雍武史略 上(79)

　　秦宇伸手理了一下他的头发，笑着说“本王有件事要告诉你”小公子奇怪的看着他，秦宇笑得更温柔，继续说“中秋时你问的事，本王想清楚了”
　　“王爷··”小公子呢喃的叫了一声。
　　“本王应该是喜欢你的”否则这一刻本王何必如此不舍，又何必害怕出征。
　　小公子愣愣的看着他，秦宇笑着拍拍他的脸，说“至于你的答案，本王回来再听你说”
　　晋王拉着披风，转身快步走了，雪棠怔在原地片刻，忽然追了出去。
　　“王爷，等一下”小公子跑出来，拉着他的披风，秦宇转身，小公子往他手里塞了一个东西又说“这是我从庙里求得平安符”
　　秦宇握着平安符，直勾勾的看着他，半晌，将平安符挂在胸口“从前王蒙每次出征，他妻子都会送他一个，如今本王也有一个，倒不用羡慕王将军了，谢谢你”
　　宣武门外，秦宇回望了一眼高高的城头，摸着胸口的平安符，本王一定能凯旋归来。
　　庸和七年正月，北胡强占木托城，陈兵二十万于北境，平北将军晋王宇率军讨伐胡虏。

　　☆、下落不明

　　宣城
　　城头上，秦宇看着前方黑压压连成一片的营寨，紧紧皱着眉头，他已经来了三日了，本以为来势汹汹的胡人会等不及他到就开始进攻，所以在京城就拟好了进兵方略，来的路上就已经发往各城守将，谁成想胡人居然迟迟没有动静。
　　军帐内，秦宇看着身后的地图陷入沉思，胡人不进攻，只有可能是在等待时机，可是到底这时机是什么呢！
　　“王爷”赵志平和王蒙一起进来。
　　秦宇挥手示意他们坐下，自己也坐下对他们说“本王猜想胡人迟迟不进攻，看样子像是在等待什么”
　　“难道在等人应和”王蒙猜测说。
　　秦宇摇摇头“除非他能在晋国变出一支军队，否则绝无可能”
　　赵志平皱着眉头想了一会儿，犹豫的说“如果不是王将军说的，那胡人是不是骗我们，故意在宣城拖住王爷，然后从它处用兵，可是···”
　　“可是，近几日试探和胡人的调配，此处确实是胡人精锐，也不像虚张声势，确实有近二十万人”秦宇接着他的话说。
　　赵志平点点头，这也是他想不明白的地方，胡人想在别处用兵，可是哪来的人呢？
　　帐内陷入了沉默，王蒙看着沉思的晋王和赵志平，犹豫的说“王爷会不会是别的部落的胡人啊”
　　是啊！秦宇和赵志平互相看了一眼，一心只想着呼延部，忘记了胡人不只有呼延部还有其他人。
　　“若真是如此的话，你们两个即刻率三万骑兵到朔城，要朔城守将宋毅到渔阳与孔石合兵一处，命童安率领南营骑兵到辽城”
　　“王爷，若这是敌人的计谋，故意让王爷分兵呢”王蒙问。其他部落率军从别处用兵只是猜测，若是一旦分兵后，胡人进攻怎么。
　　“本王会让范相好好调查一下其他部落，你们先去，若是敌人计谋，宣城受袭，本王会派飞骑传讯，你们立刻来驰援便可”
　　宣城五万骑兵和本部人马，凭借宣城的坚固等到救援并不难，现在主要要弄清敌人到底在哪，是谁。
　　赵志平和王蒙领命离去，秦宇又叫范文田过来吩咐他去查看一下其他部落的动静，并且抽调一批晋国军精锐即日出发，以备不时之需，范文田领命立刻前往蓟城。
　　晚上，秦宇出去巡察了一圈营盘，又到城墙上查看了一遍胡人的驻地，还是没有什么任何变化，赵志平他们这时候应该已经按他的吩咐到达朔城，不如明日上午自己率全部的骑兵攻打一下胡人的营地，看看到底是什么怎么回事。
　　夜里，正当憨梦，忽然一阵喊杀声传来，秦宇猛的从床上坐起来，还没来得及去抓佩剑，一队侍卫冲进他的营帐，为首的竟是宣城守将江正文。
　　秦宇立刻觉得不对，高声问“怎么回事？”难道是士兵哗变。
　　“王爷，胡人进城了？”
　　“什么？怎么会这么快？”秦宇震惊的问。
　　江正文一边防备着门外一边对他说“王爷，您快快上马，末将等护送您离开这里”
　　秦宇回神，知道现在不是分辨的时候，刚要穿上甲胄。江正文却过来跟他说“王爷，您穿着末将的甲胄，这样安全一些”
　　秦宇看了他一眼，犹豫了一下立刻就穿上了，二人互换了甲胄，江正文立刻掩护着秦宇向外冲。
　　江正文率领晋王护卫，尽量不引人注目的向城门奔去，秦宇四下打量，心中既惊骇又奇怪，宣城被攻占的很彻底，放眼望去尽是胡人，北境军被有组织的分割在各处，正被逐步消灭。
　　“站住”
　　一名胡人小卒用生硬的汉语大喊一声，江正文看了一眼，立刻下令快走，秦宇被他们不动声色的裹在中间，向城门口疯狂的策马逃离。
　　这片刻的动静，惊动了附近一名胡人将军，转头看着他们兴奋的说了句什么，秦宇没有听懂。
　　“王爷，那胡人已经发现晋王在这里了，但应该没发现您，末将去引开他，王爷赶快离开”江正文解释一句就要离开。
　　“不行！”秦宇当机立断的说“哪有晋王掩护手下离开的，胡人也不傻，随本王杀出去”
　　晋王一脸杀气，斩钉截铁的样子，江正文愣了一下，随即疯狂的抽着□□的骏马，护卫组成冲锋阵型，将秦宇和江正文放在中间，向城门靠去。
　　自己只有一百多名护卫，不能耽搁片刻，否则敌人越聚越多，秦宇看着前方堵在门口的胡人，忽然盯着一处。
　　“正文，那里”
　　江正文顺着他的手一看，那是刚刚空出的缺口，立即带人冲了过去，终于在敌人合围前冲出了城门。
　　宣城军府
　　“禀告王子，士兵发现晋王的踪迹”
　　“立刻派精锐骑兵追”呼延泰赶紧吩咐。
　　“哎”呼延靳上前拦住他“四弟何必着急，宣城已破，北境军失败是早晚的事，一个晋王不值得四弟着急，大哥之前就跟你说，有了我的情报破宣城是迟早的事”
　　“可是大哥的情报却来晚了两日”呼延泰冷哼一声。
　　“那又如何，宣城还不是破了，下一步就是京城，何必非追着一个晋王，大雍天子难道还比上一个晋王”
　　“是啊”呼延都也在一旁附和“父王的命令是京城”
　　呼延泰斜睨了一眼他的两位哥哥，懒得和他们解释，即便按照呼延靳的情报，宣城也不能破得这么容易，这说明在晚的两日里，要么是晋王知道有人泄露了机密，要么是他猜到哪里不对劲。
　　宣城人这么少只有可能是晋王分兵了，他隐隐有种预感若是捉不住晋王，那么宣城这一战根本就是白打。
　　“那小弟就不再这妨碍两位哥哥了”呼延泰里也没理会他们，带着刚才报信的士兵，匆匆上马离开。
　　宣城东，一处隐秘的树林中，秦宇刚刚摆脱胡人的追赶，天已经泛青了，他接过侍卫递来的水壶喝了一口。
　　“正文，到底怎么回事？”
　　江正文也喝了口水说“末将也不知，总之胡人不是从北面进来的，而是从南面进来，而且我军溃败的极快，末将几乎没反应过来就被胡人冲进来了”他停了一会，侧耳听了听，没听见什么动静才又接着说“王爷，末将看了一眼坞城方向，火光冲天，想是他们还袭击粮草”
　　坞城？南面？怎么一夜之间到处都是胡人，秦宇低着头不说话。
　　“王爷，此处不安全，我们该去哪？”江正文问。
　　“辽城”秦宇冷静的说。他不知道胡人怎么突破防线，但却知道他们想要什么，况且，听江正文的话，兴许胡人是从西面绕过来的，辽城应该还没有事。
　　晋王的冷静稳定了人心，江正文从新组织了队伍，在密林中向辽城方向前进。
　　宣城被破，消息一夜之间传遍了北境，并极快的传遍了大雍的大江南北。
　　晋王下落不明，二十万胡人铁骑即将兵临京师，得到消息的各方有喜有忧，王谦和听说晋王下落不明后，立刻进宫和宣帝商量对策，不过老丞相一脸灰败的从宫内出来，众人明白，守住京城难如登天。
　　吴国，付玉思提前知道，但对晋王只是下落不明不太满意，不过也没太在意，如今吴国该筹谋何时率军北上，就连安阳不成气候的赵王都跃跃欲试。
　　晋王府
　　这里似乎被人特意隔绝了消息，但是漫天的传闻如何挡得住，后园公子们的恐慌终于传到了晋王院子。
　　小福子皱着眉头，紧紧抿着嘴唇将门关好，他刚刚和雪公子说了外面的传闻，雪公子没有任何表情，两眼发直的看着他，他心里既难过又害怕，颤着脚步就离开了。
　　雪棠坐在他和晋王常待的小间内，从小塌正对着的窗口望出去，晋王堆得雪人还歪歪扭扭的迎风而立，可是那么鲜活的一个人怎么可能没了，什么叫‘下落不明’，雪棠不敢深想。
　　他手一抖碰翻了桌上的茶杯，桌上的水迹映出他灰白的面孔，他说不出的厌恶，拼命的擦着，但面孔却越来越扭曲，越来越可怕。
　　雪棠终于支撑不住，趴在桌子上，死命的捂着嘴，想将那要溢出的恐惧压回去。
　　“你不该骗我”
　　大雪山的顶峰，风前辈摇摇望着北方，长长的叹了一口气，大雪山虽然距北境远的很，但他也听说了那边的战事。下落不明？他明白那只是没找到尸首罢了，狼烟遍地，王侯和士卒的命都一样，脆弱的很。
　　只是风宗主还在犹豫，他到底要不要将这个消息告诉那个顽固的徒弟，自去岁白云飞在京城回来，只说了一句‘去迟了’就再也没与他说过其他的事情。
　　但是看云飞神态，他也大概猜到了事实，云飞没有像之前那样心境受损，遭到重创，休息了三日便好了。可是从此魂便像丢在了京城，每日怔怔的独自在后山禁地住着，还对他说是自罚私离之过，却不过是将自己锁住罢了。
　　又长长的叹息一声，风宗主还是转身往后山的方向走去。云飞，这世间的事还是要你自己了断，为师无论怎样都帮不了你，况且··况且你愿意去就去吧！免得余生空剩叹息。
　　吱呀一声，他推开了小木屋的门，白云飞正坐在床上调息，听见有人进来，才慢慢的睁开眼睛。
　　“师父”白云飞唤了一声。
　　风宗主走到他身前，看着他和蔼的说“云飞，为师跟你说一件事”
　　白云飞看着他，师父的慈祥的眼神里带着哀伤，他低下头不敢继续看，问“什么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