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全道门都欠我一个人情(76)

作者:骑鲸南去 时间:2019-12-18 11:14 标签:情有独钟 仙侠修真 天之骄子 东方玄幻

  而封如故从卅四那里听来的消息是,被杀的几名不世门弟子在生前遭遇了极残毒的对待。
  因此,或许,那孤魂或许能为封如故指一指路,让他知道罪魁丁酉最近出现在哪里。
  这就是封如故来此的目的。
  他问:“陆叔叔是在哪里找到这缕孤魂的?”
  陆御九轻叹一声:“两日前,青冈附近。因为有道门弟子在那里遇害,我想,或许能搜到他的魂魄……哪怕只有一丝也好。”
  封如故看向陆御九的侧脸,又低头看向自己的双手,突然察觉到,那名唐刀客,是不是连陆御九会去搜魂,会找到奇怪的魔道残魂,而自己会来找陆御九询问丁酉去向,都算得清楚明白。
  ……自己仿佛就是他掌心的玩物一般。
  陆御九是不知道封如故的心事的,问道:“怎么,那名使唐刀的杀人者与魔道有关?”
  封如故正要回答,就被一阵从谷内朝谷口方向传来的争执声打断。
  “你就不能听我的,早点飞升了?”
  “何时轮到你管我了?!你师娘还在这里,我往哪里去?!”
  “你飞升了,师娘不就跟着去了?左右你们两个的修为都到了成圣之境了!”
  “你师娘有自己的打算!”
  “你就没有打算了?!这破烂世间、破烂道门有何好留的?整个清凉谷不都是师娘的,他一人飞升,能带整谷魂魄登天,又不会漏下谁!”
  二人说的明明都是好话,用吵架的语调说出来,就格外好笑。
  这对师徒从屋内吵到屋外,闹出的动静颇大。
  陆御九听到那边师娘长师娘短,忍无可忍地涨红一张脸,扬声怒道:“你们要吵回去吵啊!”
  争执声传出之处,一师一徒双双噤声。
  很快,荆三钗在暗处小声道:“师娘生气了?”
  他的脑袋被人拍了一掌。
  盈虚君也压低了声音:“废话,谁叫你跑出来大呼小叫的?回去回去!”
  “哎,是你说要请我吃香酥鸭——”
  声音渐渐淡了,远了,这对冤家师徒又回去继续他们未竟的的吵架事业,只留下陆御九为他们收尾:“他们两个经常这样不成体统的。你们一会儿进去,就当做是没听见吧。”
  “不进去了。”封如故站起身来,“陆叔叔,别告诉三钗和盈虚君我们来过。”
  陆御九这下有点后悔把那对活宝赶回去了:“现在就走吗?”
  封如故一笑:“有事情呢。等一切了结了,再回来拜会陆叔叔和盈虚君。”
  陆御九与逍遥君的关系向来很好,对逍遥君这名受足了苦难的徒弟更是心疼不已:“若是有要事调查,我叫北南陪你一道去吧。”
  周北南乃是盈虚君的俗名。
  封如故搂住了陆御九的肩膀,笑容灿烂:“陆叔叔大可放心……”
  他一指如一:“我有他啦。”
  如一从方才起,就眼观鼻鼻观心地立在一旁,那串红豆手串从昨日起就被他藏在储物袋的角落,不肯拿出,灼了自己的眼,因此他手头空空,只拿拇指抵着食指,做出空握佛珠的模样。
  他在旁看着二人的亲密举止和对话,已是明白,封如故很受这名长辈的喜爱。
  但将这一切看在眼里的如一,心里不很舒服。
  说到底,封如故只是来找清凉谷找陆御九问个路,却摆出一派天真的样子,哄得陆御九对他有问必答。
  他很懂对不同的人应当怎样撒娇,从而达成他的目的。
  ……他就是这样一个人,永远不知他哪一分是真心,哪一分又是假意。
  如一知道自己也许是钻了牛角尖,又在想封如故那句“我有他了”,其中又有几分真心假意,因此忽略了胸腔里正缓慢滋长的一丝酸楚和微甜。
  陆御九留意看了如一一眼。
  从刚才起他就在观察如一。
  因为出身灰色,又是专修术法之人,陆御九对魔道术法还是有些了解的。
  ……如一虽不肯看封如故,但他胸前有几转属于试情玉的独特淡光,随着封如故说话腔调的起伏明明灭灭。
  他纳罕地想,原来和尚也可以吗。


第56章 疯名远播
  送走封如故他们,陆御九折回谷中。
  当他推开正殿房门时,荆三钗与盈虚君师徒两人以一方檀木桌为中心,分别割据了房间的两边,气咻咻地瞪视彼此,像两只互相弓背预警的猫。
  陆御九轻叹一声,插·进二人中间,倒了一杯茶,同时挡住他们的视线,并思索着该说些什么来缓和气氛。
  最后,他还是出卖了封如故:“如故刚才来过了。”
  听到故友徒弟的名字,盈虚君这才错开瞪视徒弟的视线:“如故?有什么要紧事儿吗?”
  陆御九道:“没什么大事情,打探些消息罢了。”
  盈虚君是个英气奕奕的长相,按他现如今的年纪,若放任岁月流逝,蓄起长须,修身养性,想必定然是个庄重的道君模样。不过他实在是喜欢自己年轻时的模样,又有人能一味纵着他的坏脾气,以至于时至今日,从身到心,他还是个顽劣而不稳重的大少爷。
  他奇道:“他出山了?怎么不叫我出去?”
  陆御九横他一眼:“你们不是忙着吵架呢吗。”
  盈虚君摸摸后脑勺,对着陆御九粲然一笑。
  陆御九被他笑得没脾气,把倒好的茶递给了他。
  盈虚君把茶捂在掌心里,感叹道:“行之飞升前叫我照顾好他。可我已有三年多没见他了。”
  从很久以前起,封如故就谁都不见了。
  他有功名半卷,却独坐风雪千山。
  “静水流深”成了一座无人可近的孤岛,他身处幽篁之中,谁也不知,他究竟是怡然自乐,还是孤寂凄惶。
  荆三钗抱着胳膊,在旁插嘴道:“他的未婚妻被那唐刀客一刀两断了。他若是还在风陵闭门不出,那些小道门估计要杀上风陵讨说法了。”
  盈虚君嫌弃地看他一眼。
  荆三钗被他这一眼轻易激怒了:“你干嘛这么看我?”
  盈虚君轻嗤一声:“时时刻刻不忘挑拣道门的错处,都这么大的人了,怎么还这么幼稚。”
  荆三钗猛然提高声音:“我幼稚?是,我在你面前永远幼稚!”
  “你对道门哪来的这么大怨气?”盈虚君同样提高声音,“当初抓你们的可是魔道,现在你宁可做魔道的生意,也不肯回道门来?”
  陆御九见状,知道接下来又免不了一顿争执,索性省了扶额的时间,又倒了两杯茶,在桌边坐下,免受战火波及。
  “……你不懂!”一提及当年之事,荆三钗便成了一只困兽,在房间中踱来踱去,把步子踏得很重,“你什么都不懂!”
  从遗世中出来后,荆三钗对遗世中的情况什么都不肯说,把所有话都憋在心中,却时时处在失控的暴怒之中。
  盈虚君早已知道他有这个毛病,每每看了却还是会上火,一种不知该如何帮助他的无能为力感,让他气恼不已:“你又发什么癫?”
  盈虚君这些年冷眼旁观着涉事人的反应,反复猜测当年遗世中发生了何事。
  但猜测终归是猜测,谁也不肯给他一个确凿的答案。
  他的徒弟是这样,那些受害弟子是这样,就连封如故也是这样。
  遗世大门一开一闭,无数扇心扉就此轰然关闭。
  别人盈虚君管不着,他竭力想打开自家徒弟的心扉,一味在外叫骂,拍打,可任他使尽浑身解数,也无法打开分毫。
  从某些方面来说,他的焦躁丝毫不下于荆三钗。
  荆三钗口不择言地怒吼:“当年之事跟你有什么关系?!”
  “险些杀死行之钟爱的徒弟,伤了丹阳峰的根基,夺走了我唯一的徒弟……”盈虚君怒道,“你说和我有什么关系?”
  荆三钗一时语塞,周北南也没想到自己会说出这么肉麻的话,师徒二人双双憋红了脸。
  陆御九眼看二人陷入对峙,目视前方,向两个地方同时递出两杯茶,示意他们可以中途休息一下。
  荆三钗跟师父叫板过不止一次,却没学过如何拒绝师娘。
  他乖乖接来茶杯,护在掌心,喃喃道:“你没见过……那种血肉模糊,那种人心肮脏……我一辈子都忘不了。”
  盈虚君看着自己的茶杯,杯中并无他自己的倒影。
  他口吻平淡道:“……我见过的。”
  荆三钗这才恍然想起,他师父在道门被破后所经历的一切。
  流放炼狱的生涯,他只过了三个月,而他师父足足过了十三年。
  这让他更加痛恨自己的——正如他师父所说的——幼稚。
  因为他只会逃避。
  十年前,他逃出了道门,十年后,为了掩饰自己的幼稚,他用更加莫名其妙的愤怒来对抗师父:“你为什么总跟我抬杠?!”
  说完,他摔门而去,好像这样就得了胜利一样。
  荆三钗一走,盈虚君满腔的怒火也就淡了,把茶杯送到唇边,念叨道:“……傻小子。”
  陆御九暗叹了一声这师徒真是一对天生的冤家,安慰盈虚君道:“他这通脾气并不是冲着你。”
  盈虚君说:“我知道,是他转不过那个弯来。”
  ……包括荆三钗十年前离开道门,也不是因为和自己闹崩,而是因为他无法面对这一切而已。
  陆御九有意岔开话题:“三钗此行来,总不至于是专程来吵架的吧?”
  盈虚君放下茶杯,一屁股坐上桌子,把脚踩在陆御九坐着的凳子边,往下一蹬,在陆御九坐立不稳、跌个人仰马翻之前,又用膝盖抵住了他的后背:“他是来要清心石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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