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风雪赊春(79)

作者:funny2333 时间:2025-11-01 11:25 标签:仙侠修真 强强 破镜重圆 相爱相杀

  某种禁制解除后,他便有了感应。
  正如陶偶所说,它手中握着谢泓衣致命的弱点。
  当年撕下的影子,还没有完成炼影,极为灵敏娇嫩,就如新生婴孩魂魄一般,啼哭着要向他扑来——却被卷在陶偶的舌头里,有一下没一下地吮吸着。
  “天女的味道……”陶偶含混笑道,“凉凉的,像玉簪酥。”
  在一瞬间,谢泓衣的杀意已飙升到了极致。
  陶偶的声音被黑雾所裹挟,时远时近地传来。
  “该用它夺走殿下身上的什么呢?谢泓衣,你怎么还不看我?看着我!”
  随着陶偶的一句笑语,源自神魂深处的剧痛腾射而起,仿佛双目被生生剜去。
  黑暗骤降!
  谢泓衣双目紧闭,一手抵着眉心,却压不住眼睑剧烈的跳动,失去了目标的影子便如翻涌的黑潮般,满殿横流,全不知那陶偶已伏在膝下。
  陶偶正亲亲热热地打量着他,忽而龇起牙,向殿门回过头去。
  脚步声。
  极强的压迫感,向寝殿奔袭而来。
  “又是他,阴魂不散,早该死了!”陶偶阴沉道,却并不动弹,“殿下,你不肯给我的东西,我就自己来拿。这么多年了,我可还记得……小殿下衔花的样子呢。”
  顶着不断逼近的脚步声,它偏要伸手抓了一枚白子,倾身而前,塞向谢泓衣口中!
  【作者有话说】
  来点吗喽吃兔兔糖


第44章 雾侵花
  谢泓衣病中唇色极淡,被白石碾过后,才如被疾雨打散的牡丹一般,泛起一点血色。
  陶偶的手指微微发着抖。
  它既要施以暴行,又畏惧着谢泓衣的反击,就在触及齿关之时,指节上竟钻出许多粗硬毫毛来。
  如此云泥之别,更是令它亢奋难言。
  “供个香花而已,当初你差点儿咬掉我一截手指,”陶偶哑声道,“太子谢霓又如何,哪里不能碰,我偏要——”
  说时迟,那时快。
  伴随着一道清脆的裂瓷声,那枚白石竟被生生咬碎在齿间。
  断棋坠地,黑影如短而锋利的铜匕一般,直贯陶偶心口。
  谢泓衣倾身而前,全不给它再度金蝉脱壳的机会,右手一拧。
  喀嚓!
  除却一张傀儡符外,什么都没搜到,反而是眼中的剧痛渐渐消散了。
  看来陶偶已抢先一步,将残影传送走了。
  谢泓衣道:“这具傀儡身,由庙前的无火之土捏成。你就在城中。”
  陶偶濒临消散,却仍旧断断续续地发笑:“……哈哈哈,城中?不错,就是他把我送到你身旁来的,他死之前,先留殿下几日安宁!”
  话音戛然而止,耳根短暂地清净了。
  谢泓衣身中瘟毒,又受连番噩梦所扰,本就疲乏到了极点,更在一缕缕乱窜的寒气中,身形一晃,将白绢棋盘扫落于地。
  哐当!
  方逐豺狼,又来恶客。
  棋子坠地的砰砰声中,殿角灯笼疾晃,一道身形裹挟着硝石般炽烈的浓香,破门而入,肩背上血污斑斑,仿佛横遭恶犬撕咬一般。
  不是单烽又是谁?
  谢泓衣豢养的都是疯狗,要摆脱驼子不周并不容易,一架打下来,结了大仇不说,还耽误了不少工夫。
  寝殿内一片昏暗。
  单烽眉峰一拧,捕捉到尚未消散的杀气,反手摔上门,以烽夜长刀横封住,大步向床边走去。
  谢泓衣就倒伏在床尾的矮几上,枕臂昏睡,黑发披散,一幅被扯落的素色帐幔亦掩在他脊背上,却不改清瘦凌厉的骨相走势。
  玉山横断,随着呼吸微弱地起伏。任谁看到这一副睡颜,都生不出戒心来。
  人倒是无恙。
  偏偏从殿门直到床边的这一段路上,到处都是碎瓷。
  来晚了,宵小只剩残渣了?
  单烽临到他面前,却踩到了什么东西,俯身一看,那竟是一颗陶土捏成的猴子头,鼻歪眼斜,龇牙咧嘴,吐着猩红的绢布舌头。
  单烽毫不客气地补了一脚,把猴头踩成了更顺眼的残渣,才将绢布一展。
  已经失效的傀儡符?
  对方处理得极为小心,由鲜血绘制的符箓已经淡不可见了,探查不到半点儿来自本体的气息。
  绢布反面一行小字,也像是猴爪胡乱刨成的,话却彬彬有礼——太子所托,特来报答,恶火锄尽。十日之内,还赴弈棋之约。猴三郎敬上。
  “猴三郎?”单烽道,“怎么净招惹些毛畜生啊,谢城主?”
  他这会儿还笑得出来,心里某处却尖酸地一跳。
  绢布上写得那么亲热,弈棋之约,什么时候认识的?
  可等目光滑过谢泓衣发间、枕边时,他的脸色却猛地沉了下来。
  珠光粼粼。
  到处都是碎裂的炼魂珠,里头的生魂散去,淡淡的血腥气还萦绕不去。
  单烽低声道:“少阳真火……”
  白云河谷那桩雪凝珠惨案,却是在谢泓衣枕边有了答案。
  那些弟子身死后,神魂竟还被摄进了炼魂珠里,受尽折磨。
  要知道这一批的弟子尚且年轻,入舫前后便赶上雪害降世,连出舫门的机会都极少,更别说四处结仇了。
  照这绢布上的说法,倒是猴三郎为谢泓衣而做的。
  二者间又是什么关系?
  指使,还是献媚?
  若有若无的血雾沁在谢泓衣颊上,白塔湖的那场噩梦,一瞬间近在眼前。
  单烽项上剧烈地抽痛,胸口里翻涌的仿佛都是刀山,时而卷刃,时而开锋,使人嘶嘶地倒抽着冷气。
  可在站到谢泓衣面前时,他仍下意识地去攥紧那瑰丽绝伦的锋芒,脑中亦只剩下一个念头。
  好在,抓住了。
  谢泓衣鬓边的一钩发丝,也是冰凉的。
  单烽低头看了片刻,用拇指慢慢替他抹到耳后。
  人在面前,并没有使他心中那些翻涌的东西稍得安宁,依旧是隔雾看花,看清了,又捉摸不透。
  身侧帘影疾闪,恨不能将他整个儿扇飞出去。
  “挡我?”单烽道,伸指向案上一叩,指影与影子轻轻一触,“老子连你也碰。”
  这一招反客为主,令影子嗖地缩回了数寸。
  单烽道:“猴三郎是谁?为什么肯为你所用?”
  谢泓衣极为虚弱,伏在案上,隔了许久,方才道:“谁知他安的什么心。”
  单烽心里忽而一松:“也就是说,他杀的这些羲和弟子,你不知情?”
  谢泓衣漠然道:“死得好。”
  单烽眉峰一跳,道:“你到底为什么恨羲和?”
  “你在豺狼堆里活久了,闻不到臭气么?我为什么不能恨?”谢泓衣道,虚弱时任何人的接近,都会让他涌起难言的烦躁,抵在案上的五指不断收紧,“还不快滚!”
  话音未落,单烽忽而一蹲身,一把抓住了他右足足踝!
  谢泓衣就寝时还规规矩矩穿着罗袜,此时袜带却散了,被他一抓,又惊又怒,毫不迟疑地一脚蹬去。
  单烽虽立即松开了手,罗袜却褪了半边,露出一片玉璧般的皮肤来。
  上头淤青未散,踝骨甚至还有断裂后再愈合的痕迹,竟是一道陈年的枷伤。
  单烽的目光猛地一凝。
  他此行目的极为明确,解怨!谢泓衣既然会怨恨至此,想必是吃了不小的苦头。
  眼前的枷伤印证了他的猜想,更让他一颗心一沉再沉。
  谢泓衣手腕上也残存着极淡的红痕,至今不曾消散,他一直以为是自己作的恶。
  却是方才在金元贝炼魂珠中看见的一幕,点醒了他,血肉模糊的影子,伤可见骨的手足,呼啸而来的悲与怒——仿佛是生生从镣铐中挣脱出来的。
  谢泓衣为什么偏偏会在那个时候出现在天火长春宫?
  而且遍体鳞伤,形同恶鬼?
  在那之前,他又在哪里?
  不知为什么,这问题才一浮现,单烽整一颗心都猛烈晃荡了两下,仿佛本能闪躲着过于可怕的念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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