嫡子身份——许一世盛世江山(87)
但许七郎说他在感情上开窍了吧,他心里又对任何女人没兴趣,四姐儿和五姐儿他是当成了亲妹妹,要说他没开窍吧,他一天到晚还在为到底是和季衡多亲昵些还是少亲昵些而忧愁呢。
四姐儿看许七郎对五姐儿那么说,心里自然是不大爽快,但她也没说什么,只是将手里的酒杯放到了许七郎跟前,说,“七表哥,酒。”
许七郎赶紧对她道了谢。
季衡可不明白四姐儿和五姐儿那些心思,他仔细洗了手,正盯着凉亭旁边的菊花看。
这时候,院子门口跑进来了一个人,正是荔枝,荔枝一向风风火火,没个稳重大丫鬟的样子,冲进了凉亭里,急急忙忙地给里面坐着的几个姑娘请了安,而且直接免掉了比较熟悉的许七郎,就凑到了季衡耳边去说了悄悄话。
大家都惊讶地看着两人,只见荔枝说了两句,季衡的脸色就变了一变,但是马上又是那副八风不动的镇定样子了,季衡对大家道,“有位客人来访,我先回去了,你们继续吃。”
他起身就走,几个人只见他被荔枝带着,飞快地到了院子门口,然后穿过那条穿堂消失了。
许七郎看只有自己一个人在这里,也不好多留,便也起身要走了,三姐儿也站起了身来,她是个聪明的人,而且有野心,看季衡那么匆忙,她心里就想到了什么,说道,“衡哥儿这忙忙碌碌的,到底是什么客人呢。”
许七郎反而没有三姐儿这么敏感,说,“这个倒是不知了,他在外面,结交的友人不少。”
说着,就对几个姐姐妹妹拱手告辞了。
他想着回去了该让丫鬟给几个姐姐妹妹都送了礼才行,那套玻璃花插就给五姐儿做赔偿,又送个小玩意儿,三姐儿和四姐儿也都要送,以免厚此薄彼。
许七郎走了,三姐儿心里已经有了一番计较,她说姑娘家不能吃太多螃蟹,也就将剩下的都赏了下人,又让人收拾了桌子,就说自己吹了风头有点不舒服,就回房去了。
四姐儿便也跟着她一起走了,留了五姐儿收拾了自己的酒壶和酒杯,看着那只坏了的梅花杯,这琉璃烧得十分纯净,即使摔坏了,但是还是十分漂亮,这还是不能乱扔,刚才初雪收拾了,也依然是用盒子装着放在旁边的,她就让人捧着东西,去洗了送回给六姨娘那里去,挨骂挨打再说。
三姐儿回了自己房里,已经有了主意,她将手洗了一遍又一遍,然后飞快地换了一身漂亮衣裳,是新做的新衣,她本就长得美,换上这一身新衣,就更是如穿花的艳蝶一般了,又让了最会梳头的嬷嬷给自己梳了头,脸上重新施了脂粉,但是又不过分,一切都恰到好处。
她在那价值千金的一小片西洋玻璃镜子前仔细照了自己的头发和脸,对着镜子里自己细瓷一般的肌肤,婉转生情的眼睛,她有了些信心,便又在大的穿衣铜镜前照了自己的全身,然后深吸了一口气。
四姐儿和三姐儿是住在一间房里的,只是房大,两人各睡各的床,三姐儿在这里表情严肃地打扮,她就坐在椅子上翻着书,看三姐儿一切都收拾好了,她默默地拿了自己那只压箱底的白玉手镯子去套在了三姐儿的手腕上,三姐儿的手腕白白嫩嫩,精致无匹,套了那白玉镯子在上面,镯子和手腕互相映衬,都是少见的美得惊心。
四姐儿平常话少,即使年岁小,其实也心里透亮,问她姐姐道,“姐姐,要我一起去吗。”
三姐儿愣了一下,说,“就给衡哥儿送那盒信笺去,哪用得着几多人,我去就行了。”
四姐儿往后退了一步,道,“也不定就是他来了。”
三姐儿本就向往着入宫一步登天,自从两年前在衡哥儿那里偷偷见了看望衡哥儿的皇帝一面,三姐儿就更是疯魔了,心里是非入宫不可的。
之前西宁侯邵家的大公子让人来探问三姐儿,当时还不知道他已经有了正妻只是想纳妾,三姐儿就已经在私底下和她说,不愿意和邵家结亲,后面知道邵家这个大公子居然是想纳她为妾,就更是把心高气傲的三姐儿气得脸色铁青,好几顿吃不下饭,觉得自己受了深深侮辱,这下更是被激得只想入宫了。
三姐儿没有理睬四姐儿那话,她调整好了自己的面部表情,去拿了那一盒做好的薛涛花签,飞快地就往外走了,暮雪赶紧跟了上去。
三姐儿怕自己走得慢了,皇帝说不定就走了。
93、第七十五章
季衡回到自己的房里,看到皇帝杨钦显正坐在罗汉榻上,榻上放着小桌子,小桌子上是围棋棋秤,上面还摆着季衡正在琢磨的一盘棋,杨钦显手里摸着一只黑子,黑子在他的指尖被摩挲着若隐若现,看到季衡进来了,他就放下了棋子,站起身来,说,“君卿,好几天未见了。”
季衡算了算,其实也就真的只有几天没有见了而已,在这几天之前加一个好字,总有一种让人不知道说什么好的感觉。是要感谢皇上的惦念,还是惶恐自己让皇帝惦念了呢。
皇帝起身相迎的人,实在不多,季衡赶紧上前去,对着皇帝下了跪,“微臣万死,竟然不知皇上您要来,没有前往迎接。”
皇帝已经上前将他扶起来了,“在朕跟前,不必多这些虚礼。”
这么说着,已经拉着季衡也去榻上坐下了,因为榻很宽,两人就直接坐在了同一边。
房间里只有皇帝和季衡两人,跟着皇帝来的太监和侍卫都守在外面的,季衡的丫鬟也没敢接近,都在外面。
季衡坐下后,没等皇帝苦诉衷肠,就直接无趣地说道,“皇上这些日子如此忙碌,若是有事,直接招臣进宫就是,皇上怎么亲自来了我家,这让微臣实在惶恐。”
皇帝盯着季衡看,季衡在家里时,总会被许氏给打扮得过分漂亮的,反而是进宫的时候要注意庄重,穿得老成而端正,没个特色。
季衡今日穿着浅紫色的深衣,衣裳上绣着紫玉兰和鸟雀,深紫色的腰带将腰给束了出来,真有些男女莫辨的感觉。
季衡很多时候觉得她母亲给他准备的衣裳有些问题,但是在这一点上,许氏是从来没有商量的,季衡也只得不和她多说了,只要出门在外的时候不要穿这么男女不辨的衣裳就好。
其实说起来,京里的江南的书生士人们,大部分是愿意把自己打扮得花枝招展的,更甚者有些比女人的衣裳颜色更艳丽,而且还香喷喷,熏衣是风尚,这也正是许氏胭脂香料生意兴隆的原因。
季衡所穿绝对没有出格,但是他觉得自己长相上已经让人乱想,要是穿衣又这么不分明,就实在不好了。
皇帝觉得季衡这一身衣裳很好看,便目光灼灼地盯着他从上到下从下到上看了好几遍,看得心里一腔暖流热得要沸腾了,这才收敛起来,轻咳了一声,说,“朕这些日子的确是够忙,之前也传过你入宫,但你不是正好去了山上拜佛。朕今日就自己来了。”
季衡蹙眉道,“虽然吴王已经兵败,但是他在杭州那富庶之地经营了这么些年,手里定然还有些人的,京里现在也并不安全,皇上您还出宫来,真是不拿自己的安危当回事。要是您出了什么事,微臣真是万死难辞其咎了。”
皇帝叹了一声,道,“朕是偷偷出来,又是临时起意,哪里那么容易遇到危险,君卿,你是思虑过多了。”
季衡还是道,“皇上,您还是不宜在我家久留,微臣这就送你回宫去。”
皇帝看季衡这么在乎自己的安危,自然是高兴,但是这连季衡的手还没有握热呢,就要起身回去了,不由又有些失望,道,“朕到你这里来,其实也是想和你说说正事。”
季衡心想咱们也只有正事可说,之前说的难道不是正事?
他很恭敬地道,“皇上,是什么事?”
皇帝说,“朝臣里公然有人上书,说不宜处死吴王,圈禁即可。”
季衡愣了一下才说,“这怎么能行。”
皇帝道,“朕自然也是这个意思,朕直接让李阁老将上此书的大臣打入诏狱了,不过后来才明白,不想处死吴王,这是太后的意思。”
季衡皱了眉,但是看皇帝说这话的时候并不激动,只是平平淡淡叙述一个事实,就明白皇帝已经有了主意,便问,“那皇上,您的意思,是要怎么办呢。”
皇帝凑近他低声道,“你之前给朕的杀手,朕哪里找得到比你更信任的人握着,所以,朕想还是将人交给你吧。吴王在路上,既然有他的党朋想去救他,那么,就遭受乱箭误杀而死好了,被误杀,这也不是朕所能阻止的。”
皇帝淡淡地说出这话来,想来是早有这个主意了,季衡点了点头,琢磨了一阵,又说,“太后娘娘为什么又生出了要保吴王的意思呢。”
皇帝皱眉说,“她的心思,朕猜得到七八分,却猜不到全部。”
季衡叹了一声,说,“这世上事,无非为利,无非为情。若是为利,微臣想不出,若是为情,这也不是微臣能想的。”
皇帝也并不想琢磨这个,能够将吴王处死,他得到这个结果,也就是好的,不过,他却为季衡这话而动容了,目光灼灼地看着季衡,季衡肌肤细腻白皙,剔透地宛若吹弹可破,眼睛又像是精雕细琢的那么细致美丽,眼瞳却又清又深,他觉得心里烧着的那股不熄的火苗在不断壮大,他太想亲近他,但是又知道这并不好,他克制惯了,从出生,就知道只有克制自己,才能活下去。
他总算没有伸出手捧住季衡的脸亲下去,赶紧将视线转开了,轻声问道,“那君卿,你对朕,是为什么呢?”
季衡愣了一瞬间才明白皇帝的意思是,他跟着皇帝,是因为利,还是因为情。
季衡低头腼腆一笑,说,“微臣还没有到谋利的年岁呢,对皇上,自然是情重。”
皇帝的目光瞬间就亮了,转过来盯住他,欢喜地说,“朕会一直记得的。”
没想到季衡又说,“皇上您待微臣的好,微臣都谨记于心,天地君亲师,除了这天地,皇上是微臣最敬重的了,而这天地,微臣敬重在心里,知道世间有大道即可,对皇上,却是言行必恭的。”
皇帝又有些落寂了,看到季衡对自己的敬重,他又觉得自己那对季衡的心思,实在是侮辱和亵渎了他,不由有些羞愧起来,虽然羞愧,心中的那个火苗却又熄灭不掉。
他有些失落地说,“朕吩咐了林敏,让他来找你,想了法子将朕那个叔父在路上解决了,朕实在厌了听朝臣说不宜处死他。”
季衡应了之后,就又催促了一遍,“皇上,微臣送您回宫吧。”毕竟皇帝在外多待一刻,就多危险一刻
皇帝这时候也就点了点头,起身时又说了一句,“朕闻到你身上有淡淡的酒味,你方才在和谁喝酒。”
季衡笑了笑,道,“微臣的姐姐准备了螃蟹,我在她们那里吃螃蟹呢,也就喝了两杯酒。”
皇帝这才放心了,起身准备走了。
季衡和他一起出去,要送他回宫,正走出堂屋门口,就见三姐儿被皇帝的侍卫拦在了院门口檐廊下,三姐儿也没多说什么,只是蹙着漂亮的眉宇,道,“这是我家,我来给弟弟送东西,怎么你们反而不让我进去,你们是什么人?”
即使是生气的话,她说起来也柔柔的,像是江南的春雨,细细柔柔地打在花瓣上,让人听了心里也跟着柔柔的。
皇帝的太监和侍卫们都是便服,的确是看不出什么人的,但是只要有脑子的,就知道这些大约是什么人,她这时候不便来找季衡。
季衡看过去,赶紧道,“三姐,你怎么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