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个皇帝怎么谈恋爱(122)
以陛下之才,不可能看不出这一点,定然早已有了应对之策。由景王护卫的千人之队只是给天阙教设下的陷阱,若他没猜错,上皇,太皇太后及小公主此刻就在这三辆马车中,依序排列,小公主应该是在最后一辆马车上。
徐湃恪尽职守,不敢有任何怠慢。路程刚好过半时,走在最前头的扶资忽然举起手,大喊道:“有刺客,护驾!”
话落,三十来个身着道袍之人从小路两旁蹿了出来。他们各个手持利剑,身手不俗,面对武功高强的皇家禁卫脸上丝毫看不出惧色,甚至不惜以身躯阻挡刀剑,以便同伴能踏着他们的残躯断臂去接近那三辆马车。
这些人前赴后继,目标明确,但在南靖禁卫坚如磐石的防御下,仍然无法靠近御驾凤舆。眼看损失即将过半,为首的男子突然高喊道:“以三国之血,筑我天阙之基!”
此话一出,其他人像是疯魔了一般,齐齐呐喊着,不要命地向前冲去。
就在双方缠斗无暇顾及其他之际,徐湃迅速跳上了离自己最近的一辆马车。和他预想的一样,该马车里坐着一个怀抱婴儿的妇人。此妇人正是小公主的乳母,她怀中的婴儿自然便是一出生就导致京郊大旱的南靖公主。
唯有送走公主,苍天才会降下甘霖,陛下登基后第一个难题才能迎刃而解。
陛下还是太子时,他就在东宫远远地看着陛下,守着陛下。他知道陛下从未将他放在眼中,或者说,陛下没有将任何人放在眼中。
陛下生来荣耀,至尊至贵,普天之下没有人比陛下更适合坐在龙椅之上,他理应在云端俯视众生。
可陛下登基不过一月,京郊之旱就成了陛下心中的隐患。他曾听永宁宫的宫人说,陛下因为京郊之旱心情不佳,甚至要缩减自己的吃穿用度,用以赈济灾民。
不能让区区旱情和谣言威胁到陛下的江山,哪怕是陛下的亲妹妹也不行。
即便他要背上与邪教勾结的罪名,他也要为陛下解决所有的隐患。
徐湃满脑子只有这一个念头,以至于他根本没注意到乳母的神色镇定得不像一个普通人该有的表现。他一把从妇人手中抢过婴儿,下一刻,一把长剑就抵在了他喉前。
徐湃蓦地一愣,他低头看向怀中婴儿,只看到一个穿着衣服的枕头。
站在高处的靖帝和魏妃喝着茶看完了这一出热闹。魏枕风好奇地问:“你父皇他们究竟在哪里?”
“尚在宫中。”赵眠道,“他们过完中秋才会走。”
魏枕风一笑:“原来如此。”
底下的打斗还在继续,魏枕风看得津津有味,躺了大半月的身体亦蠢蠢欲动。
“养伤养得手都痒了,”魏枕风活动着肩膀,“我去松松筋骨。”
说罢,不等赵眠应许,便纵身从楼下跃下。
魏枕风刚好落在一个刺客身后。他像和好友打招呼一般拍了拍刺客的肩膀,还唤了声“兄弟”。就在“兄弟”转身的刹那,伴随着一声清脆的咔嚓之声,刺客的脖子被利落地拧断,还来不及看清和他称兄道弟的是何许人也便倒了下去。
不仅是魏枕风手痒,赵眠的心也痒。
自从得知自己有了身孕,他跑都没跑过,遑论骑马射箭。
嵇缙之在赵眠身后道:“陛下,徐湃的事已经查清楚了。”
跟随自己多年的禁卫竟和邪教有染,赵眠极是不快:“说。”
“一月前,徐湃休沐出宫,前往京郊拜佛求雨时被天阙教教徒盯上。天阙教欲拉他入教,徐湃不但严词拒绝,还要将其捉拿交送官府。可天阙教不知在他面前用何种方式展现了呼风唤雨之能,谓之以‘神迹’,徐湃求雨心切,傻乎乎地相信了公主命格和南靖国运有悖的荒谬之言。”嵇缙之的语气可叹可恨,“他确实没有加入天阙教,他却答应了和天阙教合作,掳走小公主祭天,以换天降甘霖,解旱情之急。”
赵眠眉宇间凝上了一层冰冷的怒意:“拖后腿的蠢货和不忠者无甚区别。”
说话间,徐湃已被伪装成乳母的暗卫带出马车,强压着跪在了楼下。大概是知道自己死期将至,徐湃终于有了直视天颜的勇气。他抬头朝天子直直地看去,眼中是一种近乎虔诚的狂热,犹如仰望神明的信徒,即便他知道自己在神明眼中不过是一只蝼蚁。
嵇缙之问:“陛下欲如何处置徐湃?”
“该如何处置便如何处置。”赵眠斜睨道,“需要朕教你?”
嵇缙之心中了然:“臣明白了。”
楼下的打斗已接近尾声。天阙教潜伏在上京城中最有实力的三十人相继倒下,只剩下最后寥寥数人在负隅顽抗。
魏枕风玩得酣畅淋漓,剩下的刺客很快也要成为他消遣的玩物,自己再不动手就没有机会了。
赵眠伸出一手,沈不辞立即呈上弓箭。赵眠拉弓起弦时,突然觉得这一幕似曾相识。
过去有多少回也是这样,魏枕风持刀于前,他引弓在后。今日旧事重演,仿佛回到了他和魏枕风并肩周游天下,肆意江湖的时光。
赵眠嘴角上扬,准心对准和魏枕风缠斗的刺客,正要松手时,手上陡然一个不稳,利箭呼啸而出,离他瞄准的地方稍有偏离,堪堪擦着魏枕风的发丝飞过,最后钉在了马车的车窗上。
魏枕风回身朝赵眠望来,表情极为震惊,仿佛在说:你这??
年轻的帝王也不知是感受到了什么,僵在原地,愕然睁大了眼睛,表情中透出一丝不可思议的茫然来。
魏枕风没有了玩闹的心思,将天阙教剩余人等解决后回到赵眠身边:“刚刚怎么回事?你是要赐死你刚封的魏妃吗?”
此刻的赵眠已经恢复了正常:“久未用箭,有些生疏而已。”
“你这样可不行啊陛下,”魏枕风用御史谏言的口吻,苦口婆心地说,“以前你可是百发百中的。”
“……闭上你的狗嘴。”
之后,赵眠召见了杭兴朝及嵇缙之,君臣三人就天阙教一事议至深夜。等赵眠回到永宁宫时,迎接他的不是朝气蓬勃的魏妃,而是两个在他寝宫追逐打闹,纵酒放肆的醉鬼。
只见他的傻弟弟双手持双刀,像头熊一样追在魏枕风身后嗷嗷地叫。而魏枕风一手拎着酒壶,一手拿着他的惊鸿剑,游刃有余应对赵凛招式的间隙还能抽空喝上一口。
赵眠站在门口,心平气和地说:“谁能给朕一个解释。”
白榆忍笑道:“回陛下,晚上二殿下来找王爷喝酒,说是要为王爷践行,顺便庆祝他们彻底将天阙教一网打尽。喝着喝着王爷炫耀起您给他的册宝来,然后二殿下不知为何突然崩溃,喝酒就成了切磋。”
见惯大场面的赵眠对此无动于衷:“煮两碗醒酒汤给他们,喝完后叫沈不辞把赵凛扔回他自己的寝宫——记得在魏枕风的那碗中下点助眠之药。”
白榆还以为自己听错了:“什么?”
“魏枕风但凡有一点清醒,一定会对朕动手动脚。”赵眠淡定道,“明日他便要长途跋涉回北渊,今夜让他睡得安稳些罢。”
魏枕风和赵凛对白榆要他们喝的东西死都不会想到设防。一碗醒酒汤下肚,赵凛被扛回了自己寝宫,魏枕风笑吟吟地送他离开,然后躺上了赵眠的龙床。
他封妃的第一夜,也是今年在南靖的最后一夜。这个寝,他是侍定了。
于是,等赵眠沐浴完来到床前,魏妃正抱着枕头睡得正沉。
魏枕风早已长成了成年男子的模样,睡着时的侧脸却还剩下一丝丝的孩子气。看着他垂下的长睫和陷入在阴影中的两颗泪痣,赵眠忍不住想一巴掌扇过去会有多爽。
赵眠在床边坐下,朝魏枕风的脸伸出手,掌心在他脸上极轻地拍了两下:“你当时看朕是什么眼神?”
若是平时的魏枕风,哪怕处于醉酒状态,稍微一点风吹草动就能将其惊醒,但有了白榆的助眠之药,别说这么轻拍两下,即便真的不留情地扇过去,魏枕风都未必会有反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