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剧情不对!(113)
“不是,还是那座桥,”叶宁说得口有点干,拿过床头的保温杯喝了一口水,继续道,“我成年礼那天,爷爷又带我去了一趟,重新系了一条。”
也是在那天,爷爷说起往事,叶宁才知道他幼年拜干亲那天,在桥上系了一条打着释迦结的红绳,那结还是妈妈亲手打的。
因为不知道释迦结长什么样,从桥上回来之后,他便查阅了资料,这才第一眼认出照片上的吉祥结样式。
“为什么要系两次红绳?是什么特殊的规矩吗?”秦乐舟还是第一次听到这种说法。
拜干亲要系绳这事他是知道的,当年小舅舅拜古树就是系红绳烧香烛,礼成。
但也没听小舅舅说要系两次。
叶宁:“第二条红绳是我爷爷让我系的,不算什么仪式。”
秦乐舟:“?”
叶宁还记得那天的场景。
他成年礼那天,安市久违地下了雨,雨不大,他和爷爷各自撑着一柄伞,站在桥头。
——“第一次认你祖爷爷,我们在红绳上打了个释迦结,是寓意佛缘,愿你祖爷爷保佑你逢凶化吉,遇难呈祥,平安顺遂长大。”
——“红绳结缘。”
——“一个结,结的就是因果。”
——“你祖爷爷承了你的因果,替你挡了病痛,这一次,我们不缠结,只系绳,祝你祖爷爷福生无量。”
于是,叶宁亲手系上了第二条红绳。
就如爷爷说的,这次什么结都没有缠,只系了一条普通到不能再普通的红绳。
事隔经年想起旧事,叶宁恍了一下神,秦乐舟连喊了他两声都没反应过来,直到秦乐舟抬起手在他眼前晃了晃。
“想什么呢?喊你两声都没应。”秦乐舟见叶宁的眼神重新有了焦距,连忙开口。
叶宁低头又喝了一口水,等再开口时,已经敛好心绪:“没。”
秦乐舟向来想一出是一出,此时说起干亲的事,好奇心被勾得厉害,他拍了拍叶宁身前的被褥,说:“叶宁,那个,哪天你有空,带我去见见你祖爷爷呗,我好奇。”
叶宁喝水的动作一顿。
许久,他拧好盖子,声音淡下来:“去不了,太远了。”
秦乐舟:“远?不在云江吗?”
叶宁“嗯”了一声:“不在云江。”
秦乐舟顺口问:“那在哪。”
叶宁又停顿了许久。
“我也记不得路了。”他说。
床头的灯光从叶宁右后方照过来,他半边身体都淋着暖色光线,看起来毛茸茸的,但他垂着眼,不知道在想什么。
秦乐舟原本还想再问,可他突然觉得叶宁此时的神情有些…陌生,他本能地停住这个话头。
秦乐舟“咳”了一声,想说的话骤然空了,嘴巴和脑袋都是干瘪的,茫然之际,一低头,看到手机上那条红绳照片,宛如见到救命稻草。
“那个,你不是说已经忘了你那条红绳的样子吗?红绳应该都差不多吧,都打着那什么释迦结,那你想看这条红绳的实物吗?”秦乐舟连戳好几下屏幕,“鸣钦哥已经拿着它往医院来了,等他到了,我就拿给你看。”
秦乐舟越想越觉得自己这主意好:“你等着,我现在就去电梯那边蹲鸣钦哥!”
秦乐舟说风就是雨,叶宁都来不及喊停,秦乐舟已经消失在门口。
叶宁:“……”
寿山国际医院离溇山不远,夜晚无人,涂鸣钦车开得很快,不到四十分钟,他那辆显眼的保时捷911GT3 R-GT就已经停在楼下。
涂鸣钦拿着那个比他车还贵的紫檀云龙纹木盒,刚从电梯迈出来,就看到坐在沙发上的秦乐舟。
“坐这干嘛。”涂鸣钦问。
秦乐舟一下就从沙发上站起来,卖乖道:“来接你。”
“太阳打西边出来了,我什么时候待遇这么好了?”涂鸣钦边说边往陆司淮的房间走。
秦乐舟看着涂鸣钦手上的木盒,拉住他:“鸣钦哥,打个商量,叶宁对这东西有些好奇,我拿去给他看两眼再还你,行吗。”
涂鸣钦斜眼觑他:“你打商量的对象是不是找错了?”
“叶宁想看,你哥还会不让?”
涂鸣钦投去怀疑的目光,将秦乐舟从头打量到尾,最终给他脑门来了一下:“自己想看还非要打叶宁的幌子,几岁了?”
“一边去,这不是你能玩的东西。”
秦乐舟冤到想上吊。
他知道涂鸣钦说的没错,只要叶宁想看,他哥不可能不让。
可他要是敢去,还会在电梯门口蹲人?
他不敢。
因为早上门口那出事故,不仅给叶宁造成了不可磨灭的“阴影”,对秦乐舟的心灵也是一场巨大的冲击。
至今他还不能坦然面对他哥那句“睡醒了怎么不喊我”。
太恐怖了。
原来“恋爱使人面目全非”这话是真的。
秦乐舟亦步亦趋跟在涂鸣钦身后,直到在陆司淮病房门口停下。
涂鸣钦推门走进去,陆司淮借着敞开的门缝看到秦乐舟半边身子。
“早上没站够?”陆司淮吞下药片,淡声开口。
秦乐舟:“……”
涂鸣钦看着门口的影子,笑了:“现在不敢进来了?刚刚想偷你哥红绳玩的时候,可不是这样的。”
秦乐舟:“…………”
陆司淮放下水杯。
住院期间,药片都按份装在小药袋里。
陆司淮吃完药,把空的药袋随手放下,拍了一张照片,给隔壁某个人发过去。
【陆司淮:吃过药了。】
【陆司淮:照片.jpg】
一秒后,那头回过消息。
【叶宁:1】
陆司淮失笑。
秦乐舟半天没听见里头的声音,越安静他越怵,踯躅许久,终是没忍住,探头辩解。
“…哥,我没想拿你的红绳玩,是叶宁想看我才来的。”
“叶宁”两个字一出,床上的陆司淮和床侧的涂鸣钦总算有了点反应。
两秒后,叶宁又收到一条消息。
【陆司淮:想要那条红绳?】
叶宁指尖敲在键盘上。
“meiyou”,六个字母已经打在消息框中,输入法自动识别出文字,可在按下确认的瞬间,叶宁手指不知怎的,突然停下。
片刻后,叶宁将六个字母一一删去。
【叶宁:嗯,想看看。】
半分钟后,秦乐舟捧着那个清代御制紫檀云龙纹木盒推开了叶宁病房的门,唯余陆司淮房中的涂鸣钦看着自己空掉的手心,朝陆司淮比了个大拇指。
“你行,爷爷让我务必拿给你,你倒好,手都不经一下,就给出去了。”
而此时叶宁病房内,秦乐舟就跟向国王呈宝的小百姓似的,弯着腰,半趴在叶宁被褥前,手贴在那紫檀云龙纹木盒中间的铜链上,一点一点将那价值八位数的木盒盖子揭开。
——一条旧到边角都已经发黄,与外头保护它的精美御器显得那样格格不入的的红绳,就这么露了出来。
叶宁定定看着那条红绳,有些出神。
却也只是看着,没伸手触碰。
秦乐舟莫名有些着急,见叶宁半天没有下一步,开口:“没关系,你拿出来看啊,这是条红绳,又不是什么易碎品,不用那么小心。”
那股奇怪的悸动好像又回来了。
叶宁觉得这感觉很陌生,他摇了摇头,想起这红绳的出处,陆司淮的爷爷用这么贵重的盒子护着,还是小心为上。
这么想着,叶宁抬手就要把盖子合上。
“不用,看过了,把它还……”
叶宁话还没说完,下一秒,秦乐舟眼疾手快把红绳从盒子里拿出来,不管不顾塞到叶宁指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