神和他的小白狼(31)
“汪汪汪汪汪汪汪!”
人们恍然:“哦哦哦!这个萨摩耶在求救!狗狗在求救!快打120!”
路槐卸了口气。
萨摩耶……
也罢,不就是几声狗叫吗。我们白狼,能屈能伸。
入V三合一
睁眼,入目是医院病房天花板,淡蓝色的隔离帘,以及吊瓶。
青年脸色如纸,呼吸微弱,他氧气面罩随着呼吸蒙上来的白雾,都比别人的要小一块。
“醒了吗?”病床旁边的人见他睁眼,赶紧探过来。
于是殷弦月的视野里,半张脸挡住了天花板。
他眯了眯眼,声音隔着氧气面罩像闷在罐头里:“贺琦?”
怎么会是贺琦……殷弦月冒出一个恐慌的念头,会不会之前的半个多月,只是他躺在病床上的一场梦?
想到这里,殷弦月瞳仁微颤,他偏过头,想要在病房里寻找路槐的身影。
贺琦叹气,他先按了护士铃,然后很小声地说:“是路槐来找我,把我带来医院的,我一开始没认出,他就咬着我的裤子拽我……然后看见了他的眼睛,是红的,我猜他可能是路槐。”
殷弦月松了口气,他尚没有什么力气说话,只虚着嗓子用气音问:“他人呢?”
贺琦抿抿嘴,坐到凳子上:“他好像暂时变不成人,一直是白狼的外形,也说不出话……我没办法,我只能……”
贺琦说一半停下了,仿佛难以启齿。
这让殷弦月更急,蹙着眉,眼神焦虑地望着他。
不巧护士进来,观察了一下殷弦月:“病人醒了是吧,稍等啊,我让医生过来。”
护士在床尾的速记板上填下殷弦月醒来的大致时间,接着去调整了一下隔壁床打呼噜大爷的输液管才离开。护士离开后,殷弦月艰难地起来些身子,胳膊肘撑在床垫,问:“你把他怎么了?”
贺琦无奈道:“我真的没办法,他没有狗证也没有牵引绳,体型又那么大,白得那么显眼……我说他是白毛德牧,把他放在宠物店……寄养了。”
“……”殷弦月戴着氧气面罩还是觉得自己窒息,“你把我的男主,放宠物店里,寄养了?”
“是的。”贺琦点头。
可正如贺琦所言,以路槐的现状在这个世界,的确没有更好的办法。
不多时,医生进来病房,推了推厚重的眼镜后,顿了顿,才说话:“你自己应该有数吧。”
殷弦月点头,久病虽没成良医,但这么久病下来,对自己的状况已经非常了解。
医生就过往病史和这次入院的检查结果,只让殷弦月按时吃药,多静养,按时复查。殷弦月谢过医生后,平躺了一会儿。
安静地吸完这段时间的氧,点滴也眼见着挂下去一大半,护士过来摘掉了他的氧气面罩,并又抽了一管血。
“他在哪家宠物店,我去接他。”殷弦月说。
贺琦:“你还是先休息吧,身体要紧,你担心他做什么,他怎么都不会吃亏,杀人打怪跟砍瓜切菜似的……”
贺琦说着说着没声儿了,殷弦月幽幽地瞪他,也不说话。
病房里只剩下隔壁床大爷打呼伴随咳嗽的声音,护士进来过两次,第二次进来的时候,又给殷弦月挂上一瓶水,然后告诉他们医院食堂已经开餐了,言下之意贺琦该去给病人打饭。
贺琦会意,看了眼殷弦月戳着滞留针的手背,透明的药液顺着输液管淌进去,想来他应该不至于自己拔了针跑出去找路槐……
“我先去给你弄点吃的。”
殷弦月说:“谢谢。”
礼貌是拉开人际关系的好方法,不知道为什么,殷弦月设想了一下,如果守在这里等自己醒过来的人是路槐,那么他应该不会说谢谢。
不孝子,该你的。他想。
这么想着,倏地笑了一下,接着不知是药物作用,还是他真的太虚弱,慢慢地又睡了过去。
中间迷糊着,有人把床摇起来了一些,他被人喂了些小米粥,等到再次醒过来时,已然是深夜。
隔壁床的大爷还是鼾声如雷,病房窗户的密封性不是很好,窗帘轻轻地在向屋子里涌。睡眠是一种非常有效的自我修复,这长长的一觉睡醒,他觉得舒服了很多。
躺了太久,他想坐起来顺一顺气,然而……
“唔!”起一半,赫然与床尾一只白色公狼四目相对,那白狼迅速扑过来一只狼爪按在他嘴唇,将他又按回枕头上。
幽暗的病房,野兽四脚站立于病床上,狼尾下垂,他低头与青年对视。月光从微透的窗帘印进来,殷弦月看着这俊逸无比的狼,心跳监测仪出卖了他,原本正常的频率忽然疯狂“滴滴滴滴”。
“路槐?”他轻声问。
白狼点了一下头,然后坐下。
殷弦月撑着坐起来,一人一狼,相顾无言了半晌。显然,路槐此时虽然是兽态,但打开宠物店的笼子再潜入医院找到殷弦月,对他来讲不是什么难事。
所以殷弦月省去了“你怎么过来了”这种问题,直接问:“是不是传送点失效了?”
白狼点头。
果然,否则路槐应该从暗巷回去洛尔大陆……
殷弦月又问:“狼形态会持续多久?”
白狼举起一只爪子,刚举起来就立刻放下,因为猛然想起这个人他会捏自己肉垫。
“5天?”殷弦月试着询问。
狼点点头。
这是件苦恼的事情,路槐在这里不得不装成狗,不然会更麻烦。他此前在宠物店就差点被老板识破,还好他拼命扬着尾巴,总之做尽了背叛祖宗的事。
“那也没办法,你这么晚找过来,是怎么了?出什么事了吗?”殷弦月问。
路槐确实有话要说,但他这会儿是狼,本来面目表情就贫瘠,靠比划的就更别想……殷弦月“哦哦”了两声,扭着身子去拉床头柜的抽屉,里面有纸笔,用来写入院评价的。
有纸笔的话就好多了,起码狼可以叼着笔写字。
结果抽屉刚拉开,隔壁床大爷忽然鲤鱼打挺地坐了起来。
那大爷坐得笔直,殷弦月动作一僵,少有的,连路槐都怔愣了一下。
大爷打哈欠、伸懒腰、掀被子,也不知道为什么这病床之间的蓝色隔离帘没有被拉上,殷弦月管不了那么多,眼看大爷就要扭头看过来了——
他拽着狼腿拉进被窝,自己的腿压在狼身上,棉被一盖,装睡。
大爷扭头看了一眼,打着哈欠往卫生间去了。
被窝里的人紧紧抱着狼,路槐一动不动,殷弦月也不动,双方都很紧张。
所以说写书的人也不必将人物塑造得如此巨细无遗,比如路槐的肉垫是粉色,比如路槐的毛发柔软,比如一只狼身上有乌木沉香味……
路槐也没能好到哪里去。
他在这短暂的时间之中,脑袋里冒出来一个无论如何都压不下去的想法——
自己是被神紧紧抱在怀里的小狗。
并且,狼卓绝的听力,让他能无比清晰地听见殷弦月心脏的跳动,甚至他有一丝欣慰地觉得,这颗心脏此时跳动得非常有力量。
路槐在黑洞洞的被窝里眨了眨眼,他感觉到有轻微的呼吸困难,他不知道是因为殷弦月紧紧搂着自己的脖子,还是因为这被窝里的空气紧缺,总之……
紧张。
这是路槐一生中从未有过的感觉,他非常紧张。
狼趾紧张、狼耳紧张、喉咙紧张。当年在瘟疫沼泽清剿臃怪,1v3被围殴到差点折了一条狼腿都没这么紧张。
终于,洗手间里的抽水马桶哗啦啦响了一通后,大爷回来病床重新躺下,殷弦月才松了口气。
他轻手轻脚地拎起被子,和里面的赤瞳四目相对,一时间,双方都有点凝固。
“呃。”殷弦月试探着发出了一个单音节。
“嗯。”狼也发出了一个单音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