日月长明(167)
王师爷和李嬷嬷都想到了某种可能,脸上不禁都露出激动之色,“娘娘,您的意思是……是咱们四小姐和……和……”
谭妃终于不再打哑谜,直白道:“你们快快回去给我兄长报喜罢,炎定要与咱们谭家亲上加亲,以正妃之位迎娶咱们谭家的小姐了。”
李嬷嬷喜不自禁,连忙合掌念了句佛,“阿弥陀佛,这真是天大的喜事!”
谭妃道:“今日晚些时候还要与婳若一同看绣房那边呈上来的布料、花样子,明日还有裁缝师父过去量体裁衣,此外还有教习大婚礼仪的姑姑,凡此种种,终究是费时费力,也是难为婳若了。”
李嬷嬷突然想到一事,便多嘴问了句,“娘娘,既如此何不让王师爷和奴婢顺道带着四小姐一块儿回香州待嫁?也省得中间再费周折了。”
按照规矩,女子都是从娘家发嫁的,就像当日谭妃出阁的时候,就是高炎平亲自去香州接亲,迎回安宛后再举办婚礼。李嬷嬷只当这回也是如此。
谁知,谭妃笑了两声,道:“照道理是该这么做,可考虑到婳若的身子骨,我和炎定都觉得一切从简为好,要是加重了病情就不妙了。过去也不是没有这样的旧例,而且婳若在王府已经住了一年,自这边出阁也是行得通的。这事我会修书一封,原原本本地告诉我兄长,想来他爱女如宝,定能理解炎定与我的心情,不会去计较这些的。”
李嬷嬷听她事事为四小姐着想,一片拳拳爱护之意,且又占着理,加上初闻这桩亲事的喜悦盖过了一切犹疑和理智,当下再也说不出什么反对的话了。
到了这个时候,夫人的家书和让自己转告给四小姐的话也就一下变得无关紧要了。
谭妃将王师爷、李嬷嬷两人打发走后,便叫绿蜡去给高炎定回话。到了晚间,她又将写好的书信以及预备给谭家的回礼一并交给了王、李二人。
谭家人心里藏着事,恨不能立马飞回香州去给家主报喜,果然如预料的那样没在安宛继续停留,很快打点好行装和人马急匆匆地上路去了。
谭妃做事很是雷厉风行,都不用高炎定操心,就先找人看好了几个黄道吉日备选,然后打发人去给他传话,让他和景公子在里面挑个确切的日子。
高炎定颇没有仪态地翘腿歪在躺椅上,他将几张字条逐一看了个遍,笑道:“大嫂做事就是稳妥细致,这上头适宜行六礼的日子都写得明明白白。我觉得这个日子极好,咱们就在这一天完婚你觉得如何?”
他自言自语了半天却始终无人应和,转头一看,就见梅姑和珠云正捂着嘴笑得直哆嗦,遂不解地问:“他人呢?刚才不还在的么。”
珠云暗戳戳地指了个方向,道:“像是往梅林那边去了。”
高炎定嘀咕,“赏梅也不叫我。”然后将字条塞进袖子里跟着去了。
第167章 聘雁神驹
一进梅林,就看到明景宸正靠在一株梅树上怔怔地望着头顶的云彩出神,便笑道:“你该不会是害羞了才故意躲出来了?”
明景宸不说话,可脸上的绯色骗不了人。
高炎定哈哈大笑,掏出写着黄道吉日的字条,指着其中一个日子道:“你躲也没用,还不是被我抓到了。快别躲懒,你看看这个日子好不好?春暖花开,草长莺飞的好时节,最重要的是这可是离得最近的一个适合成婚的好日子。”
被他烦得狠了,脸上又烧得厉害,明景宸赶苍蝇似的拍开他拿着字条的手,笑骂了句,“你怎么比女子还恨嫁!”
高炎定被揶揄了也不恼,还大言不惭地说:“要是可以,我恨不得今日就拜堂,今晚就洞……”还没说完就结结实实挨了一脚。
他哎呦了一声,可嘴上仍不老实,“你既然不发表看法,我就当你同意了,我这就叫人去和大嫂说,让她也高兴高兴。”
因他选的日子急,谭妃这个年过得可谓是手忙脚乱,既要准备祭祀,打点给各处的节礼,迎来送往地交际应酬,又要查看底下庄子、店铺上管事的进贡和账本,还要忙着开春成婚的事,纵然有三头六臂也难免焦头烂额,分身乏术。
无奈之下,她干脆将庄子铺子那边的事一股脑推给了明景宸,美其名曰,眼看就是做王妃的人了,也该开始接手这些分内事,先练练手罢。
于是年节中,每次高炎定忙里偷闲地去找明景宸,发现对方不是在看账本子就是在听各处管事回话,连和他说句话的功夫也没有,着实气人。
因为是顶着谭小姐的名头,该做的戏还得做全套。
纳采、问名等种种仪式流程本就繁琐,又因是超品王爵娶正妃,内里讲究的东西就更多了。
照理,镇北王府应当将此事上奏给朝廷,再由天授帝指派了礼部的官员前来协同主持。
但如今朝廷尚且管不过来自家门前的事,哪有闲情逸致来管这个。
况且高炎定已在逐步向南边扩张地盘,已经有反了朝廷取而代之的苗头,南地又战乱不断,即便路上逃过了劫匪、乱党的迫害,可到了北地,谁能保证镇北王不会一言不合就拿自己祭刀从而振奋士气呢?
帝京的都是人精,谁都不想当这个牺牲品,导致北地的奏请如同石沉大海一般再无下文了。
高炎定浑不在意,少个人来指手画脚自己的婚事再好没有的了,他便把身边几个得力的官员派给了谭妃,让他们帮着在外头张罗布置。
过完节后,谭妃备好的聘礼就由专人带着送去了香州谭家。
又过了些时候,天气转暖,高炎定去军营观摩操练,没过两天就遣人送回来一对大雁和一匹骏马。
鸟笼子和马一并放在了听雪堂院里的空地上,引得梅姑和珠云拉着明景宸出来看新鲜。
潘吉指着其中一只大雁说:“您还记得这只雁么?这可是当初在军中大比的时候,您当众射下的那只。”
明景宸定睛一看,果然在大雁的翅膀上发现了一处旧伤疤,不由地吃了一惊,万没料到高炎定竟然留下了它,还喂养到了今日。
珠云在一旁好奇地看着这对大雁,问潘吉:“那另一只呢?”
潘吉笑道:“另一只是这两天王爷新猎的,因怕箭伤好得慢又不吉利,废了不少功夫才将它引下来用网子罩住。王爷说了,好事成双,景公子已赠过他对雁,他也当还礼才是。”
梅姑也笑道:“没错,这聘雁可万万少不得,得叫人好生喂养才是。”
明景宸听到“聘雁”二字又有些羞赧,在场的人又都知道实情,纷纷与他打趣并用揶揄的目光望着他,教他差点无地自容,于是故意打岔道:“这马又是怎么回事?”
潘吉道:“王爷说这是先前答应要送您的马,如今长成了,就干脆连同那对聘雁一道给您送来,说等地上的雪化干净了,邀您一起去城外跑马。”
他指着那马油光水滑的皮毛向明景宸夸耀,“您瞧这马多神俊,据说有西域马王的血统,一顿要吃这个数,跑起来那架势可威风了,整个北地除了王爷那匹座驾,可找不出第二匹这样的来。”
珠云问道:“可有名字了没?”
潘吉想了想说:“倒是不曾听说,景公子不如给它现取一个。”
明景宸摸着马鬃道:“一时想不起来,等以后想到了再说。”他既如此说,众人也只好作罢。
又过了两天,高炎定仍待在军营未归,他怕明景宸无事可做闷坏了,又想起早前曾命金鼓把祖父的十来卷字画拿出去修补的事来。节前他还想起过这茬,让金鼓去瞧瞧进度,金鼓回来说,已经在收尾阶段了。
因当时想着要去挑几样别的名家书画讨明景宸欢心,他便吩咐金鼓修补好了先别送来,等他空了亲自上门去取。
然而之后事忙,就给忘了,到现在才重新记起来。
想到自己恐怕还要好几天才能回去,高炎定就传话给金鼓让他带明景宸去取字画,若是对方还看中了什么,也一并买了送他。
于是这日午后,金鼓和珠云陪同明景宸出门去了,随行的还有五六个亲卫,缀在马车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