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西楚]霸王无独(17)
他
们都曾亲眼目睹项羽仅凭一声怒吼、即能吼破人胆,令人手拿不住兵器,双股颤颤不能前的神威。
可他们却不敢想象
,世间既已有一项羽,又为何还要再赐楚营一员如此狂勇的神将!
吕布咧了咧嘴,毫不犹豫地舍了那柄彻底报废的小
短剑,顺手拾起樊哙脱手而出的长矛,略掂了掂,一个翻转,以矛柄那头捅了捅地面,接着冲不知何故发着愣的他们扯出
个皮笑肉不笑的表情来,冷然道:“下一个是谁?”
换了更趁手兵器的吕布,简直如虎添翼,挥得呼呼作响。
他
许久未大开杀戒,现有了勉强能入眼的对手,又怀揣着满腔怒火要宣泄,难得杀得无比兴起。
吕布最先解决了瞅着最
能打的樊哙,剩下三员各自分开虽算得上有些实力,却不曾与另几人有过配合作战的经验,这会儿不过是仓促合战。
且到底都是号令兵士的将军,若比单兵作战的武勇,自然不会是吕布的对手。
——更不可能与三人一心同进退的刘关
张三兄弟相比较了。
酣战不过十数回后,吕布很快看穿他们那转灯儿间的花里胡哨的招式、常有互相干扰的生疏后,
便毫不客气地揪住了这致命弱点,决定不再继续有他们拖延时间,要逐个进行击破。
最先被吕布看穿招数破绽,利落
手起一挑,刺中脖颈滚倒在地生死不明的,是余下三人中实力最弱的纪灵。
只剩夏侯婴与靳强夹攻于他时,他也不得
已,先瞅着一空隙,故意先冲着夏侯婴虚晃一矛,趁着夏侯婴朝后急闪时,却让矛锋霜雪一晃,转了势头,刺斜里直向势
未及减的靳强。
“嗯?”吕布甚至还有余暇讥嘲了句:“朝哪儿看呢?”
靳强哪里躲闪得及?
还沾着樊哙与
纪灵热血的矛尖当场贯穿了他的右眼,瞬间血流如注,失目的剧痛,更是常人所难忍。
他禁不住地捂目哀嚎,手中兵
器也控制不住地脱了手。
四人眨眼已失三人,独留一个夏侯婴。
他自是独木难支,只堪堪再撑上两个回合,便被
吕布随手抬矛一刺,一下就被扎透了护心的胸甲,直贯心房,连血都未留多少,很快便在几下抽搐后,绝了气息。
吕
布面无表情地将还在翻滚的靳强、一动不动不知死活的纪灵给割了脖子补了刀后,随意将血糊糊的脸一抹,听着耳边越发
接近、姗姗来迟的脚步声,神情严峻。
他连杀四将所耗的时间,于樊哙等人自是漫长无比,但真实情况,却不过是一
场仅用了数十息的功夫的速战,甚至都不够让其他卫兵闻讯赶来。
……人给杀光了,接下来该咋善后?
沸腾的热
血渐渐冷却,吕布无措沉默。
原想着能将刘邦一下毙命,自然不必操心擦屁股的后续。
却不料那鼠辈脚底抹油溜
得贼快,这会儿怕是早已回到汉军阵地了。
且他在刚那照面后,已是打草惊蛇,再没了杀人个出其不意的效果,要想
对付刘邦,还得……设法继续留在楚营。
站在一地尸首中的吕布正绞尽脑汁,寻思着如何收拾残局、冲项羽解释时,
刚不知跑哪儿去的乌骓已一边撒娇般“哕哕”叫着,一边四蹄“哒哒”小跑过来,讨好地舔着吕布被血胡得乱七八糟的脸
,显是要帮他清洁。
乌骓何等灵性,方才肯听吕布之命、无视冲它腿砍来的兵器拼死前冲,自然也能感觉出吕布心疼
它、不忍它受伤的一番爱护之情。
吕布一脸深沉地站着,由乌骓亲热地把自己的脸给舔干净后,忽脑海中灵光一闪,
有了主意。
趁着卫兵还未露面,他果断一挥手,把乌骓赶跑,接着三步并作两步,一边往那半掩的侧门里钻,一边把
溅了些血滴的外袍褪下,反着穿上。
当卫兵们赶来时,就只看到四员穿着汉兵衣服的高大汉子僵硬地倒在地上,死不
瞑目。
一旁还大大方方地站着上一刻还无辜茫然、下一刻便不屑地冲他们高昂起头,吐了口唾沫的乌骓。
卫兵们
哑然无言。
即使明知不可能,目睹这一幕的众人,脑海中还是不约而同地浮现出同一个恐怖的猜测来。
——该不
会是乌骓干的吧?!
第13章
项羽身处宴中,自始至终一言不发,只闷头喝酒。
楚王或是指桑骂槐,或是盛气凌人
地冲他发号施令,他也连眼皮都不带掀的,只默然示意从者继续斟酒。
在他心里,先前那点对耍弄小手段的刘邦此人
的厌恶,已然彻底被对不知死活的楚王的杀意所盖过了。
只是君主再无道,以臣身弑君,到底为天下难容的大逆。
项羽昨夜连夜与幕僚们议过,定下了‘架空、迁徙、再暗杀’的计划。
待这场宴毕,他将函谷关中数城全数把持,
用不着楚王再指手画脚了,便可先尊其为义帝,自封霸王,代帝者分封行事。
以楚军现所具有的威慑力,加上此事撼
动不了待封诸侯的利益的大前提,他要将这三桩事依次执行起来,应当不会遇上多大阻碍才是。
心不在焉地饮着酒、
规划着宴后事宜的项羽,浑然未察在范增安排下的这桩‘项庄舞剑、意在沛公’的戏码;更未留神他最为信任的小叔项伯
下场游走、奋力替刘邦格挡的身影;亦未注意楚王勃然大怒,强行喝止这出闹剧,将项庄撵出去的做派;还错过了刘邦与
张良的眼神交汇,及前者借‘如厕’离席半天未归的可疑……
宴中有丝竹舞乐,觥筹交错,又隔着重重宫室,以至于
外头由吕布一声爆喝而起的那场不小骚动,竟丝毫未传递进来。
被刘邦委以“候我至军中,乃辞行”这一重任的张良
,手持酒樽,气定神闲地与人推杯换盏,令人浑然不察他与主公所做的盘算。
张良虽知由秦宫归汉军驻地,单走仍由
汉兵驻守的小宫殿群,只需一炷香的功夫。
但他更清楚,途中易生变数,他这拖得时间越久,刘邦那边便更好做出别
的安排,是以全力稳住席上。
就在这时,自宴启便紧闭的殿门忽地被人推开,匆忙闯入一人,高呼:“大事不好,下
臣有要事需禀!”
这不速之客的闯入,顿让宴中丝竹舞乐戛然而止。
一直心神不宁的楚王,更是不假思索地当场
站了起来,先声夺人道:“有何事矣?缘何如此慌乱!”
所有人的目光都落到了忽然入殿的吕布身上。
能认出吕
布的,场中显然少之又少,却除韩信外,无一不是楚军高阶武将或心腹。
宴席之中,阶上有席者为数不多,其中楚王
面东而坐,为最尊者的席位;项羽面向南坐,为次尊贵之席;范增等人与刘邦一致,面向北坐,为再次一等的位次;张良
面西,为最末等的席位。
包括韩信这执戟郎在内的随者,这无资格列席,只随侍在旁。
韩信看着忽然出现、一身
污糟的吕布,不由捏了捏袖中刚为错过宴席的对方偷偷藏起的肉食,掩下眼底的震惊不解。
项羽喝得半醉,视线并不
清晰,只因忽然停止的乐声而多了几分警觉,顺势将目光投向突兀立于场中的吕布,却出现了一丝重影。
他拧着眉,
暗揉了揉发胀的太阳穴,低声询道:“来者何人?”
韩信听得清楚,出列回道:“回将军,为吕郎中。”
“奉先
?”项羽迟钝地环顾四周,这才意识到吕布一直未在席上:“奉先何时出去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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