诡物收藏家[无限](178)
汤甄目光微妙:“江公子好胆量。”
“哎,死人而已,还是活人比较可怕。”江之野这般轻笑,半句未再多言,便抱着沈吉离开了血腥扭曲的屠宰场。
沈吉经历过好几个副本,这次是被吓得最惨的,毕竟任何一个正常的现代大学生,都不太可能对两米外的活人分尸熟视无睹。
他的身体仍在情不自禁的发抖,但越过江之野肩膀的目光却比刚入副本时坚定许多。
馆长不想沈吉的情绪起伏太大,不由低头亲了下他的鼻尖:“都是幻象,看破就好了。”
沈吉收回目光,默默地拽紧了他的衣领。
第80章 地羊斋
这次当真是把沈吉吓得不轻, 让江之野十分后悔当时没有强行留他在身边,虽然这茫茫戈壁条件有限,好在副本剧情还没完全恶化, 仗着那些角色慕财慕强, 还是强行要来桶热水,让沈吉洗去一身血气。
这热水澡在西北可是难得的奢侈, 温热的水终于洗去了无孔不入的死亡记忆,让沈吉不知不觉间得到了几分治愈。
可惜这毕竟是在水深火热的故事里, 其它玩家还忙着勾心斗角,自己怎可随意放松?
清理掉血污后, 沈吉也未敢在浴桶里多待,只把新衣服穿好, 便默默走回床榻边上,失力地坐了下去。
方才所见之事太过恶心, 很难全不在意, 怕是要做好长一段时间的噩梦了。
江之野似乎非常理解这少年的难处, 他轻步靠近, 轻抚沈吉柔软的面颊, 以示安慰, 然后便很有耐心地帮他梳理起乱掉的发髻。
那动作颇为温柔,真像只猫咪的触碰。
沈吉抬头,颇有些愧疚:折腾一整天,自己没怎么掌控剧情,现在还要馆长来救, 着实添了麻烦。
但江之野却说:“永远不要为自己还有人性而道歉。”
他果然还是能读懂他的眼神。
所以你究竟在忙些什么?现在该怎么做?沈吉试图用眼神询问更多。
江之野帮沈吉把发髻打理利索, 又抚平了他身上崭新的绸衣,这才走到桌旁, 挑了挑桌上的油灯,让它变得更明亮些,而后道:“我是为了司青禹来的,你信不信?”
馆长怎么会撒谎?沈吉当然点头。
江之野淡笑:“我家的确是做糕点的,是江南颇有名的老字号,但那已经是过去的事了。十三年前,司青禹曾受雇于竞争对手,为盗取食谱杀害我爹娘,恰逢我在外地求学才逃过一劫,却自此家破人亡。”
馆长显然是在故意告诉沈吉一些背景设定,从他的言语中,除悲惨往事外,沈吉还捕捉到了更有趣的词汇——“的确是”、“过去的事”
………
所以,如今靠美食发家的江公子,未必是真实身份?他一直在故意各种显摆自己的富有,莫非扮演的是个骗子吗?
江之野若有深意地眨眼,继续讲述往事:“司青禹是专门做这种事的,我家的惨案,只不过是他无数血债中的冰山一角。后来司青禹因其他灭门案落网,大家都说他被朝廷斩首了,我偏不信,也是花了不少力气,才找来此处。”
原来这就是馆长分配到的剧情吗,没想到自己机缘巧合,竟然帮忙报了仇。
江之野笑出嘲弄之色:“谁知刚见面几个时辰,他就被碎尸万断了,当真是人算不如天算。”
沈吉总觉得他那嘲弄里有几分狡黠,忽又生出疑惑,馆长说的都是真的吗?还是为了任务不得不讲些故事?
没有确切答案的沈吉仍望着江之野——
然后呢?你还有什么目的?如果只为了如此正义的理由,是不可能成为副本玩家的。
江之野并未隐瞒,收起笑意:“长生盅我也想要。汤甄再恶毒也是个天才,你可知那东西能卖出什么价钱?”
这又说得通了,看来江公子的角色未必真有钱,但他的确想搞钱。
沈吉思索着缓慢点头。
江之野显然了解这心印的特殊,走回沈吉身边一手捧住他的面颊:“这地方凶险。现在我能保住你,但等下多半又得闹出新的事来,不管怎样,你先要想办法好好活着,尽量让自己少吃些苦,其他事情才可能有转机。”
沈吉听懂馆长的嘱咐,轻拉下他的手,飞速写下个“丹”字。
阿丹到底躲去哪了?是不是江之野放走的?由于三番两次被救,沈吉这角色对他的态度已经发生了变化,终于产生了主动询问的动机。
江之野眨眼:“什么?”
也许他不知道阿丹的名字吗?沈吉眨眨眼,又写了“地羊”两个字。
江之野这才恍然明白,俯身微笑说:“长生盅值钱,是因为传言它能续命,我并不知真假。但倘若桂公公喝不到汤就得一命呜呼,那不是很有趣吗?”
果然是他干的,沈吉尚未来得及回答,厢房外的门廊便传来阵吵闹。
“地羊终于抓到了!”
“原来他们就藏在斋内啊,白去外面追了大半日。”
“汤师父要审呢,快去瞧瞧。”
沈吉不由再度抓住了江之野的手,他感觉很不安。
始作俑者江之野倒没显露遗憾之色,只挑眉:“我们也去看一下?”
*
用来续命的关键食材差点丢失,这事十分微妙。
最后不止江之野带着沈吉来了,就连本该睡下的桂公公也在绿桃红柳的搀扶下抵达现场,而那立场不明的许大人自然鞍前马后的跟着,满眼不怀好意。
为了讨好公公,汤甄特意把审讯地点换到宴会厅,还命肖杲等人给桂喜支了个打边炉子。
厅外风寒,锅里汤汁咕嘟着肉片,辅着戈壁特色的酸菜,味道闻起来倒是很妙,但一想到那肉来自何处,不断喧腾的炉火又显得血腥了起来,令人作呕。
更何况司青禹的脑袋还被摆在桌上当装饰,这恐怖行为简直让沈吉失去了形容能力。
就连梦傀都吐槽:“救命,我san值掉没了!”
沈吉暗想:“肯定是心印想击溃玩家的心理防线,可我怎么觉得,就我一个人很难受呢?”
的确,桂喜和许如知吃得香甜,江之野虽没动筷子,但也平静地在旁作陪,满脸饶有兴致。
其余地羊斋里的人更别提了,这对他们本就是司空见惯的场面,就和草原聚会摆上几个羊头牛头似的,没谁多在乎半分。
沈吉无奈,只能躲站在江之野身后,好在此刻他也没工夫纠结桌上的恐怖吃食,因为一瞧见阿丹和另外两名少年正被捆在厅堂的地毯上瑟瑟发抖,便担心事态不妙——
做人不能恩将仇报,这道理很简单,可在这个剧本世界里,活着是件很奢侈的事情,阿丹重落魔掌,当真能独自承担所有吗?倘若他招供出了江之野,这厅内厅外全是危险对手,馆长该怎么逃脱?
强烈的不安让沈吉满手心是汗。
汤甄脸色难看的坐在肉炉旁边,烤着手说道:“人都到齐了,现在讲讲吧,你们是怎么跑出地牢的,又是谁把你们藏在了粮仓?”
三名少年皆倒地颤抖,不敢吭声,而江之野看向阿丹的眼神则有一丝微妙。
汤甄失笑:“我明白,你们想着自己多半是活不成了,招与不招都无关紧要,没理由对我开口。不过算你们走运,今晚我临时找只替代品,用不到那么多羊了。”
许大人狗腿地给桂公公夹去沾了香料的肉片,然后自己也吃得一脸餍足,称赞道:“汤师父好手艺,每次都很惊艳,四海之内绝无对手啊。”
“不过是个打边炉罢了,算不上什么手艺。”汤甄得意地哼了声,继续宣布道,“接下来我准备放掉一只羊,谁先开口,谁就走。”
好恶毒的谎言,他早就给阿丹喂好香料,是绝不可能放的,这么讲,纯粹是想骗出真话。
沈吉不由握紧拳头。
万万没想到,显得最害怕的阿丹还真的最先开了口,他竟然抬头大喊道:“是阿吉救的我!是沈吉!”
众人投来诧异的注视,沈吉怔愣,几乎不相信自己的耳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