,燕清忍不住绝望地扶额哀叹一声,干脆迁怒到一脸无辜的吕布身上:“主公既早知此事,怎对此坐视不理,任他们胡乱搅和?”
郭嘉摇头,替自家主公说起了好话,端的是抑扬顿挫:“这分明是百姓爱戴重光,方自发所为,怎赖得到主公头上,成他堵不住众生之口的错了?况且旁人求之不得、可流芳百世的美事,重光立此功绩,何故对些称颂避若蛇蝎?”
吕布并不吱声。
木已成舟,燕清想做些什么,也为时已晚。他这才知道,自己的名字怎么能以如此之快的速度传到大江南北去,变得广为人知了。
是亲民品牌的强大效应啊!
享受了这些带来的好处,燕清再头疼,也唯有将这茬忽略过去,一边下定决心,日后再折腾出什么新东西前,先让吕布冠名,再允许推广,一边无奈叹道:“罢了罢了,正事要紧。”
将袁绍所书一目十行地看完后,为防有甚么遗漏的,燕清放慢速度,又从头看了一次,不由得皱了皱眉,递给郭嘉,让他自己去看。
稍一侧身,就对上了吕布探寻的视线,沉浸在思绪中的燕清愣了片刻,迅速反应过来自己是第一个过目的,撇开私情不论,他可谓是得了吕布毫无保留的敬重与信任,却接着就将信给了郭嘉,着实不是臣子该为之事。
他心念一动,不欲扰了全神贯注读信的郭嘉的思路,索性往边上依靠,凑到吕布耳边,压低声音解释道:“袁绍这信,主公不读也罢。主要是些刻意激怒主公的狂妄之语,明劝暗命我等止戈休战,速将兖州归还曹操。说是劝和,实为引战,似我等之前对曹操先礼后兵,他也就是想找个由头出征讨伐我等,瓜分兖州罢了。只是袁绍固然偏心幼子,也远不至于对袁熙如此狠毒舍弃,定是他未想清此事厉害,又被起草此信的谋士联合欺蒙,才……”
随燕清启唇轻语,细心劝慰,吕布只觉原先冰凉的耳廓也被温热的气息吹拂得渐渐发烫,被带着暧昧不明的旖旎透入髓中,直叫他销魂难耐,哪里还分析得动。
半晌才缓过神来,将燕清方才说的话好好过了一圈,飞快地想了一想,旋即自然而然地握着燕清的手,恳切万分道:“幸得重光,否则布今日定中计乎。”
燕清并不作答,只微眯着眼,充满警告地盯着他趁机乱来的手。
吕布愣是撑了好一会儿,才慢慢松开,恰逢此时,郭嘉也将信看完了,抬头感叹道:“一别多日,本初兄仍无半分用人上的长进!”
燕清对郭嘉的履历一清二楚,知道他曾在袁绍麾下效力,因无法忍受对方光会装模作样地礼贤下士,其实思虑多端,又无决断之力的缺点而离。听到这话,就知他跟自己想法一样,不由笑道:“雕虫小技,怎配在智通天地的奉孝面前卖弄?”
郭嘉不理燕清的调侃,直白道:“此乃借刀杀人,欲借主公之手杀袁熙也。足证绍营中暗潮汹涌,心散不弃,兄弟不和,是可乘之机,堪经利用。”
在战事一触即发的时刻,来这么一封美其名曰劝和,实际上挑衅意味十足的信,可不真是打着要激起一向轻躁易怒的吕布的火气,杀死使者袁熙泄愤的主意,从而让双方彻底撕破脸来决一死战吗?
袁绍怕是轻信了各怀鬼胎的谋士的话,否则以他护短而优柔寡断的性子,再偏心,也是虎毒不食子的。
燕清颔首,语气笃定道:“定是辛评、郭图所为。”
这事儿虽在史上不曾发生过,燕清却能按照三兄弟的关系来进行判断:在袁绍死后,支持长子袁谭继位的是辛评和郭图,而不惜篡改遗命,也要让幼子袁尚继承的则是逢记和审配。袁熙自身势微,无意也无力争抢嗣位,却是一股可以拉拢的莫大助力。
只是袁熙一向唯他父亲马首是瞻,连这回被派来凶险之地,也只心里悲然地认了。那袁绍屡次流露出欲立袁尚为嗣的意思,袁熙自也会自愿奉弟弟为主,且不认同袁谭为争权夺势而内讧的作为。
见到他对袁绍的忠心后,袁谭那派人自然就把他当成了袁尚的臂助,除之为后快还来不及,哪儿会讲究兄友弟恭?
要是吕布一怒之下斩了使者袁熙,等同于断了袁尚争位的臂膀,又让双方开战、激起袁绍的不死不休的悲怒报仇之志,还能完美推卸掉责任,摆脱嫌疑。
郭嘉好歹在袁绍帐中呆过一段时日,对那些明争暗斗心里隐约有谱,不免厌恶,也是导致他速离的原因之一。
不料燕清从未踏入过冀州境内一步,连袁绍的面都不曾见过,却对此知之甚详,且顺手拈来,毫不费力,着实不可思议。
郭嘉顿了一顿,再看向燕清的目光,就不禁多了几分奇异之色。
比起来年将有大旱这种虚无缥缈的预知,他更看重这份无与伦比的洞察力,切切实实地表示了佩服:“重光所知,广而无涯,无分巨细,嘉甚钦之。”
燕清自觉不过是占了知道历史的便宜,半点不觉得这些推测有什么了不起的,不料被真正的牛逼谋士给夸得上天,偏偏他家主公还一副深以为然、与有荣焉的表情。
……简直羞耻到爆。
第106章 找准定位
尽管知道被郭嘉误会,产生了错误的高看,可燕清也着实解释不清自己是如何这般清楚袁绍帐中那些不为外人所知的隐秘事的,唯有心塞地默认了下来。
这两桩事来得匆忙,解决得倒也快。燕清与郭嘉分工合作,由他去应付皇帝带来的小麻烦,再让郭嘉去写好给袁绍的回信。
倒是在究竟怎么应对上,他们出现过一些分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