盛夏与少年(339)

　　在平等院夫人的描述里, 羽生小时候和平等院前辈一起闯下的祸数不胜数, 同时也会叛逆地应对长辈的责罚。
　　“当然, 凤凰那小子就是喜欢带坏小清安。”
　　平等院夫人笑眯眯地数落着自家儿子小时候干的事。“白白净净的小清安每次和他出门回来都弄得灰头土脸的。”
　　她摇了摇头, “真的是……”
　　此刻平等院凤凰和羽生清安不在，平等院夫人在幸村面前将两人小时候的糗事抖了个干净。
　　“小时候的清安…”
　　平等院夫人回忆着，脸上的笑容柔和不已。“喜欢跟在凤凰身后当小尾巴…”
　　“而凤凰那家伙虽然每次都很不耐烦，但都会好好照顾小清安。”
　　“记得有一次上幼儿园的小清安被欺负了，凤凰知道后，直接一个人坐车去了神奈川, 把欺负小清安的人都揍了一遍。”
　　“那时候凤凰自己才6岁，就像不良一样警告了那些小朋友。”
　　回忆起当初肿着脸都要放狠话的凤凰, 平等院夫人忍不住笑了几声。不过下一秒她的神情就带上了一丝复杂。
　　“…也就是从那个时候起, 小清安开始学网球了。”
　　“凤凰说, 学会了网球就不会被人欺负了。”
　　说到这平等院夫人就觉得好笑。“明明是去学跆拳道比较好, 凤凰硬是不肯。”
　　“难道说受欺负了要和坏人打网球吗？”平等院夫人很不理解。
　　回想起平等院前辈当初壮举的幸村：……
　　“而且凤凰还硬要自己教小清安，拦都拦不住…”
　　忽然平等院夫人像是想起了什么, 跟幸村说了一句‘精市等一下，有东西给你看哦’之后, 就上了楼。
　　不一会儿, 再下来的时候幸村就看到了平等院夫人手上拿着的相册。
　　很厚。
　　平等院夫人打开相册, 找到了当初凤凰教学的照片。
　　“精市你看, 那时候小清安抱着球拍的样子是不是很可爱！”
　　幸村看着照片上抱着球拍不知所措的小团子, 忍不住弯了弯眉眼。
　　在平等院夫人拿过来的相册里，有很多羽生小时候的照片。第一次上学、第一次参加比赛、第一次拿到冠军……
　　照片是过往的见证。
　　记忆是有限的，而照片的存在能将时间定格，将某一刻的快乐变成永恒。
　　幸村看着全家福里牵着平等院前辈的羽生，忍不住弯起眼睛。
　　小羽生脸上的笑容灿烂明媚，那双乌黑的眼眸里像是藏了很多星星。
　　这是幸村没有看见过的羽生清安。
　　相册是按照时间顺序排列的。越往后翻，幸村就发现原本的小团子逐渐变得不一样起来。
　　球场上一脸骄矜的羽生和平等院前辈有些像，但是却带着他特有的张扬。
　　这是属于他的自信。
　　看着这样的羽生清安，幸村忽然明白了当初的平等院前辈见到切原的时候为什么表情有些复杂了。
　　他垂下眼眸，手指轻轻摩挲着相片里的羽生清安。
　　翻开下一页，幸村就发现原本出现在相片里的羽生夫妇不见了。每年的全家福里，尽管上面的人都笑着，可眉宇间淡淡的忧伤依稀可见。
　　而相片上的羽生清安忽然藏了半个身体在平等院前辈身后，再后来，全家福上面多了一个小团子。被羽生小心翼翼地抱着，如同巨龙得到了亮晶晶的宝藏。
　　“……小清安长大了啊。”
　　一旁的平等院夫人轻声感叹着，看着小时候的羽生清安，眼底满是心疼。
　　“长得真快……”
　　“现在都有精市陪着他了。”
　　她看着自己亲手拍下的照片里站在立海大校门口的两个少年，露出了温柔的笑容。
　　幸村也看到了。
　　他的手里拿着相册，忽然觉得有些沉。
　　这本相册里，有羽生清安的过去。而在幸村和他出现在同一张相片里的时候，有了崭新的未来。
　　平等院夫人是什么时候离开的幸村不知道，他将相册的时间线翻回那个躲在平等院前辈后面的羽生面前，看着上面盯着镜头不知道怎么笑的小孩，心脏像是被一双无形的手死死捏住。
　　幸村想要做什么，却在手指触碰到相片里的人的那一瞬间醒悟。他们之间隔着时间的距离，以至于做什么都是徒劳。
　　夜晚，幸村和羽生清安回到了在东京的家。
　　躺在床上的时候，幸村将人抱得很紧。
　　而羽生清安虽然不知道恋人怎么了，但也还是纵容他的用力。
　　他喜欢幸村的拥抱。
　　无比喜欢。
　　……
　　等到幸村睁开眼的时候，发现自己并不是在家里。
　　他看着街上来往的行人，有些愣怔。
　　耳边传来的独特口音让他得到了一个信息——这是在关西。
　　他为什么会在这里？是在做梦吗？羽生呢？
　　幸村环顾四周，却没有发现恋人的身影。他抬手掐了掐自己，细微的疼痛让他皱了皱眉。
　　不是梦。
　　这个事实让幸村心里一紧，但面上依旧不动声色地观察着自己的处境。
　　他看着街边有些眼熟的建筑，心里一突。正当他快步朝记忆里的方向走的时候，忽然和一个背着网球包的小孩擦身而过。
　　等等！
　　幸村脚步猛地一停，他转过头，有些不可置信地看着没入人群里的黑发小少年。
　　扑通、扑通…
　　骤然加快的心跳让他忍不住抬脚跟了上去，已然有了猜测。
　　幸村不会看错的。
　　他站在路口，看和那个小少年牵着另一个小女孩从走了过来。
　　“清安哥哥，今天老师又教我们折小熊了……”
　　“芽衣很棒哦。”
　　“没有啦~对了，今天不是哥哥来接芽衣的吗？”
　　“凤凰今天在学校有事，所以清安哥哥过来接你哦。”
　　……
　　幸村跟在两人身后，垂在身侧的手攥得很紧。
　　和周围穿着清凉的人不同，那个黑发小少年身上穿着薄外套，右手牵着蹦蹦跳跳的小女孩，而垂在另一侧被衣袖笼罩的左手……
　　“喂，你要跟到什么时候。”
　　忽然，走在前面的小少年停了下来，将小女孩挡在身后，眼神警惕地看着一直跟着他们的大哥哥。
　　“我…”幸村倏地对上那双熟悉的眼眸，突然有些紧张。
　　“我只是觉得…”
　　“你有点眼熟。”
　　这真是个蹩脚的理由。幸村在心里苦笑。
　　“我是幸村。”
　　“…可以知道你的名字吗？”
　　黑发小少年审视地盯着面前可疑的大哥哥，看着那双温柔的紫蓝色眼眸，不知道为什么，心里骤然升起的警惕消散了不少。
　　明明他都不认识这个人……
　　“…羽生。”黑发小少年学着幸村，只说了一个姓氏。
　　然而在这一刻，微风拂过，路边开得正盛的樱花簌簌落下洁白的花瓣，而幸村忽然有些鼻酸。
　　羽生清安。
　　他在心里补全了小少年的名字。
　　幸村看着牵着芽衣离开的小羽生，垂在身侧的手有些颤抖。
　　而自那以后，小羽生都能撞见那个奇怪的大哥哥。
　　从一开始的警惕防备，到后来两人能坐在一起聊天。
　　小羽生知道了眼前人很多信息，但是对于自己却隐藏了很多。
　　而面对网球这个话题……
　　“我不会打网球。”
　　街头网球场的长椅上，小羽生这样说着。他看着球场上跑来跑去的人，眼底闪过一丝艳羡，但很快就隐藏了起来。
　　听到这句话的幸村心里一颤，他偏头看着身旁的小少年，并没有对这句话说什么。
　　这段时间，他曾亲眼看到过偏僻无人的地方里，小羽生独自训练的身影。看着他用左手一次又一次挥拍，看着他累了之后躺在地上望着夜空发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