沉橘(24)

　　说话不委婉的人类真是太讨厌了。
　　祁郁不用回头，也知道自家猫猫在心里头正说坏话，挑了挑眉，不再接话茬，而是从口袋里将那五百块钱掏出来，排成扇形，在中意眼前晃了一晃。
　　然后十分满意地看到猫猫的眼睛“嗖”一下亮了起来。
　　小财迷。
　　他在心里评价一句。
　　粉色的钱币晃人眼，中意变成人许久，早已经清楚这东西在人类世界的重要用途，心底开心，却还要矜持地端坐着，故意咳一声，问祁郁。
　　“这是什么呀？”
　　祁郁莫名地起了坏心思，凑近了些，拿手指撑开中意衬衫扣子中间的缝隙，把钞票夹了进去。
　　“喏。”
　　“你赚来的工钱。”
　　“咦？”
　　中意眨了眨眼，这次是真切地带了点惊讶。
　　“我也有吗？”
　　“为什么没有？”
　　祁郁忍不住笑，坐去他旁边，同时不动声色地把沙发靠背上盘成一个圈的尾巴捉进了掌心里。
　　“你跟着我一起去工作，”
　　“帮我带水，递纸巾，而且还摘了足足四颗桃子。”
　　毛绒绒的一团在掌心里不听话地动来动去，祁郁拿两指夹着，很轻地揉了揉。
　　“我们乖宝这么辛苦能干，”
　　“当然有工钱。”
　　“也没有啦。”
　　中意叫他夸得有些不好意思，指尖无意识地揉了揉衣角，唇很轻地抿起来。
　　祁郁才发现，原来他嘴角有一个很小的笑涡。
　　只有一个，小小圆圆的，叫人说不出地喜欢。
　　“只是有那么一点点能干而已喵。”
　　他弯起食指和拇指，对祁郁比了一个“一点点”的大小。
　　然后被后者捏住手指，轻轻撑开，把一点点的距离变大了很多倍。
　　“有这么多。”
　　祁郁微笑着，纠正他。
　　“噢。”
　　中意垂下眼，茸密的眼睫扑簌，微微颤了颤，抿着嘴小声应了一句。
　　圆圆的笑涡又溜出来，在祁郁眼前跳了个舞。
　　祁郁愣神了一瞬间，有些不大自在地别开了眼，找别的话题。
　　“我买了水果。”
　　他将进门时搁在玄关的袋子拿过来，递给中意看。
　　菠萝，葡萄，哈密瓜。
　　都是冰棍里中意喜欢的味道。
　　“哇！”
　　猫猫看着袋子，发出了一声没有见识的感叹。
　　“好多哦。”
　　“都是给我的吗？”
　　赚钱真的好好噢！
　　“嗯。”
　　祁郁弯了弯唇角，摸了摸他露在外面的耳尖。
　　“一会儿洗干净了，等晚饭后再吃。”
　　中意伸手，在深紫色剔透的葡萄粒上很轻地拨了拨，抬起头很认真地问祁郁。
　　“那，吃完还有吗？”
　　祁郁叫那样一双眼睛看着，不可避免地，再次失去了思考判断能力。
　　“有。”
　　“想吃多少都可以。”
　　要不等明年，干脆在镇子上给猫猫买一个葡萄园吧。
　　【作者有话说】
　　色令智昏祁郁2.0版
　　猫猫:哪个好人会在别人看柯南的时候剧透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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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1章 我说了才算
　　晚饭后，祁郁洗了一小串葡萄，配着菠萝和哈密瓜切成丁，拿玻璃碗盛着，叫中意捧在怀里用叉子吃。
　　中意变成人后，很学了些处世规则。
　　三样水果一样尝了一口之后，抿了抿唇，挑了一小块哈密瓜，拿叉子举着，伸到祁郁眼前。
　　“很甜。”
　　他对祁郁讲，看对方张开嘴咬下去，才满意地将叉子收回来。
　　好的，投喂人类任务完成。
　　接下来这一碗都归自己了。
　　他刚洗过澡，换了一身黑白相间的奶牛睡衣在沙发上坐着，抱着水果碗聚精会神地继续看《名侦探柯南》。
　　一条小腿曲着，另一条垂在沙发边缘，脚尖很轻地晃一晃，踩在纯白的长毛地毯上，身上带着一股很甜的草莓沐浴露香气。
　　祁郁莫名地觉得齿尖有些发痒，于是在他身旁坐下，手臂伸长，搭在身后的沙发靠背上，从猫猫怀里揪一颗葡萄吃。
　　酸甜的汁液在口腔中爆开，混着果肉颗粒，从舌尖滑下去，像是一整个夏天。
　　祁郁觉得自己有一点卑劣。
　　他竟然有点希望身边人保持现在的样子，只被自己看到，只被自己拥有。
　　全副喜爱与信赖，全身心地仰仗自己。
　　只做被他养大的猫猫。
　　能够只属于他，才最好。
　　这念头起得莫名，出现在脑海中的一瞬，就叫他止不住地心惊。
　　中意刚刚从猫咪变成人，对于人类社会的规则和惯例，所有人生经历都是一张白纸。
　　可他不同。
　　他真真切切地在这世上生活了二十四年。
　　什么该做，什么不该做，他应该比任何一只懵懂的猫咪都清楚。
　　这样的念头是不合适，也是不道德的。
　　这样想着，嘴唇上蓦地一软。
　　中意揪了一颗葡萄，拿手指抵着，很坚定地塞进了他的口中。
　　白皙柔软的指尖抵在唇边，不明晰的一点温热，一晃而过。
　　祁郁：“……”
　　就是说，人真的要那么坚守道德吗？
　　都坚守了二十四年了，偶尔不坚守一次，也没太大关系吧？
　　***
　　道德问题在当晚被暂时搁置到了一边。
　　祁郁正面临一个更加严峻的问题——中意发烧了。
　　从开到十六度的空调、冰箱里的果盘和冰激凌球连带着站在电梯门前分析案情的少年侦探团统统被祁郁列为罪魁祸首，并被挨个批判了一遍。
　　中意烧得脸颊泛着红，长而弯的眼睫下水汪汪一片，裹在被子卷里，扑腾着对他反驳。
　　“和冰激凌没有关系！”
　　“祁郁。”
　　“你不能……颠倒白黑。”
　　“是颠倒黑白。”
　　祁郁冷酷无情地地捉住他的手腕，重新塞回被子里，并宣布。
　　“学会三十……不，一百个成语前，都不许再吃冰激凌了。”
　　“你讨厌！！”
　　中意气呼呼地瞪了他一眼。
　　“我不要看见你了。”
　　说完，和冬眠的松鼠似的，卷着被子慢吞吞地翻了个身，只肯给他留个背影看。
　　祁郁盯着眼前浅灰色的被子卷，戏谑地挑了下眉，伸出手指，没费什么力气地在上头拨了拨，将人重新滚了回来。
　　“怎么办？”
　　他对里头的猫猫好整以暇地摊了摊手，“好像又看见我了。”
　　中意：“！！！”
　　太坏了！
　　人类怎么可以这么坏！
　　对猫猫一点都不好！
　　他烧得头昏，手脚酸软一片，眼皮又沉，睁开都费劲，还是强撑着一口气，气势汹汹地和祁郁吵架。
　　“我要把眼睛闭上！”
　　祁郁勾了下唇角，似笑非笑，手指很轻地在他眉骨下面一点的位置点了点。
　　“还挺聪明。”
　　指腹温热，从那一点薄而透的皮肉上蹭过，密而长的眼睫像是枝头的月，落在指尖上。
　　“不许闭。”
　　他凑近了些，声音很低地对中意讲。
　　语气里的威胁意味很重。
　　猫猫几乎要被他气迷糊了。
　　“凭什么不许？”
　　浅琥珀色的眼睛瞪得滚圆，眼底澄澈明净，映出两个属于他的小小的影。
　　祁郁很轻地笑了一声，气息落在那一双长而弯的眼睫上，后者不可控制地很微弱地颤了颤。
　　莫名地，这一点微乎其微的动作叫祁郁心中生出些恶劣的快活。
　　“因为我不同意。”
　　他很随意地找出话来打发中意。
　　“你是我的猫。”
　　他对裹在被子卷里的人挑了下眉，“我说了才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