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界婚介所(52)
陆淮卿敷衍地点点头,他对这个同父异母的兄弟没什么感情,但也不怨恨,只是嫌弃他话多且迂腐,懒得搭理。
温瑢道:“多礼。”他让开身,露出两个怯怯的小姑娘。温瑢俯身柔柔哄了两句,厘映这才鼓足勇气抓着姐姐的手向凤帝行礼,声音细弱得差点散在风里。
凤帝看着心中怜爱,他微微俯身,冲两个孩子招招手,“来。”在他眼中,没什么血统不血统,下界带上来的乌鸦也是他的子民,没有不疼爱的。
温瑢轻轻一推:“去吧。”
楼御人前倒是很端得起架子,低声与凤帝说了几句,凤帝脸色顿时冷了下来,命身后侍从将两个孩子带下去,立时便揪出了两个孩子的父亲,雷霆手段罚过,又做主将两个孩子留在了身边教养。
他呵斥那男人的时候,陆淮卿就在跟温瑢咬耳朵,“这件事跟蘅微有什么关系吗?”来的时候温瑢便说了,这事处理得好,说不准还能推楼御与蘅微一把。
温瑢乐得跟他说悄悄话,“天界众仙司掌各自事务,日日年年的都那些东西,早就厌烦了。只要天界上有什么八卦新闻立即就能传遍,你猜猜这边的事情什么时候能传到蘅微耳中?”
陆淮卿一怔,瞧见心上人的眉目露出几分熟悉的狡黠。
温瑢屈指敲了敲他的七明五火扇,弯唇笑了笑:“蘅微与楼御之间,只是差一点火候,只消将这把火点着了,说不定过上几个月就能喝到天界同庆的喜酒。”
陆淮卿恍然大悟。
楼御的动作比温瑢想的还快得多,此后几日,某一日群仙聚集的朝会上,楼御丢下一个消息——天帝三个月后将举行大婚!
天界哗然,知道楼御要娶的是度云元君,要炸过的诸仙家都安分下来——嘿呀,度云元君可是个稳妥人,能看住天帝还能料理事务,要是即刻就继任王母,重启法典就好了。
大婚的请帖漫天发下去,连远在人界的狐白都收到一封。
狐白拆开来看了看,发现一旁目露好奇的明澈,眼中闪过一丝狡黠。
作者有话要说: 收尾了,我还有好多门的考试,嘤嘤嘤。
☆、发簪
和天帝大婚这个消息一并飞出去的,是清源圣君归位的消息。那位和清源圣君一并消失了许久的崇辉圣君竟然也从回了天界,这样一来,三位圣君就齐全了。
三十一重天的圣君居所撤下了结界,耐人寻味的是,两位圣君一同归来已经数日。清源圣君的岁荇小筑却始终没开。平日里连人影都看不见,让一众年轻的女仙伤透了心——听说清源圣君俊美不输天帝,且温柔平易,莫说放眼天庭,就算纵观三界,这样的值得托付终生的好男儿也难有。
满天庭的女仙心思浮动,温瑢却一概不知,他回来之后日日窝在陆淮卿的宫殿中,翻看当年的旧物,根本不关心外面那些事情。
倒是陆淮卿某天有的没的听了一耳朵,回来就蔫哒哒的,委屈得要命。
要说起身份,三位圣君平起平坐,圣人之下,诸仙妖之上。论起容貌,凤凰族化形自然是极为俊美,容貌身姿无可挑剔。偏偏他凶名太胜,年轻的仙人倒也还好,年长些的经历过量劫,大多畏惧陆淮卿如天敌。
真说起来,三位圣君,不论出生,单论其人,哪一个不是三界中最出挑的人物?
偏偏天界诸多女仙,谈起的只有温瑢。
崇辉圣君脑回路奇特,不知道怎么七拐八绕地歪想到了自己配不上温瑢这一点上。
篇鸿宫寝殿
温瑢面前放着一个整块玄玉雕出来的匣子,这里面装着的都是陆淮卿的各种配饰。从簪子到发冠,大大小小的玉佩,零零碎碎装了一匣子。
像这样的各色匣子爱臭美的凤凰多了去,有些轻便简单的是陆淮卿平日常用的,温瑢索性另找了个匣子将这些惯常用的,都收到一块去。
打开匣子底下被藏得最隐秘的一支锦盒,温瑢将其拿出来,打开的时候不禁挑起眉——这不是他掉了的那只簪子吗?
锦盒中是一支暮朽木的枝干刻出来的簪子,还是当年他颇为钟爱的一支,只是后来遗失了,他还回去找过,竟也没找到。
原来是在这儿。
温瑢拿起簪子,挑眉微笑。
陆淮卿正垂头丧气地走进来,正要撒娇,冷不丁瞧见他手里的簪子,顿时原地僵成了木鸡。
怎么、怎么会想起来翻那个?!
温瑢支了一面镜子,拆开发冠,对着镜子中的陆淮卿笑道:“不来给我梳发吗?”
陆淮卿同手同脚走过去,接过温瑢手中的梳子与发簪,跪坐在温瑢身后,这双撑得起一方天地的手,一时竟拿不起两样轻飘飘的小物件。
僵硬片刻,拿起梳子轻轻梳理心上人的长发。
温瑢托着脸颊,望着镜中两人的贴得极近的脸,忍不住伸手在镜面上慢慢描画对方的轮廓。
他抚摸的明明是镜面,陆淮卿却觉得那温热的指尖已经触摸到了他的脸,轻柔柔地顺着脸颊划过。
“堂堂圣君,怎么养了个失物不还主的毛病?”
温瑢轻笑。
陆淮卿手上动作一滞,脸上烧的通红。
温瑢勾起一缕发,发梢扫过陆淮卿的脸颊。
陆淮卿讷讷道:“一见难忘,聊以解相思。”
☆、圆满(完结)
天帝大婚,年轻众仙翘首以盼——大婚宴请的帖子散的三界都是,按说整个三界数得上名号的人都会前来赴宴。
归位后就大门不出二门不迈的清源圣君,量劫后陷入沉睡不久前才醒来的破厄圣君……定然会到场。
三十一重天,天帝居所敞开了紧闭的殿门。天后的车架从度云元君的宫中一路行至天帝居所,沿路凤鸣龙吟,祥云铺了数千里。
温瑢并未去前面凑热闹,他生性喜静,并不爱和人群扎堆。陆淮卿此刻还在前殿,他在天界领了个虚职,多少要应付一些。温瑢便偷懒躲在蟠桃园里,他今日穿了白底的衣裳,倚在一株开得正好的桃树枝桠间,只有绣着云纹的衣角从满树纷繁花间露出一点踪迹。
狐白带着明澈鬼鬼祟祟绕过了前殿拥挤人群,在蟠桃园中找到了闭目小憩的温瑢。
“圣君。”
狐白轻轻咳了一声。
温瑢睁开眼睛,歪头笑道:“怎么,都了结了?”
明澈神魂中灰族的印记已经淡了许多,温瑢想了想,挥手招来道灵真印。取回真身后温养了几个月,神魂也彻底稳固,已经用不着道灵真印。与其放这小东西出去疯,还不如让他去做点正事。
狐白大喜,接过了不甘不愿的道灵真印。
明澈还没能从“温先生是清源圣君”这个消息里醒过神来,磕磕绊绊道:“圣……圣君。”
“嗯?”温瑢从树上飘落,歪头笑着看他。
明澈得到了回应,又不知道该如何开口。
温瑢却被他这副模样逗笑了,倚在树上笑得满枝桃花纷落,“怎么?还有哪里不对劲?”这其实是他看着化形的孩子,看着他受苦,温瑢心中也不好受。他抬手轻轻压在明澈肩上,些微的重量却定住了明澈惊慌的心。
“既然已经选择了相信你的眼睛,”温瑢道,“就认真地去看看身边人吧。”
有了道灵真印,明澈的神魂会清醒得更快,狐白的等待也不会太长久了。
明澈慢慢点头。
狐白收起道灵真印,牵着明澈想温瑢郑重施了一礼,余光瞟见崇辉圣君从前殿转出来,连忙带着明澈告辞了。
温瑢一眼就瞧见陆淮卿了,摘了一朵桃花顺手簪在了陆淮卿发间,紧靠着束发的金冠,又风流又可爱。
陆大圣君作为一只爱臭美的凤凰,从来不觉得男人簪花有什么问题,反而认真真道:“好看吗?”
温瑢笑得不行:“好看好看。”
前面已经开宴了,陆淮卿就顶着这朵桃花,神情自若地跟在温瑢身后晃来晃去。
“颜绘怎么不在?”陆淮卿看了半晌,没找到自家闺女,忍不住揪住身边两条腿都快抡出残影的主侍神官,“阳世鬼王和酆都大帝的席位在哪儿?”
主侍神官苦着脸道:“回圣君的话,就在那儿,只是二位上仙不知在哪儿。”
明明给上仙们都安排了靠前的位置,可惜这些大人物不爱守规矩,拿着自己的请帖到处乱做,他这边人都找不起!
陆淮卿嫌弃地让他走了。
两人随便找了一桌坐下。
温瑢拍拍陆淮卿的手,指了指大殿最角落的一桌。
那一桌坐满了人,他们家的小姑娘就坐在杜酌身边,这样都不老实,扭来扭去地想跟桌上漂亮温柔的花仙说话。
杜酌只是笑笑,拿了一把果子细细剥了壳,奶白的果肉堆在颜绘盘中,颜绘说得渴了,就用小银签子,一签一个。
温瑢看得有些眼熟,一扭头,发现身边人已经给他剥了一把果子。
温瑢失笑。
乱糟糟的大殿忽然一静,温瑢抬眼望去,天帝楼御挽着度云元君的手从正门步入,繁复精致的礼服下摆拂过九十九级台阶,相携而来。
同样是靠角落的一桌,楼西景支着下颌,身边昏昏欲睡的方听云已经靠在了她身上。感受到温瑢的视线,楼西景晃了晃杯中纯酿,遥遥举杯示意。
浩劫已过,万般皆安好。
温瑢释然一笑,举杯饮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