种豆南山下(56)
祝炎在祝老太太的提醒下,来到火炕前,半蹲着身子,握着袁宵的手眼圈通红,随后又因想到了什么,抬起头看向一脸微笑的老馆主说道:“老馆主,我夫郎什么时候能醒?还有以后我在照顾他的时候,该注意些什么,怎样能不让他再晕倒?”
老馆主在听到祝炎那一系列的疑问时,他丝毫没有任何厌烦,而且对着关心夫郎的祝炎态度更加和善,“你夫郎的身体正在适应你们的娃娃,这期间会耗费很多精力,所以他昏睡过去也是在缓解疲劳,待他睡饱了自己就醒了,而且你以后若是不想他再昏倒,就给他多吃些温补的食物,把身子调理好,自然就不会再出事了。”
祝炎和老祝家的每一个人都很认真的听着老馆主说话,正当大家都在聚精会神听讲的时候,火炕上就传来了一阵犹如雷鸣的肚子叫声。
随后,袁宵就在大家的注视下,睁开了眼睛,他那黑白分明的双眼,如今有几分刚睡醒的懵懂,在他慢慢恢复意识的时候,他便在人群中寻找祝炎的身影,在他如愿找到祝炎的时候,立即对着祝炎说道:“阿炎,你们这是在干啥?”
“你刚才昏倒了,妙手医馆的老馆主刚帮你把过脉。”祝炎走上前,坐在火炕上握着袁宵的手,不肯松开。
袁宵回握着祝炎的手,并在祝炎的解释下,在面前的人群中找到老馆主的身影,他对着老馆主和其他人点点头,便有将目光放在祝炎身上,疑惑道:“阿炎,我是得了什么病吗?”
祝老太太在祝炎还未来得及开口时,合不拢嘴的对着袁宵说道:“傻孩子,你是有了身子,以后你就要当爹爹了。”
“真哒?”袁宵双眸里闪烁的疑惑,渐渐被惊喜所取代,他用手臂支撑着身体,在祝炎的帮助下缓缓从火炕上起身,他拉着祝炎的手,嘴角上扬道:“阿炎,我们有娃了!”
“嗯,没错咱俩有娃了。”祝炎在说话期间又给袁宵披了件衣裳,这才又安静坐下,与袁宵一同傻乐着。
老馆主随后又给袁宵诊了脉,确定袁宵已无大碍之后开了几副安神补身体的药,收了诊金就准备离开。
祝老太太适时走向老馆主,感激道:“老馆主请留步,这天黑路滑的,且让我家铁蛋儿再送您回去。”
老馆主身子一僵,回想起自己来时那被众人背着的酸爽感觉,打了个激灵,摆手拒绝,“不,不必了!我自己走着就成!”
“那,怎么行,您是咱家请来的,若是独自一人回去,我们心里会过意不去的,不如……”
刚带着陆招福和祝炎夫夫说完话的齐连海,主动走到祝老太太身前,对着祝老太太和老馆主提出建议道:“不如老馆主就由我和招福送回医馆吧,天色也不早了,我和招福也该回去了。”
就这样齐连海带着陆招福一起护送着老馆主离开了老祝家豆食坊,祝老太太见自家孙子和孙夫郎两人柔情蜜意的,就识相的把家里这几个大电灯泡全部遣回了各自房间。
随后祝老太太去了一趟厨房,端着两碗热腾腾的面条又进了屋,她把面条交给祝炎,便走上前对着袁宵关切说道:“袁宵啊,你现在还晕吗?”
“不晕了,阿奶。”袁宵闻着桌子上的酸辣面条,不禁吸了吸鼻子,随即对着祝老太太笑着说道:“现在身子骨好多了,阿奶不用担心。”
祝老太太了解袁宵的脾性,她点点头随后看了眼自家孙子,脸上笑意暖暖,又对着袁宵说道:“这面是刚才你大伯母听见你肚子叫,就去厨房现抻的,还特意加了你爱吃的醋和辣椒,你刚才就没吃饱饭,现在快和你夫君吃吧,别饿到了我的曾孙。”
许久未说话的祝炎,正想着替袁宵感谢祝老太太,那头祝老太太就给了自己一个眼神,笑呵呵的离开了房间。
喧闹许久的房间,终于只剩下祝炎和袁宵两人,祝炎见袁宵眼睛直勾勾的盯着桌上的两碗面,便快步走上前,把面端给袁宵,在袁宵接过面碗的时候,笑着叮嘱道:“小心点别烫着。”
“嗯!”袁宵饿了太久,如今在和祝炎说话的时候,都带着几丝敷衍。
祝炎对此不怨也不恼,他坐在凳子上,单手拄着桌子,观察着袁宵吃东西的可爱模样,眉眼中透露着温柔。
“阿炎,你不吃吗,又酸又辣可好吃了。”袁宵捧着已经被自己吃光的面碗,催促着祝炎,“你晚上也没吃饭,快些吃吧,不然面该坨了。”
祝炎抬眸对上袁宵那双极有神采的眼睛,低着头嗅了嗅桌上的酸辣面,面身筋道辣油焦香再经过老醋的调配,十足的色香味俱全,祝炎动着筷子吃了一口,更是惊叹自家大伯母的隐藏手艺,随后又吃了两口,就发现袁宵正双眼放着光的看着自己。
这时,祝炎什么都明白了,他端着面碗坐在火炕上,夹了一绺面条放在嘴边吹了吹便送到了袁宵的嘴边,在袁宵怔愣之际轻声提醒道:“你不是说了,面不快些吃就会坨的,我吃得慢,估计还未吃完面就坨了,不如咱俩一起吃。”
袁宵自然知道祝炎的真实用意,他抿着嘴巴会心一笑的点点头,便和祝炎你一口我一口的把面条全部吃光,吃好了面袁宵就抱住了祝炎,下意识的用脸颊蹭着祝炎的胸口,小声问道:“阿炎,咱们有娃了,你开心吗?”
“嗯,开心。”祝炎用手抚摸着袁宵的背脊,脸上洋溢着幸福的笑容,“我只要一想到以后家里会有一个和你一样招人喜欢的小娃娃,我就很开心。”
袁宵抬起头,凝望着祝炎,脸上的笑容越来越明显,“其实我还是想让咱们的娃娃像你多一点,嘿嘿。”
“还是像你,我觉得你好看。”祝炎不假思索的说道:“像你白白嫩嫩的光是看着就喜欢。”
“不,像你,给你生的娃就要全部像你才行。”
“……”
祝炎和袁宵两个人对似乎对于娃的长相很执着,两个人对此讨论到了深夜。
比起祝炎和袁宵的幸福安逸,如今正在县衙大牢里的祝老二就是另外一副模样了。
祝老二挺直着身子,趴在草堆里,望着窄小通风口外的夜空,不停打着哆嗦,他不敢睡觉,只要他一闭上眼睛就会回想起自己往日和老祝家未分家时的光景,那时候的他还在和周桂香过着日子,周桂香不是一个能言善道的女人,凡事只会默默去做,与李兰花截然不同,她不会像李兰花那样撒娇,更不会耍心机谋得他的关注,她只会每天干活赚钱养家。
那个时候的祝老二追求刺激,很是厌烦如此不懂风情的周桂香,他的不满渐渐越来越多,直到祝炎被大家发现是个傻子,他再也无法忍受了,有一个傻子做儿子,蠢女人做妻子,对他来说简直就是屈辱,他开始对着祝炎和周桂香打骂不止,而且还与李兰花勾搭在了一起,在李兰花的怂恿下气死了周桂香,痛快的把祝炎扔给了祝老太太,与老祝家分了家。
这一切的一切不停地在祝老二的脑海里循环,他越来越困,却因愧疚不敢闭上眼睛,他开始伸出手捏着自己已经被板子打烂了的屁股,痛感猛然袭来,他闷哼了一声,继续抬头望着月亮,却忽然听见栅栏外传来一阵细碎的脚步声,他回过头就看见了风尘仆仆赶来的李兰花,他一时间眼角泛泪的哽咽道:“兰花,这么晚了,你咋还来了,我儿子有才咋办?”
“我让有才把门窗锁好,不会有啥事的。”李兰花抖了抖身上的雪,看着铁牢里已经站不起来,只能靠爬才能来到自己身边的祝老二,眼神暗了暗,便又说道:“祝老二我要卖地。”
刚刚爬到李兰花面前的祝老二愣了愣,旋即会意似的点点头,“也好,我听他们说过,只要给朝廷交够了银钱,我就能被放出来,就是不知这卖地的银子够不够?”
“我之前打听过了,要想赎你出来,没有八百两都下不来。”李兰花说着转过了头,不再继续去看祝老二。
祝老二没有察觉到李兰花的异样,他仅是更加犯愁道:“那咋办?上哪整那笔银子?”
“我整不来。”李兰花一字一顿的说道,“你可以找你儿子祝炎帮你想办法,他卖了铺子和家里的老宅兴许能把你赎出来。”
在李兰花提及祝炎的时候,祝老二的身体本能的抽动了一下,他抬着头仰望李兰花,平静说道:“我和祝炎的父子情早就断了,他不可能为了我砸锅卖铁,我祝老二以后只有祝有才一个儿子。”
李兰花不禁嗤笑一声,转而在祝老二不解的眼神下,解释道:“你还是别靠有才了,因为你俩压根就不是父子。”
“你,你说什么?”祝老二被吓得不轻,他说起话来都有了几分结巴,“你,你再说一遍!”
面对祝老二愚蠢的表情,李兰花已经不想再做隐瞒,她不禁再一次笑道:“哈哈,祝老二我看在咱们以前的夫妻情分上,就告诉你真相,你这一辈子只有祝炎一个儿子,有才他是别人的。”
祝老二听着李兰花肆无忌惮的笑声,察觉到这一切并不是玩笑,他愤怒的抓着地面的土,朝着李兰花扬去,却因双手无力,飞扬的土在顷刻之间全部落在了自己的脸上,他满是血痕的脸上淋上一层黑色的土,衬托着他此刻的表情,像极了地狱里的恶鬼,只听他愤恨说道:“你再说一遍?有才是谁的?”
李兰花收起笑脸,蹲下身子,俯视着祝老二,眼里透露着同情,“过不了几日,你就要去皇都的天牢,你这一去大概就回不来了,我如今就大发慈悲的让你做个明白鬼,你知道我为啥和你见了一面,就和你睡了,并不是所谓的钟意你,而是我那时就有了袁老六的种,也就是有才,我一个寡妇若是被传出生了孩子,岂不是要被村里的人笑掉大牙?所以我选择了你。”
得知真相的祝老二气得浑身发抖,他用手把着栅栏,硬生生的站了起来,他怒视李兰花道:“你,你为何不找袁老六?”
“你是真的蠢,那袁老六的媳妇刘大妹是出了名的母夜叉,我哪里敢惹,比起刘大妹,周桂香就好对付多了,所以我才会接近你,你听明白了吗?”李兰花在祝老二站起身后,厌恶用手挡着鼻子,往后退了几步。
此刻的祝老二,已经无心去关注李兰湖对自己的态度,他开始仔细算着祝有才的出生年月,随后恍然大悟道:“难怪有才会早产两个月,合着这一切都是你策划好的,你真是个恶毒的女人!”
“恶毒?不要这样说我,其实那时我怀有才的时候,你对我很好,我也下定决心把这个秘密烂在肚子里,以后再和你生一个咱俩的孩子,奈何在我和袁老六的关系暴露后,你每天对我打骂不止,把我对你的感情都打没了,所以我要和你和离,这和离契书上已经写了你的银钱和土地都归我和有才所有,这些东西就权当给我的补偿,你快些画押吧!”李兰花说着就从怀里掏出一张纸,抓着祝老二的手就要让祝老二画押。