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天恶犬也没有牵绳(61)
长光对此回以嗤笑:“我敢打赌,你会比他先成亲。”
肃云卿抽了抽嘴角:“真的吗……”
长光点点头:“他如此的不靠谱,活该一直娶不了亲。”
肃云卿就是个半大的少年人,比起成天游手好闲、不务正业的兄长,他更加崇拜力量强大又具有智谋的长光,而且长光说的话还有这么几分道理,肃云卿几乎是毫不犹豫地就点头赞同了。
星北流在一旁感到有趣。
实际上只是肃湖卿故意不愿意显露自己的锋芒。
他早些年清理肃家已经做了太多惊世骇俗的事情。坐上肃家主君的位置后,为了不再过分地显露自己,肃湖卿在朝中领了个翎猎骑的职位,看样子对权势并没有多大兴趣,只要不再建功立业,往后这辈子差不多就这样了。
为了避免争端,让自己看上去只是个耽于享乐的颓丧贵族,实际上对自己的弟弟给予了很高的希望。
否则怎么会那么早就把肃云卿弄进翎猎骑?凭借着他与长光的交情,以后肃云卿定然能够升到长光左右手的地位。等到那个时候,肃云卿继承陈国公的权位,也不会有人反对了。
“大公子。”肃云卿恭恭敬敬地给星北流行了一礼,“你们在这里是……”
星北流连忙招手让他不必多礼:“来帮小妹选衣服布料。”
小妹?肃云卿的神色似乎有一瞬间的怔愣,但他很快露出开朗的笑容:“大公子的小妹?是那位四老爷的女儿吗?”
星北流有些许惊讶:“你知道她?”
肃云卿忽然就有些局促起来:“啊,是刺客出现的那天夜里,她亲自来寻找过您,十分担心您……”
他这样一说,星北流心里了然了几分。
肃云卿又有些惋惜地道:“可惜询问姑娘家名字的行为有些失礼,不然真想从大公子这里得知那位姑娘的名字。”
长光龇着牙笑了笑:“你要想知道,为何不自己去问?我家大公子可是把人都送到你眼皮子下面去了,这么好的机会可要好好把握。”
肃云卿怔了一下,忽然就激动得有些语无伦次:“啊……是、是吗?大公子把她送到……”
少年紧张得脸色涨红,呼吸急促起来,话都快要说不清楚了。
“嗯,最近在为小妹计划亲事。之前因为家里的原因,她没怎么受过好的教养,所以送到陈国公夫人那里去,想请姑婆帮忙教导小妹,顺便带她去见见皇城中的名门贵族,选择一门好的亲事。”
送到了他的外祖父家里?肃云卿想着少女落落大方的姿态和她清丽的笑容,不由得脑中一阵阵迷乱。
这果然是一个很好的机会啊。
“我、我……”肃云卿努力克制住自己不露出笑,“多谢大公子!多谢大统领!”
长光故意装作不懂:“谢我们做什么?我们帮了你什么吗?”
肃云卿被他说得更加不好意思了,匆匆忙忙打算告辞了:“那……那属下就先去巡逻了,你们慢走……”
大概是怕长光又说出什么戏谑的话来,肃云卿连忙跑开了。
“你逗他做什么?”
“好玩,肃云卿比他哥好玩多了,随便说两句就被牵着鼻子走了。不像肃湖卿,非要接受致命打击才能老实闭嘴。”
“致命打击?”
“嗯。就是要么被打一顿,打到说不出话来,要么就是沉重的言语攻击。”
“……你对他太狠了。”
“谁叫他老是这么贱兮兮的呢。”长光撇撇嘴,半点没觉得自己对肃湖卿做了什么过分的事情。
星北流淡淡地笑着。他们刚好走过开着粉白花的树下,有花瓣飘落下来,轻飘飘地落在过路人的肩头。
那些娇柔的花瓣被男人的肩头接住,仿佛是他怜惜这些将要零落于泥土之中的花,不让它们掉在地上被人践踏。
那笑容不是对这些弱小事物的悲悯,而是一种发自内心的担当。
他看上去总是单薄瘦弱,却用自己的肩膀扛起了许多人的美好希冀,让那些转瞬即逝的事物能够被保留得久一些。
这样的人,长光只想自私地独自占有。
他扑了过去,抱住星北流的腰,将他肩上的那些花瓣一一吹去。
星北流惊讶道:“怎么了?”
他以为长光突然心情就不好了,所以才扑过来求安慰。
长光弯着腰,让自己站着和星北流差不多高,然后把头埋在星北流颈窝处。
“没怎么。”他闷闷地道,“就是有时候很讨厌那些莫名其妙的东西落在你身上。”
☆、幸琉璃(五)
十分难得的,拥有了一段空闲下来的时光。
这几天没有什么奇怪的人找上门来——这形容是长光说出来的,专门代指星北府的那些人,还有皇族的人。
表面上看来是风平浪静的,仿佛前几天激烈的争端根本没有发生过,每个人相互见面依然会是客客气气地打着招呼,无不彰显出“气量大度”。
长光倒是乐得没人来打扰星北流,他每天呆在宫里的时间越来越少,哪怕是轮到他当值,也满脑子想的是怎样才能早点回家。
对此,肃湖卿痛心疾首地斥责道:“太昏庸了!”
长光才不在意别人怎么看,他就喜欢这样天天黏在星北流身边,这样的生活仿佛回到了过去,一起在星北府生活的日子。
星北流还养着伤,每天就看看书,或者和长光一起外出走走。他在长光的府里又栽了不少新的植物,长光好奇得很,天天变成狼蹲在星北流旁边看他忙活。
等到星北流一走开,他就先低头啃一口,好吃的、不好吃的都吐在地上,也不怕星北流过来看到。
星北流心疼自己才种下的幼苗,又拿长光没办法,只能象征性地揪着长光的耳朵,要准备教训这只不听话的狼时,他就趴在地上,露出可怜巴巴的眼神。
长光很清楚星北流从来都不舍得教训自己,所以每每看到星北流无可奈何地在他脑袋上揉一把,他就开心地扑进男人怀里。
星北流的气息……每天都可以闻到了。
看上去各方势力都没有什么动作,实际上暗潮涌动在皇宫中的每一处。
正如沉如瑜所预料,威正帝对于该如何证明星北流的身份十分头疼。虽然是皇帝,但是星北流的母亲早已不在了,那个女人的身份无法被公开,否则威正帝的颜面会在天下人面前失尽。
占有了本该送往璃狼一族的巫祭之女,生下的孩子,真不知道会被众人如何看待。
这样的话,威正帝需要其他见证过当年之事的人出来说话,这个人最好要有权威,能够使大家信服。
主母是最好的人选,她不但是当年所有事情的见证人,同时也参与到了威正帝的事情中。
但她拒绝为星北流的真实身份作证,直接以在上次刺客事件中受惊为理由,关门谢客,不见任何人。
威正帝苦恼不已,只能各种寻找当年的人。
他这边为了星北流的事情焦愁,沉如瑜那边也是如此。
本来按照计划,他们可以找到江成逝当年的侍从,而且线索说明这个人还活着,就在江家旁系的一个家族中,可是他们什么都没有找到。
眼见着时间越来越紧迫,沉如瑜每日心情暴躁,完全无心去考虑其他事情。
这是沉如琰喜闻乐见的。
威正帝和沉如瑜的注意力都在星北流身上,反而都将他给忽略掉了。这段时间,沉如琰默不作声地在暗地里持续扩大自己的势力。
朝堂之上,朝堂之下,一时间暗流汹涌。
·
又过了几天,皇城的花都开了,满城春色正是最好的时候。
星北茕过来了一趟,似乎是准备回家,先来星北流这里探望了一番。
在陈国公府里呆了几天,她看上去气色好了许多,仿佛几天的时间,少女的面容和身形都长开来了,再也不是原来那个脸色蜡黄、有些畏畏缩缩的姑娘,而是举止端庄、姿容清丽的贵族小姐。
不过,在看到星北流的时候,她就将那些做给外人看的端庄抛开了,欢快地拎着裙子跑到男人面前,笑得露出又白又细的牙:“大哥!”
“阿茕越来越好看了。”星北流摸了摸她的头发,笑着称赞道。
“哪、哪有啊……阿茕还不就是阿茕……”少女红着脸,低着头呐呐道。
星北流问了些她在陈国公府里的事情,说起这些事情来,星北茕就停不下来,一直在夸赞两位老人。
“他们对我可好啦,让我跟着大哥喊他们。”星北茕笑眯眯道,“生怕怠慢了我,什么都为我考虑着呢。”
星北流也笑了笑。
“姑婆生怕我想家了,所以就让我先回家住几天,她说过几天春宴频繁的时候就带我到处去走走。”星北茕絮絮叨叨着,“听说我要先来你这里,姑婆还叫人准备了不少东西,给你带过来。”
“上次姑婆送了我东西,我这备着回礼,还没有去看望她,下次就一起登门道谢。”星北流说着,又问道,“你一个人回去吗?”
星北茕摇摇头:“没有啦。肃公子这几天也在府里住着,他说也要回家一趟,就送我一程。”
星北流朝外面看了看:“他就在外面?怎么不进来坐坐?”
星北茕笑着道:“我本来也想让他和我一起进来的。可是他说大统领是自己的上司,贸然进来不太好,就说在外面等着了。”
“那你早些回去吧,不要让别人久等了。你父母一定也还在等着你回家去。”
星北茕笑着点头:“嗯!还有啊,谢谢大哥,如果不是大哥送我过去,我都无法认识像姑婆他们那样好的长辈呢。而且姑婆也特别喜欢我,她总是高兴得像是要哭起来一般,还说什么……看见我就像是看见了挽丫头,自从挽丫头走后,她这里就没有那么热闹了。”
“大哥,姑婆说的那位挽姑娘……是谁呀?”
星北茕只是出于好奇,然而她这个问题说出来的时候,星北流的眼神倏地黯淡了下去。
“大哥不想说吗……不说也没有关系的……”星北茕敏感地觉察到了星北流的情绪变化,急忙道。
从小那样的生活环境,让她已经能够很轻易地辨认他人的一个眼色意味着什么。
星北流朝她安抚地笑了笑:“不,不是什么不能说的事情。挽姑娘,她的名字是……肃挽卿……”
“她……是肃湖卿还有肃云卿,同父异母的姐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