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岳临渊(76)
于是照做,司渊渟一下一下磨着那冰冷的地砖膝行至龙榻,刚将头微微抬起,便被楚岳磊用手狠狠掐住了脸颊。
捏住司渊渟的脸让他仰起头,楚岳磊俯身凑近他,看着他的双眼说道:“朕若派了他去守皇陵,势必也要给他一支军队,谁不知道守皇陵的军队必须是精锐,司渊渟,你真当朕是傻子么?”如今他楚岳磊变成这副模样,这司渊渟到底都动了哪些手脚,他若还不知,便太可笑了。
司渊渟眼也不眨,道:“臣愿为陛下分忧。”
“你能如何分忧,朕让你去杀了楚岳峙,你,愿意吗?”楚岳磊磨着后槽牙,他浑身上下都散发出难闻的味道,靠近司渊渟时,口中也发出阵阵混着药味的口臭。
“臣定当实现陛下所愿。”司渊渟始终都是那不变的表情与语气,教楚岳磊即便是将他留在身边,依旧难以摸清他深藏起来的所思所想。
盯着司渊渟看了许久,楚岳磊意味不明地笑了笑,语气诡异地说道:“好,既然如此,那便依司爱卿所言,让七弟去守皇陵。待七弟到了皇陵,为免引人注目或是令七弟有所戒备,就请武功高强的司爱卿单枪匹马地去为朕除掉七弟这个心腹大患!”
一甩手将司渊渟推开,楚岳磊重新靠到龙榻上放置的凭几上,用力深吸几口气,极为费劲地平复自己急促的粗重气息。
司渊渟往后退了退,叩首道:“臣,领旨。”
服侍楚岳磊至深夜,赵曦月从暖阁里出来后,先是将楚岳磊失禁换下的袭裤扔给门口的小太监,而后面露厌恶地在自己的婢女端来的洗手盆里反复擦洗双手,好不容易觉得洗干净后,才看到司渊渟端着托盘出来,托盘上是药壶与那碎碗的碎片,而他那张白玉般的脸上还留下楚岳磊掐出来的指印。
“司公公,还当真是能屈能伸啊。”赵曦月也是佩服这司渊渟,这几日楚岳磊没少朝他发火,可这司渊渟却偏是都受下来了,且这几日楚岳磊都不许司渊渟离开去忙政务,可司渊渟却像是一点也不担忧似的,连半分焦急都没有。
司渊渟将托盘交给另一名小太监,那是之前被他提点过的小太监,自打那以后,的确是越来越机敏了,越来越清楚自己什么时候该上前什么时候不能往上凑。
“此番让安亲王去守皇陵,还需要贵妃的父亲帮衬。”司渊渟接过小太监为他准备好的湿巾,慢条斯理地擦了擦脸和双手,道:“贵妃可放心,这皇宫里,还没有臣不能掌握的事。”
“那本宫就先谢过司公公了。”赵曦月自入宫起就未曾敢将司渊渟小看,如今就更是不敢了,这世上,可没几个人能像司渊渟这般,身在太监之位,却将前朝与后宫都玩弄在股掌之间,翻手为云覆手为雨。
司渊渟,是她与母家都不想与之为敌令人惧慑的存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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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话说:
文中引用:
“天下熙熙,皆为利来;天下攘攘,皆为利往。”————《史记·货殖列传》
很快就要到卷二的高潮了。
最迟下周就有人要领便当了。
第82章 共拜天地
次日,皇帝楚岳磊下旨,命安亲王楚岳峙领一支精锐兵将前去看守皇陵与大蘅国龙脉。
圣旨与告示颁布后,京城中物议之声更盛。
在流言四起之时,让安亲王楚岳峙远离京城去守皇陵,难道不是在变相承认流言并非流言而是事实吗?
据传安亲王楚岳峙在安亲王府领下圣旨时,王妃也陪伴在身侧,新婚才几个月并且王妃还有孕在身,竟就要让安亲王离京连归期都没有,王妃当场就差点晕了过去。
各种各样的消息在京城内被百姓偷偷议论着,几乎大多数的百姓都觉得皇帝此举不仁道;但也并非没有庆幸赞同之人,此前因为人口拐卖一案而遭到罪罚的那些商贾虽表面上不敢议论,但实际上暗地里都在拍手称好。
王妃司竹溪必然要留在京城中,这样一来形同人质,若是出了什么事那便是一尸两命。
然而安亲王楚岳峙不得不去,皇帝楚岳磊下的旨意乃是要他即刻动身不得耽搁。
几日后的清晨,楚岳峙换上了一身戎装,司竹溪本打算送他,然顾虑到她的肚子已经太明显,若在人前出现必然会露馅,故而最后司竹溪只送他到前院便不再送了。
看着司竹溪身后的余隐,楚岳峙道:“护好王妃的安危,王妃与她腹中之子若有半点闪失,本王唯你是问。”
余隐抬眼看了看行动越来越不便的司竹溪,明明是个孕妇可那身板却仍显得单薄,他低下头向楚岳峙行了一个军礼,道:“属下定当成为王妃坚不可摧的护盾,以命护王妃。”
楚岳峙微颔首,又握了一下司竹溪的手,道:“安心等我回来。”
司竹溪盈盈一福身,道:“拾喜等候两位表哥的好消息。”
楚岳峙淡淡一笑,转身大步离开。
走出安亲王府的大门,楚岳峙一手抓住战马的缰绳翻身上马,而后往皇宫的方向看了一眼,抬手一挥:“出发!”
灿烂的金色晨光落在安亲王府的大门前,楚岳峙的一身银色戎装在晨光中折射出无法掩盖的光芒,他单手一扯缰绳令战马立起,随即带着身后那一支楚岳磊派给他的所谓精锐兵将,朝城门奔去。
大蘅国的皇陵位于昌平县北十里处,坐南朝北,帝王墓是陵前有水,陵背有山。山可挡寒风也如屏障,易守难攻,驻军把守一是为了守卫陵寝,二则是为了保卫京师;并且东西山口两大水会流于朝宁河,陵水可供饮用且有灌溉之效,更有万水长流之意。
楚岳峙领兵在天亮时出了城门,一路奔骑至半途山中一广阔平坦之处,正是午时日头最毒辣的时刻,楚岳峙猛地勒停战马并令战马调转回头,看着这队面孔陌生的兵将,道:“若本王没记错,你们总共有两千人是吧。”
为首的将领不明楚岳峙为何意,如实回答道:“回王爷的话,兵将确为两千骑无误。”
“本王想知道,你们入伍当兵多久了。”楚岳峙说道,平素便显得冷淡的目光此刻犀利且如寒霜,缓缓地在眼前的将士面上刮过,“本王瞧着,你们似乎都面生得很。”
将领脸色微变,停顿了一下才答道:“我等是三年前入伍的,王爷觉得我们面生实属正常。”
楚岳峙显然并不会让他如此轻易地就糊弄过去,冷声道:“本王交出兵权的确已有三年多,只是本王在领了去守皇陵的圣旨后,曾前往兵部查过籍册画像,你们似乎都并不在其中。”
将领没想到楚岳峙竟会去看过军籍,干笑了一下后才又说道:“兵部记录的籍册画像如此之多,王爷若只看过一遍,难免认不出我们。”
“拿这种话来搪塞本王,是本王闲赋太久,所以已经无人记得本王自小便过目不忘吗?”楚岳峙冷笑一声,道:“本王统兵多年,若连自己的兵都认不得,岂非笑话。”
统帅连士兵的长相都记不住,若是有细作混入岂不是轻易便能让敌人得手盗得军情?
将领语塞,他再难以答上楚岳峙的话,与身旁的那名士兵对视一眼,两人隐含阴暗的眼神中淌过无声的交流。
楚岳峙安抚了一下自己胯下略显得焦躁不安的战马,道:“说吧,陛下给你们下的旨意为何,是到了皇陵再杀我,还是在这半途上动手?”
话已至此,将领也知无需再继续与楚岳峙装模作样了,坦白道:“我等令圣上旨意,在掌印太监司公公出现后,便将你二人就地正法。”
“将我与司渊渟就地正法?”楚岳峙仿佛听到了什么荒唐可笑的笑话一般,低低几声嗤笑,道:“到时候你们又该如何复命?陛下又打算如何与天下百姓交待?”
将领道:“掌印太监并兼任东厂提督司公公私下带人来寻安亲王密谋造反,安亲王震怒言要为陛下清君侧,两方人马混战中,安亲王与司公公同归于尽,我等悲愤不已将安亲王尸首运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